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将那吊饰拎过去,别在姜晚池的发髻上,素雅清新,十分好看。
“除了你,谁也用不了。因此物是我特意叫人按我选的丝线,绳结样式,熏香味道制作而成。”
姜晚池:“……哦。”我输了。
邢越又让人取来小烟花,“想放吗?我放给你看?”
姜晚池:“好,好吧。”
事实证明,看着别人玩儿,自己的确很难忍住。她也就看着邢越放了两支烟花,就忍不住伸手了。这玩意儿,谁抵挡得了啊。
姜晚池玩着玩着,也就没了方才那低沉,给治愈了。
这一晃眼,她在邢越的别院留得有点晚了,该回府了。这让人意想不到的元宵节,惊险又难忘,可最后还是以高兴收场,也算是老天的眷顾了。
姜晚池打个呵欠道:“王爷,我得回府了,再晚我家里人得担心了。”
邢越哪怕再不舍,也不能不替她想。他把自己披风披在她身上,“夜里凉,披着。走吧。”
两人共乘一驾马车,姜晚池是真的累了,昏昏欲睡起来,头一点一点的,都磕到邢越的肩膀了。
邢越轻叹,索性扶着她,让她挨着他睡,想着等到了平西侯府再唤她。
这一路静谧又甜蜜,如果能一直走下去不知有多好。但其实,从别院到平西侯府的路并不远。
邢越放轻了声音唤醒姜晚池,她睡眼惺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人在哪里。
“快进去罢。”
姜晚池点点头,“嗯,那我进去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都累一天了。”
邢越觉得好笑,也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才这样可爱,难得给他说一句软话。
姜晚池下了马车,突然记起有什么还没说,她回头与邢越道:“今日若不是你,我恐怕小命堪忧。欠你的越来越多,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只能说,若你遇到同样的危险,我必豁出去也要救你。”
邢越眼眶酸胀,鼻头微酸,心情久久难抑。有她这句话,他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也许,往下走,用不了多久,终能到达他想到的地方,看到想看的风景。
姜晚池一进去,才发现云染跟仲孺都等着自己,爹也在等着自己。
大概是知道她遇到险情,只是不知具体,所以都想问她平安否。
姜晚池赶紧安抚家人:“我没事,好着呢。”这个时候不得不搬出邢越来,才能让他们安心,她撒了个谎,“我就是滑了脚,正好王爷路过,扶住了我。我就与他一同看了花灯,吃了一盏茶才回来。”
姜卫便对大伙说:“晚池没事就好,你们也都去歇下罢。”
大家都累了,不再多言各自回房。姜晚池更是一沾床就梦周公去了。只不过睡到下半夜,她还是做了恶梦,梦见自己从高高的地方坠入河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梦境纷扰得很,不知怎么的,忽然又出现了邢越,把她从水里捞起来,彼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差点就熬不过去了。
邢越竟然对她说,不准死,你要是死的话,我要今夜里所有目睹你落水的人陪葬。
姜晚池一个吓到,尖叫说不要,那么多人呢,怎么能就陪葬呢,她又不是暴君。
然后她就惊醒了,出了一身的汗,气喘吁吁的。
落梅赶紧来给她擦汗更衣,“小姐,要服点安神茶吗?”
姜晚池说好,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上,摸到了那个吊饰,把它取下来,深嗅了一口。
喝过了安神定惊茶,姜晚池好多了。但是已经没有多少睡意了,她就趴在床上,把玩着那个小吊饰。
别说,这小东西还真是精致,也难得邢越竟然能留意到这女子的饰物。
他说此物是他自己选的丝线,定的绳结样式,挑的熏香味道,让人照着他说的来做,除了她,谁也用不上。姜晚池有一丢丢感动。
那她今晚算不算是跟邢越约了个会?未婚男女,一起放了烟火,观赏了花灯,还喝了酒,说了些羞臊的话,互送定情信物?
呃……好像真的是约会哎。
姜晚池捶了自己一下,她好像真的有点春心动。但是不应该啊,她与邢越是不可能的。王府的规矩多着呢,她如何能适应得了?
