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赶忙扔给店家一块碎银,便尾随哪位满脸大胡子的军官,出了客栈。掌柜的在后面喊道:“客官,用不了这么许多,等一下我找给您银两。”
令狐冲摆手示意不用,自己的身形已经渐行渐远。
那掌柜的感慨万千,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像那个威武的军官,只知道作威作福,欺压小老百姓,真到两军对垒时不知道会熊成什么模样。
而这位看起来很朴素的年轻人出手却如此大方,总算把那军官在这里吃饭住宿的亏空补上了。希望这位年轻人好人有好报,那个恶军官出门就摔跤,最好被人打劫,扒了他的官服,刮掉满脸威武的大胡子,也算为我出气了……
此时正是未时,这条热闹的吃住行一条街上人头攒动,那位军官不管如何霸道,想跨马疾行依然没有办法。
令狐冲超过了他,顺着官道向前又赶了五里多地,来到官道边上,有一片小树林处停了下来,这里就很适合教训一下这个军官。
这时才过了酷暑,未时还是太热,路上极少有人赶路。这时大道上出现那名军官正打马赶路,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或者是他喝酒太多,此时虽然是在马上,适度并不是很快。
令狐冲等这一人一马到得近前,甩手就把自己随身的酒葫芦扔到了这位军官的脸上。那酒水洒了他一头一脸,气得他哇呀呀暴跳如雷!令狐冲转身就往小树林里面逃去,这军官打马就追了过来。
两人进了树林,跑了一箭之地,此时已经远离官道。那军官正高兴自己离这人越来越近,今日一定要打的他连妈都不认识,再把他身上的银钱全部抢光,方消自己心头之气。
令狐冲回身就是一指,把这位军官点倒在当场,顺手就拉住了马缰绳,那军官一个倒栽葱,一头从马背上惯了下来。令狐冲上前一脚就踩住了他,说道:“你欺压良善,今日该有此劫,我就成全了你吧。”
那军官模样的大汉,此时已经被摔的鼻青脸肿了,他发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不能动弹,赶忙求饶道:“好汉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小人吧,我身上的东西任君取用,只要您不要杀了我就行。”
令狐冲心下厌恶,如此军官,带兵打仗能有好作用?心内不喜,就又顺手点了他的哑穴,把军官的衣服、鞋子扒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扔在军官身上。
令狐冲换好了这身军服,正好从衣服里面找到一封信来,那封信上盖有“兵部尚书大堂正印”的朱红大印。令狐冲打开信封,原来是一封委任令来,写明委任河北沧州游击吴天德升任福建泉州府参将,克日上任。
令狐冲心道:“我正好要到福州,就暂借他的身份一用好了,有了这份文书在,任谁也不敢不信,我不是福建泉州的吴天德参将。只是自己还不够威武啊?”
令狐冲拿出一把刀来,把吴天德的大胡子刮掉收集起来,一会儿到前面收拾一下自己,这样任谁也就认不出自己就是令狐冲了。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怕见武林同道呢?
令狐冲顺手拿走了吴天德身上的金银,把他扔在这树林之中。穴道六个时辰后会自解,希望自己的这份惩戒,能够让他痛改前非吧。令狐冲换上军服,骑上战马而去,这位参将大人却独自凌乱在这小树林中……
令狐冲来到一家客栈投宿,那店老板对他是异常的客气。看来还是这身官服好用啊。令狐冲找来胶水,把这大胡子粘在自己脸上,不一会,一个威武的将军形象便出现了。
令狐冲借助这身装扮,一路南行,无论是金华府,还是处州府,人人都会与他官话作答,不会因为南方的语音问题,令自己听不懂。而且身上有钱了,吃饭喝酒住店,都是一种乐趣。
只是体内的诸般异种真气逼入了自己各处经脉之中,半分也没驱出体外,时时突然间涌向丹田,令他头晕眼花,烦恶欲呕。每当发作,只得依照任我行在铁板上所刻的法门,将之驱离丹田,散入经脉。
只要异种真气一离丹田,立即精神奕奕,舒畅无比。如此每练一次,自知功力便深了一层,却也是越发依赖此种功法,那反噬之日会在何时,自己也不知道。
好在这条命是捡来的,能多活一日,也是多占了一分便宜,便也能够坦然处之。令狐冲此时不做多想,能够给师父师娘通报了详情再说,其他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了的,多想只能徒增烦恼。
这日进入仙霞岭,山道崎岖,渐行渐高,岭上人烟稀少。再行出二十余里后,始终没见到人家。因为自己贪着赶路,错过了宿头。眼见天色已晚,于是采些野果裹腹。
忽觉丹田中气血不舒畅,令狐冲就近找个山洞,当即坐下行功。任我行所传的那神功每多一次修习,便多受一次羁縻,越来越觉滋味无穷。直练了一个更次,但觉全身舒泰,飘飘欲仙,直如身入云端一般。
令狐冲吐了口长气,站起身来,不由得苦笑道:“那日我问任教主,他既有武功绝学《葵花宝典》在手,何以还要练这吸星大法?他当时不肯置答,此中情由,这时我却明白了。原来这吸星大法一经修习,便再也无法罢手。”
想到此处,令狐冲不由得暗暗心惊:“曾听师娘说过苗人养蛊之事,一养之后,纵然明知其害,也已难以舍弃,若不放蛊害人,蛊虫便会反噬其主。将来自己可不要成为养蛊的苗人就好,而看现在的情形,自己还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现在除非自己去求教那任我行,他把这十二年在牢底想到的方法教给自己,自己活命的机会才能大些。但是自己那日之所以离开梅庄,不就是不愿意加入魔教,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但求心安就好!
