邢越一走,姜晚池也不想再回屋去了,她想出去逛逛。与她爹说过之后,她便带上落梅、韵竹一块出门了。
街上虽然好些食肆已经开了,但还是冷清得很,究其原因,没过正月十五大伙都不想动,辛苦了一整年自然想多歇一会儿。
这可尴尬了,姜晚池还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结果逛了一圈,都没找着心水的地方,可能最后还得去留仙居。
“算了,这银子啊,还得给陈清棠挣。”
还有两个路口就到留仙居,姜晚池忽然看到一个门面上贴了转让的红纸。她凑上去看,发现这红纸还是刚贴上去的,这上面的字迹都还没有干。
她来了兴趣。这京城的门面,非常难求,没点关系都拿不下来。所谓一铺养三代,转让费自然不会低。
不如问问,要是合适的话,她也搞个门面,以后不管是自己做经营,或者是租赁出去,都挺好。
她正要撕扯下红纸进里去问个大概时,突然旁边来了另一道身影。
“姜大小姐,新春大吉啊。”
姜晚池定睛一看,竟然是裴安君。这个时候在京城看到裴安君,她是有点诧异的。这人不是业州的吗,难道过年都不用回去?家大业大的人,家里不都是讲究规矩的,竟然不回去还留在京城,碍眼。
但是过年么,她也不想摆张臭脸,于是也轻声道回一句:“新春大吉。”
裴安君从知道姜晚池那天开始,就没得到过她的好脸色,今日却是终于不必受着姜晚池的冷脸了,他有些愉悦。
“姜大小姐对这门面有意思?”
姜晚池心说,要是没意思的话,我杵在这里做什么?瞧你那样子,肯定也是对这门面有意思的,呵呵。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入内去,不再与裴安君多话。
裴安君见她如此反应,只觉兴致更高。原本在街上遛达,看到这门面转让,他只想问问看,未必合适的,眼下却生出了必定要拿下这门面的想法。
姜晚池让韵竹上前与店主聊着,她在旁听,并不插嘴。
店主是个五十多的老汉,因年事高才想着转让了门面,以后只享受天伦之乐,含饴弄孙。瞧着人是随和的,开价却并不低,一张口就是五万两。
这店原来是做木件雕刻的,在京城小有名气,是以经营的压力不大,适逢外地考生来京,还能小赚一波。
老汉自己也说了,年后不久就是大考了,他等于将到手的生财机会拱手相让,所以五万两已是实价,少于这个数他就不谈了。
这真是一下子就给堵住了后面的话,韵竹都愣了一下。
裴安君也听到了老汉报价,实话实说,五万两于他而言,不是难事。且这门面在京城,寸土寸金,这报价并不夸张。但他想知道姜晚池是不是也这么想。
姜晚池一直留意着这店的格局,本想趁韵竹与老汉谈的时候,再仔细看看,但老汉先声夺人,她也并不想再给出反应。
红纸才刚贴出来,一下子跟老汉压价,想也知道,他肯定不允的。不如多等些时日,反正这个价格,能立即掏出银子来的人并不多。老汉其实也想试一试水,总得价格合适他才心甘情愿卖的。
那今日就不宜谈这些,看一下盘算一下也就算了。
姜晚池给了韵竹一个眼色,韵竹与那老汉说,回去再想想看,主仆二人便出了店。
裴安君见姜晚池这就走了,略略有些吃惊。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放出来的门面,不是该打铁趁热立即谈下来吗?缘何会看几眼就走了?
他也没了心思跟老汉谈,也跟着姜晚池出来了。
“姜大小姐请留步。”
姜晚池顿住脚步,“裴老板有事?”
裴安君没忍住发问:“姜大小姐是觉得这价格太高了?”
姜晚池模棱两可说:“还好。”
裴安君:“那为何不继续与那老汉谈?”
姜晚池淡淡地说:“不想谈。”
裴安君莫可奈何。她就摆明了一副“我就这样,你别问”的样子,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被她吊着胃口,总觉得不管他再怎么聪明,都看不透姜晚池,越看不透就越想看,都有些魔怔了。
裴安君想到之前那些过节,他也实在应该给姜晚池正式道歉,其实他只是有些气不过她从不正眼瞧他罢了,倒没那么多算计她的心思。
“姜大小姐,裴某自知从前得罪你甚多,一直深感内疚,今日难得碰上,裴某想正式与姜大小姐道歉赔罪,好消除你我间的误会。算起来,你我也算半个同行,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强,若姜大小姐赏脸,裴某这就设宴赔罪,不知姜大小姐得空否?”
姜晚池还是不怎么愿意搭理裴安君。这号人怎么说呢,若只为财的话,也就罢了,但很显然,他根本不止为财。至于别的什么目的,她暂时也看不出来,只是她一直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骗自己,她觉得需要防范,那便是此人危险。
她话没有说满,只说:“从前那些,我都不记得了,裴老板也不必太纠结。赔罪什么的,真的大可不必,设宴就更没必要了。澄清了误会就好。”
言下之意,我与你连结交都不曾,还赔什么罪设什么宴?这师出也没有名堂,就别搞那些虚的了,往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若敢再犯,我也不是吃素的。
裴安君也不是蠢材,姜晚池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就还是停滞不前,一点破冰的意思都没有。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女子,说她难驯吧,她分明也是温和有礼的;但温和之中又带着很强的疏离感。
“姜大小姐……”
姜晚池没等他说完,轻笑一声打断他:“我有事在身,还得家去安排,先行一步,有机会的话再聊。再会。”
话音才落,就利落地转了身,态度很是明显。
裴安君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手中暗暗握拳。他身旁的近侍不满地喊了声:“少爷,她这……”
裴安君抬掌打断近侍的话,“不要多言。回去。”
却在一回头看到了边上的秦芳若,也不知她站在那儿看了多久,此时竟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来,“裴公子向来意气风发,没想到在姜晚池面前是这个模样。”
裴安君挑眉看她,“秦小姐想说什么?”
秦芳若因接连受打击,整个人瘦到有些脱相,一阵风来就能吹跑。前几日她都还需躺在床上,还是今日才能走走。
“我只是想帮帮裴公子。”
裴安君不屑地笑了,“帮我?秦小姐未免太会拿人当借口。到底是帮你自己出气还是帮我,你心知肚明。”
秦芳若也不否认,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戾色,“这可以是两回事,也可以是一回事,就看裴公子对姜晚池的兴趣有多少了。我可看见了,裴公子伏低做小却连她一个眼神都得不到,裴公子甘心吗?”
裴安君:“你也不必在这里试探我,你若有本事,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秦芳若固然气,但是她已经学会了先忍。忍过了这口气,后面再慢慢算账。
“如果我说,我能帮裴公子得到姜晚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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