她爱自由。她爱挣钱。最最重要的是,她的世界里只有一夫一妻,她不想勉强任何人为她改变,她也不想为任何人改变。
好吧,想多了,还是睡吧。
姜晚池躺了下来,冷不防看到挂在不远处架子上的披风,那是邢越的。她突然闹了个脸红。她就这么披着邢越的披风回来,当着她爹的面,当着云染和仲孺的面,他们都会怎么想她?
天了,真的丢人,好想死。她怎么糊涂成这样了,怎么也没人提醒她一声?
看不见看不见,她只当什么都看不见。姜晚池拿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可她还是睡不着啊。
要不起来走走?可这大晚上的,又冷,谁愿意起来?
姜晚池就这么翻来覆去,将近天亮的时候才睡过去。落梅都没敢吵她,小姐遇到那惊吓,要是换作她的话,早就吓死去了。
也幸得王爷出手救了小姐,若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她也不敢与侯爷说,怕侯爷担心。这是小姐特意吩咐过的。
原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翻篇了,谁知几个时辰之后,街上竟起了流言,说是姜大小姐在元宵佳节差点失足落水,几乎失了名节,被救起后短暂地消失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府。
这一个多时辰发生了什么,可就众说纷纭了。
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听到发生在自己家的女儿身上,是以姜卫怒不可遏,就要下令去捉拿乱传谣言的人。
姜晚池这会儿刚睡醒,听落梅说了流言的事,她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来到她爹跟前,打消了他让人捉拿传谣人的念头。
她与姜卫是这么说的:“爹,所谓谣言,谁认真谁就输了。越是去阻止,越是在意,越像是跟世人承认坐实了谣言,不理会就好。”
姜卫没有她这么强的心脏,“爹又怎么能让谣言损害你的名声?”
姜晚池轻笑起来,“这点爹大可放心,损害不了。那传谣的人想害我,想让我自乱阵脚,我偏不,我不光要自证清白,我还要反利用这谣言来赚钱,气死那传谣的人。”
姜卫半信半疑,“你真的如此有信心?”
姜晚池胸有成竹,“爹只管放宽心,这根本不是事儿。”
父女二人才说着话,底下人来报,楚王来了,急着求见侯爷。
姜卫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家女儿,“王爷显然是为了谣言一事而来,你猜他会怎么做?”
姜晚池捂了捂脸,这来得也太快了。要是猜得没错,邢越这厮会跟她爹说,为了防止流言越传越离谱,他会直接应下他就是那个救了她的人。到时,众人也只会想到,曾经有过婚约的男女,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义,他伸出援手救她,无可厚非。
说得最难听的,也不过是他们之间暗通款曲罢了,虽于礼不合,却也并不是伤风败俗之事,反倒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解决方法,完全是出于维护她姜晚池的。
但姜晚池可一点也不想这么解决,到时候她与邢越,就真的越扯越不清了,就别想再有什么自由了。
想到此,姜晚池跟她爹说:“我来与他细说吧,我自有办法解决。”
姜卫却笑道:“你不如躲起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爹也想知道,他对你的诚意有多少。”
姜晚池:!!怎么这么恶劣的?这届老人真难带。
“爹,你老人家听这个来干嘛?他对我诚意与否,跟你有啥关系?”
姜卫也就随口应了一句:“他要是真心实意对你好,没准爹真的能考虑他提亲一事。”
我去!爹你不能这样。这叫卖女儿,很可耻的知道吗。
姜晚池翻了个白眼,“爹,你最好是说着玩的。你别忘了哦,我与韩延之可是有过约定的,虽然那是权宜之计,但不代表我就能随便背弃约定。”
姜卫一噎,是哦,韩延之!他倒把这个后生给忘了。这也是位才俊来着,平步青云不过是迟早的事。哎呀,女儿太优秀了也是有烦恼的,他这老丈人做起选择来就特别困难,真的。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卫一下就把姜晚池推到屏风后头,“你且在这儿待着,爹不喊你出来你别出来。”
姜晚池:纳尼?爹你别玩了好吗!