令狐冲走出山洞,但见此时已经繁星满天,忽听得山道上有人行来,这么晚了是何人在赶路?令狐冲隐身树后,过了好一会,听得山道上脚步声渐近,人数着实不少,星光下但见一行人均穿黑衣,其中一人腰缠黄带,瞧那装束定是魔教中人。
其余高高矮矮的一共三十余人,都默不作声地随在其后。令狐冲心想:“他们此去向南入闽,莫非和我华山派有关?难道是奉了任教主之命,去跟师父师娘为难吗?”待这一行人去远,令狐冲便悄悄跟随。
行出数里,山路突然陡峭,两旁山峰笔立,中间留出一条窄窄的山路,已不能两人并肩而行。那三十余人排成一字长蛇,向山道上爬去。令狐冲不敢尾随前行,深知如果被这些人发现自己的行迹,必定会是一场厮杀。
于是令狐冲藏身于草丛之中,等他们尽数上了高坡,从南坡下去时,自己再追赶上前。可是这些人到得坡顶附近,就已突然散开,分别隐身在山石之后,顷刻之间,便全然不见。
令狐冲心知这些人如此作为,不会是安有什么好心,难道他们要伏击上坡之人?他们到底要伏击何人?不会是华山派今夜要路过此地吧?一想到华山派,小师妹的倩影就出现在令狐冲的脑海里面,不管怎样,自己一定要调查清楚再说!
令狐冲从草丛中爬开,远离山道后,才从乱石间飞奔下山。看到自己已经远离高坡,确信对方看不到自己后,才又沿山道北行,他要看看这些魔教中人到底要伏击何人。
令狐冲一路疾行数十里,忽听得左侧山坡上有人喝斥道:“令狐冲这混账东西,你还要为他强辩?”
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师伯,令狐师兄行侠仗义……”
听得这半句话,令狐冲脑海中便映出一张俏丽清秀的脸蛋来,他胸口微微一热,便知说话之人,就是恒山派的小尼姑仪琳。他既知这些人是恒山派而不是华山派的,不免心内有些失望。
只听先前那尖锐而苍老的声音怒道:“你小小年纪,却恁地固执?难道华山派掌门岳先生的来信是假的?岳先生传书天下,将令狐冲逐出了门墙,说他与魔教中人勾结,还能冤枉他么?令狐冲以前救过你,他多半要凭着这一点点小恩小惠,向咱们暗算下手。”
仪琳道:“师伯,那可不是小恩小惠,令狐师兄不顾自己性命……”
那苍老的声音喝道:“你还叫他令狐师兄?这人多半是个工于心计的恶贼,装模作样,欺骗你们小孩子家。江湖上人心险恶,什么样的狡猾伎俩都有。你们年轻人没有见识,便容易上当受骗。”
仪琳道:“师伯的吩咐,弟子怎敢不听?不过……不过……令狐师……”底下个“兄”字终于没说出口,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那老人问道:“不过怎样?”仪琳似乎甚为害怕,便不敢再说下去。
那老人道:“这次嵩山左盟主传来讯息,魔教大举入闽,企图劫夺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左盟主要五岳剑派一齐设法拦阻,以免给这些妖魔歹徒夺到了剑谱,武功大进,五岳剑派不免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那福州姓林的孩子已投入岳先生门下,剑谱若为华山派所得,自然再好不过。就怕魔教诡计多端,再加上个华山派旧徒令狐冲,他熟知内情,咱们的处境便十分不利了。
掌门人既将这副重担放在我肩头,命我率领大伙儿入闽,此事有关正邪双方气运消长,万万轻忽不得。
再过三十里,便是浙闽交界之处。今日大家辛苦些,连夜赶路,到廿八铺歇宿。咱们赶在头里,等魔教人众大举赶到之时,咱们便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但仍须事事小心。”
只听得数十名女子齐声答应。
令狐冲心想:“这位师太既非恒山派掌门,仪琳师妹又叫她师伯,‘恒山三定’那么是定静师太了。她接到我师父传书,将我当做歹人,那也怪她不得。她只道自己赶在头里,殊不知魔教教众已埋伏在前。幸好给我发觉了,却怎生去告知她们才好?”
预知令狐冲如何给恒山派通风报信?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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