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封有粮的死讯以一种迅速得无法想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楚州。
死的毕竟是一族大家长,且封氏掌握楚州最大范围之一的矿脉,失去了一族之长和稳定秩序的场面下,很难不像块待分割的鲜肉冒着香气,吸引着其他氏族的豺狼。
其他方向的势力无不猜测,若不竭尽全力,在这场荒唐的战局里,不仅分不到什么好处,很可能还会成为下一个封有粮。
终究是山野部族中生活惯了,世代奉行着弱肉强食的原则。
这几日,除了那炀带领的小支军队赶到了封门山与那渊汇合,其他两方似乎还在焦灼的状况,这个消息一出,很可能局势会稍缓。
但新一波的反扑,可能很快就会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王小鱼离开了。
那炀很不理解“她太鲁莽了,即便这个消息是真的,也该等咱们过来在一起商量如何应对再说。”
裘泗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得到那渊的惩戒,那晚他毫无保留的将所有发生的事禀报那渊时,那不眠不休,风尘仆仆的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只为了遵守三日之约的人只不过愣了半晌,才道。
“她要去,就随她去。”
随后,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疲惫,昏睡了一整日。
那渊打算用很短的时间和强硬的手段止住南面的动乱,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一到地方,他便将当地不作为的县官杀了,镇吓了带头制造动乱的氏族。
两天来,更是调转趋势,像是根本也不为了调停来的,远远绕开了城镇,带兵急行,直捣山中的山寨,以迅速和强势的趋势一连攻下了两个人数不多的小寨,将老弱妇孺赶走,胆敢反抗的人立时斩杀,绝不二话,之后甚至放火烧了他们的寨子。
寨子里哪有壮年男子?壮年男子早就加入了暴乱,村子里留下的是关系每个人糊口的生计,遮风挡雨的房屋和家人。
很多人一开始参与暴乱只不过是从众,跟着族里一心,完成族老给的任务。
大氏族拉着小寨子,为了义气和近宗之间的情谊,好像这次也不过是跟其他氏族因为地盘产生的纷争这样的小打小闹。
岂料那渊根本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而是绕道将屠刀伸向他们的家。
得知后方失火,这群将近四千号人组成的暴乱队伍很快就如同泄了潮的大坝,哗啦啦的就退回了山中。
那渊在城里留了七百人,由他们领头的百兵校尉临时指挥善后城里的后续,并且牢牢守住城镇防止对方卷土重来,他则带着其他人赶往封门山。
即便中途根本没有停顿的赶路,那渊赶到封门山时,也是约定好的第三天的晚间了。
一连几日的高强度奔走和筹谋,让他少见的病倒了。
刘霞玉几乎要忙疯了,既要帮忙处理那渊带来的人身上的旧伤,又要给那渊单独熬制补药,她连着几日都睡不好,脸色差劲,每日在炉前煽风都在咬牙心里暗骂王小鱼不讲信用!
即便如此,她还是每日都在担忧王小鱼一去不回。
阿道也同样,帮刘霞玉整理草药的时候都在唉声叹气。
张猛却不以为然,他个壮汉偏偏要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靠着门,跟个门神一样。
“在我看来,王中将可是个有本事的聪明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刘霞玉喝了有一段时间的解药,喉咙已经能简单的发出了一些声音,只是说话还早得很,此时听见张猛说的话,不由得朦胧着泪眼看向他,似乎用眼神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又哭?”张猛啧了一声“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咱们王中将啊?”
果然没好话。
刘霞玉白了他一眼,将泪意挤了回去。
“你真的喜欢他啊?”张猛嘀嘀咕咕的越发小声“除了脑筋好点,身手也不如我嘛,还这么瘦弱,啧,男生女相,今后风流债指定也不会少。”
刘霞玉听不下去,操起水缸边的葫芦瓢将人砸跑了。
晚间,那渊醒了一阵,喝了药,才听手下人汇报发现。
“封氏族寨已经闭了寨门,每日都有人放岗,前几日在大小津镇作乱的人应该都全藏在寨子里。”裘泗与刘小然,秦河的人立在桌旁,那刘小然先开口说道“封门山腹地形易守难攻,三面都是险峰,正面又是窄口路,没有好下手的地方。”
“这么多其他族的人登堂入室,拿他寨子做休养所,失去了族长的封氏本就草木皆兵,此时哪里能忍耐的多久。”那炀也坐在旁边,接口道。“我们即便不去,他们也会自己出来。”
那渊也是这个想法“继续关注,一旦有动向再来禀报。”
刘小然了然,退到了一旁,很快就离开了。
秦河一会就要带消息赶回镇南关,那炀自然是将写好的信笺交给他,除了表明目前的局势,提醒他提防关外的动向以外,也将六皇子可能进了楚州一事也提了一嘴。
待秦河也走了,裘泗才说道“仍旧没有王姑娘的消息,范阳府也探不出任何情况。”
那炀斜着眼看了看儿子的表情。
那渊垂着眸,因为生病而淡下去的唇色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虚弱,他没什么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让裘泗继续监控范阳府的方向。
裘泗最后离去,房里就剩下父子二人。
“您没事去做吗?”那渊偏了偏头,显然不希望那炀继续待在这里。
“少见,少见,稀奇,稀奇。”那炀并不想如他的意。
那渊不想回应父亲的调侃。
“瞧你的模样,是因为那小贼没有履行约定在耍情绪,还是因为担心那小贼这一去,凶多吉少呢?”那炀兴致盎然“这王小鱼本事真大,能让你小子吃瘪。”
“您留下来,就是想要挖苦我吗?”那渊问。
“为父只是劝你适可而止。”那炀见那渊并不否认,反而语气严肃了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和六皇子的关系非同寻常,仅凭一个真假不明的消息,她为什么肯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身犯险。”
“而一个宫外长大的孤女,又如何与深宫中的皇子扯上的关系,这样重视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她想要做什么?”那炀摇头冷淡问道“这样一个不简单的女子,谁敢肯定她没有别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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