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寓的路上,顾长安觉得自己的脚是踩在云上,浑身也软软的,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刚才那一段,表演起来并不难,但精神压力真不小,因为他改剧本了。
理智告诉他那样做是傻叉,但一种情绪告诉他,不那么做他就辜负了表演二字。
什么是表演?
梦里那个人曾自言自语过,除了基本功之外,所有的表演都是千变万化的。
表演其实是一个人生再现过程。
每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和过程都不相同,那表演自然没有定式。
这种表演要基于构造人物本身的事迹,也要基于表演者本身的出身、经历、文化、情感等认知而展现出来的。
所以表演没有定式,但表演是有根本核心的,传递情感和展示存在。
我们现实中,每一个人就是一个角色,他以整个历史长河为舞台,而大多数普通人都是群演和龙套。
但就算是群演和龙套,你能说自己这个角色不重要吗?
当然,这样比喻有些夸大,但意思是那个么意思。
表演,首先是要把一个文字构建的人物以真实形体构建出来,使之存在。
而存在又分物理存在和精神存在。
一个演员把一个角色的经历完整的表现出来,不管演技好的还是演技差的,这都代表着一个存在。
但这个存在能否被观众接受?能否向观众传达情感?并让观众牢牢的记住这个人物,并于之共鸣,这就是精神存在。
相似的经历会产生共鸣,相似的情感会产生共鸣,但这是由观众是否具有这样的经历和情感所决定的,它不是表演的核心。
表演的核心是通过表演,真实展现角色的经历和于经历相辅相承的情感,并以情感去感染观众,将观众拉进角色的经历和情感故事里,使之产生共鸣,最终永远立住这个角色。
这是角色最好的存在。
当然了,这些扯的有点远,赵同志这个角色只是一个辅助角色,他没有自己的故事和经历要向观众表达。
但任何角色,只要他创立,至少要让观众感到真实。
真实是表演第一要务,一个不真实的角色别说传递情感什么,它连立都立不住。
这个人物是真实的,这个人物在那一段情节的瞬间是不会被乎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龙套。
我不辜负表演,表演将来必然也不会辜负我。
这是那一刻的情绪要求顾长安这么做的。
所以飞蛾会扑火。
但好在他赌赢了。
这主要基于昨天许蘩出的事故。
在昨天那样的情况,陆导能接受他的随机应变。同样在今天的表演中,主动出手的是郑乾,他是被带戏的一方,而他的改戏也是为了让这一段更真实自然。
有这个前提,再加上陆导的机变,于是就成就了他今天这一段演出。
这场戏是真刺激。
第一次上特约就改戏,第一次上特约就跟郑乾这个的对手交锋,虽然人家并没把他当对手。
但这个经历足以让顾长安心潮澎湃。
以后,他会遇到比这个重要得多的角色,甚至主角,但大约都不会有这样的情绪了。
顾长安是走路回的公寓,一路走一路逛,然后观察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又在脑海中以白描的手法勾勒出一个个形象。
这是表演基本功的一个练习。
顾长安通过这种练习来平复心情。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顾长安才回到公寓,在转过裕兴大酒店进巷口的时候,巷子里走出来一位小姐姐。
那小姐姐的身影起先隐在巷子的幽暗里,然后由幽暗里走到巷口的街灯下。
碎花长裙,浅珈呢子大衣罩着大半个身子,脖子上围了一条湛青羊毛围巾。
面目也由远及近,顾长安看到她,起先没在意,及到近了些,却好似看到了红楼梦里,林黛玉初入府时那一幕,那轿子由远及近,一张娇颜自轿帘处露出来,娟秀、娇怯、又清冷。
林黛玉?顾长安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是冯观。
这位自陈小旭之后,几乎是林黛玉的代称。
只是她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哦,顿了一下,顾长安就想到了出租公寓的许蘩,这更可以证明许蘩的身份了,要不然,冯观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错身而过,虽然好奇冯观在这里出现,但顾长安不是多管闲事的,也不是娱记,看一眼就自顾自走过。
“你是顾长安?”只是错身之际,就听到冯观的声音问,冯观的声音很清冽。
“是。”顾长安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冯观,她怎么晓得他是顾长安。
他是不晓得侯建武侯导跟郑乾是损友,最乐见郑乾吃瘪,前一脚郑乾刚跟他打听顾长安,讲他被“遛”了。
后一脚侯导就把这事分享给三两知己,而三两知己又有三两知己,这一路套下去,两人相交的朋友圈就基本个个全都知道了。
冯观的经纪人韩英当年带过郑乾,自然没跑,冯观的经纪人知道,冯观也就知道了。
为了这事,郑乾如今正在家里跳脚骂人,当然骂过这后,也好笑,毕竟这一段戏无关紧要,就权当一个幕后彩蛋,娱人娱己。
而知晓这事情的人,自然要查查顾长安是哪个,名人其实也八卦的很,所以一来二去的,顾长安这个影视城的群演居然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一些人的视线里。
“听讲你把郑乾给遛了……”冯观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顾长安,浅笑吟吟。
“咳咳……”顾长安没想到冯观冷不丁的问这一句,惊讶之下倒叫口水给呛了,连咳几声,连忙辩解:“我没有,别瞎说,不是我……”
顾长安知道“遛”字是一种行话,就是带节奏的意思。
这话郑乾自嘲可以讲,但别人讲就不合适了。
顾长安这点数还是有的。
“嘻嘻,你那么怕他干什么,他自己都不在意,这是他自己讲的。”冯观笑的两眼眯成一条线。
“呃……”顾长安抓抓头。
面对这样的冯观,顾长安觉得他应对乏术,有一种想吃个鸭梨的冲动。
冯观笑了一会儿便收住了笑容,四下里望望:“这附近有小吃吗?”
“裕兴酒店过去点有个馄饨摊。”顾长安指指巷外道。
“哦……”冯观点点头,然后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莫名其妙,看着他干什么。
“我身上没带钱包,手机在助理那里。”冯观理所当然的道。
顾长安明白了,这是得让他请客。
顾长安看一眼冯观,冯观摸了摸肚子,又俏皮的两手拜拜。
顾长安笑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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