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华宫的火直到后半夜才扑灭,抓捕王小鱼的侍卫与暗卫就是把脑子都想破了洞,也不可能想得到王小鱼会在火场之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参与救火。
在火势眼见减弱之际,王小鱼就趁机开溜了,就连带着消息而来核查人数的旗长都没撞到王小鱼,不要说王小鱼,救火的又一个算一个,谁不是被烟火熏的满面乌黑,鼻孔中都是烟灰,一一洗了脸查看而去,时间早用去了大半。
而王小鱼巴不得被熏成这鬼见愁的模样,天色这么暗,纵使路上被人发现不对劲,也不至于立刻暴露了面容。
她逃离了承华宫,决定前往长轩宫赌上一把。
抓捕王小鱼的包围圈早已经从长轩宫一路搜查了一番,谁也想不到王小鱼打个回马枪,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经过李珩逸所在的无名宫苑时,大门是半敞开的,他的院子也没躲过被搜查,对于不得宠的皇子来说,搜查的侍卫不会太尊重,院子里狼藉一片,都是脚印。
王小鱼拍了拍怀里的木雕碎,转身进了他的宫苑。
悄声进入他的寝殿时,王小鱼还想着瞧瞧他是否没事就离开,谁知道刚落地,就听到床榻上的身影一动,好似根本没睡。
“你...没睡吗?”王小鱼将窗户合上,小声询问道。
“没睡。”李珩逸翻身坐起,在塌边摸索着一件上衣披上,就要下床。
“阖宫上下都在找你。”他说“我有些担心,好在你过来了。”
王小鱼的身上还带着烟气,只是远远的站着说“我是来告别的,我得走了,今日我惹出了大麻烦。”
李珩逸的脚步在半路顿住了。
“你知道徐岙有办法带我逃宫吗?”王小鱼犹豫了一会,问他道。
李珩逸很快点头道“我知道。”
“那......”王小鱼想问他,那他想不想离开,但一开头就觉得自己太过愚蠢,只能将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
“我们还能再见吗?”李珩逸没有纠结,软糯的语气隐隐有些小心翼翼的低落。
王小鱼想了想,用袖子胡乱的抹了几把脸,快步走到他面前,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李珩逸颤了颤,没躲。
他的手冰冷,细碎的伤痕与凸起的手骨硌的王小鱼皱起了眉头。
她将李珩逸的手拉到自己的脸上,让他摸起自己的面部轮廓起来。
“今日你送我的木雕,被一个野蛮人弄碎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救了我一条命。”
“拜托你在帮我雕一个吧,这次要有脸的,下次如果我们还能在见面时,你可以用木雕,向我许一个愿望。”王小鱼说道“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替你完成的。”
夸了海口,王小鱼才匆匆离去。
只留下李珩逸愣愣站着,手中余温残留良久,他面上的孩子气逐渐消失,犹如刀削一般削瘦的面颊一紧,死水一般的眸子瞧不出什么心思。
王小鱼离开了李珩逸的无名宫苑,替他好好的关上了门。
她掏出面罩将脸遮住,匆匆来在长轩宫,绕着这偌大的宫苑转了一圈,才在后院发现一口井,站在井边,将手兜在袖子中,似乎早预料到王小鱼会来的人不是那徐岙还是谁。
“王姑娘可相信奴才了。”他瞧见王小鱼身着侍卫服饰,一身狼狈肮脏,也并未多意外,面上没有半点嘲笑,语气却带着一种‘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意味。
“不相信。”王小鱼一摊手“可我没有办法。”
徐岙并未多与她废话,只是让到一旁,暗示王小鱼走上前。
王小鱼靠近,从六棱角形状的井口往下只能瞧见漆黑一团,她拾起一枚石子,掷了下去,良久才听到落在硬物之上的回响。
“你说的,要给我带路。”王小鱼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开半步。
徐岙点头,从怀中掏出半截烛头,用布条缠着在手上点燃,毫不犹豫的翻进了井口。
王小鱼见他先下了井,也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一想到在城墙上九死一生的瞬间,她狠了狠心,也跟着跳下了井。
这口井不算宽,但站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在一阵失重的下落之后,王小鱼的借着轻功的底子稳稳的落在了徐岙身旁。
落了地,鼻尖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
借着徐岙手中的烛火,王小鱼打量井底的景象,井壁上有一些潮,在砖缝之中生长着一些密密的青苔,脚下的沙石细软,抬头看,井口离地有很高的距离,若只是寻常不会武功之人掉下来,最少也会将腿摔断。
徐岙让开一些,在井壁上敲了一圈,才确定了一块空心的范围,他用手在那片的砖缝之间扣了几下,费劲的将一块整砖挖了下来。
随着一条圆形的地道被挖掘出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凉风吹了出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气味。
借着烛火的光,王小鱼瞧不清这地道究竟有多长,她心里没底,小声问道“宫中为何会有这条密道?徐公公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井中有拢声的作用,王小鱼的声音虽小,却也在其中被放大了许多。
“王姑娘可知道这长轩宫曾经有何人住过?”徐岙手上忙碌着,嘴上还在回答王小鱼的话。
“是...嘉惠王爷?”她记起李珩逸与她说过的。
“没错。”徐岙继续将洞口扩大,嘴上不妨碍回答“嘉惠王爷自幼便十分受先帝爷疼爱纵容,王爷还是皇子的时候,性子十分跳脱任性,他不受教条约束,不爱规矩,脾气暴躁不羁,在皇子们都在御学府进学的时候,他多半都会逃走,约人去遛马斗鸡,饮酒作乐,每每都会惹出不少事端。”
“然后呢。”王小鱼听到又是一个故事的开头,莫名起了兴趣。
“有一次,嘉惠王爷甚至在大殿之中殴打了一名朝臣,另朝堂上下无人不震惊。”
“为什么打人?”王小鱼问“听起来是个不讲道理的王爷。”
“嘉惠王爷与那人的公子有私仇,具体的奴才也记不清了。”徐岙说道“虽然嘉惠王爷翻下大错,但先帝爷不过只是禁了他的足,并未过多严惩。”
真是溺爱,王小鱼不免想到李珩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提起嘉惠王爷,难道这密道出自王爷之手?”她问。
“先帝爷四十寿诞,嘉惠王爷酒后无状,被赶到长轩宫禁足近两年的时间,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徐岙说道“那时,尚且年幼的珍娘娘却在宫外瞧见过本该被禁足宫中的嘉惠王爷。”
“然后呢,总不该是嘉惠王爷告诉你的吧。”徐岙总算将洞口扩大了,他将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瞟了王小鱼一眼。
“此事嘉惠王爷只亲口告诉过一个人,其他知情的人除了他近身的人,连他的母妃徐太妃都蒙在鼓里,他找借口从徐太妃那里求来的工匠,也被他找理由灭了口。”
“只为了能偷跑出宫玩乐,就牺牲了无辜人的性命?”王小鱼笑道“我原以为皇帝已经够荒唐了,没想到荒唐的基因还是皇室必备?”
“那他究竟告诉了谁,谁这么特殊?”王小鱼捏着下巴,拉长声调,猜测道“不会...是珍贵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