邢越进来了,姜晚池也就只能躲在屏风后头。
姜卫:“听说王爷有急事见我?”
邢越又是一番掀袍下跪,“想必侯爷听说了关于姜大小姐的谣言,再放任下去,必定中伤姜大小姐。我欲表明身份,乃昨夜救姜大小姐之人,如此谣言便有了原由,姜大小姐的名节也不必受损。求侯爷把姜大小姐许配于我。”
姜晚池猜得一点不错,这人,她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怎么就是这么死脑筋,他就不能换个人娶?
姜卫让他快快请起,“王爷来这一趟,着实叫姜某感动。但晚池已有解决之道,王爷不必将事情揽到自个儿身上。”
邢越拧紧了眉,“她有解决之道?当真?”
姜卫再三保证,“晚池的性子,王爷也知道,她从来不托大。若真的解决不了,她会照实与我说。”
邢越想见见姜晚池,他有点怀疑,那女人猜到他要来,就交代侯爷先拒了他。毕竟她一再强调她不想与他牵扯过多,要不是事出突然,她是坚决一点人情都不想欠他的。
姜卫看穿他的想法,心中暗说这邢越跟晚池二人,也不知是什么冤家,明明互相都了解对方,比之一般人还要有默契,但就是走不到一块去,这叫什么缘?
不禁又有些可惜,可能真的不是对方的良人吧,不然早都成亲了,何至于拖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着落。
他还是尊重晚池的想法,让她自己做主吧。
姜卫便与邢越说:“或许王爷听听晚池是怎么说的。”他让人把邢越请到花园的亭子里去,这会儿阳光蛮好的,在亭子里坐坐很舒服,也很放松。
等邢越到花园去,姜卫让姜晚池出来,“你听见了?他的心思作不得假,你一个风吹草动,他事事想站在你面前去,替你挡着。”
姜晚池:“听见了。”若她是一般的女人,早就感动涕流。可她不是。她来自现代,既然已经看到他们之间互相有壁,又如何强融?
姜卫不可思议,“你就这个反应?”
姜晚池唇一撇,“好吧,我很感激他。但我还是不想嫁他。”
姜卫:“……”这到底是随了他,还是随了她娘?这也太难打动了。莫不是铁石心肠?
姜晚池欠了欠身,说这就去花园的亭子,与邢越说清楚道明白。
亭子里,邢越终于等到她来。不待他先问,她就先跟他说,谣言一事她有了对策。
邢越着急问:“你打算怎么做?”
姜晚池淡定从容,仿佛谣言里说的不是她一样,“我打算自黑。”
邢越眉心紧锁,“自黑?什么意思?”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王爷只管等上两日就知道了。”
邢越的脸都有些不能看了,“还要等?你可知再两日,流言会变成什么模样?你就没想过以后?被中伤了人品名声,你要如何挽回?”
姜晚池:“……王爷不必激动,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句不好听的,我的人品我的名声,被中伤的还少吗?再多来一次又有什么可怕的?但凡我再弱一点,我早就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可我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我又不在意那些。”
“你!”邢越不知是气她,还是气他自己。气她的不当一回事,又气自己对她太过上心,关心则乱,哪里还有半分自如的模样?
姜晚池给他倒了茶,捧给他,“喝口茶润一下喉?其实王爷的做法,对你自己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徒惹人对你有看法罢了。”
邢越心里闷闷的,她也知道他是为了她?他还以为她当真这么没良心,死活不把他当回事。
他口气有点冲,“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如果让全部人误解能换来个王妃,那还是划算的。”
姜晚池:呵呵。你在想屁吃。
邢越直勾勾地望着她,“其实你就是担心我就此赖上你,让你甩也甩不掉,是不是?”
姜晚池:“呃??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好像没怎么你啊。”
邢越往前一大步,离她特别近,“怎么没有?你仔细想想,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对我做了多少?”
姜晚池差点连鼻血都喷出来,这话说的她好像白女票了他不想负责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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