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菁菁那天初次见到传说中的表姨父慕容霆的时候,他带着臻兮刚从军部回来,高大英武的年轻督军一露面,尹菁菁一颗芳心不可避免地砰砰乱跳起来。
可是督军对她们母女的到来却客气得近乎冷淡,晚上的家宴中只略略同她的母亲说了几句话,注意力全程都放在这个小傻子身上,对于坐在对面一直含情脉脉偷看他的尹菁菁当空气一般,眼神都没有扫过来一次,更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这让从小被娇惯坏了的尹菁菁头一次见面就对臻兮极其看不顺眼。
第二日一早督军就带着小傻子去了军部,听说是昨晚上才回来的。
可惜昨天下午她跟母亲出去听戏回来得较晚,没能见到督军一面,今天倒是见到了,可是督军忙着招呼客人,她连凑到跟前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尹菁菁越想越不甘心,看到大家陆续走出凉亭去别处,尹菁菁趁机过去拉住了想要跟着离开的臻兮,把她不客气地摁在椅子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臻兮冷不防被人拉着重新坐下,有些吃惊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尹菁菁看着她一脸傻乎乎地表情禁不住嗤笑一声,哪里会把她放在眼里?眼珠一转跟她套起话来。
可惜尹菁菁初来乍到,根本不了解臻兮的性子,见她盯着自己一副懵懂的模样,似乎连她说什么都听不明白,以为是个身边没人保护就只能随她欺负的小可怜,心里越发看不上,嘴里说出的话就渐渐放肆起来,结果,就是现在这副场面:
“小四你干什么?快住手!”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周靓起急忙呵斥。
在很多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边慕容霆等人也闻讯赶来。
慕容霆几步过去一把抱住正打得起劲的臻兮,把她从那女孩子的身上拉起来抱到一边。
众人这才看清仰面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孩,头发凌乱,身上脸上满是灰尘污渍,特别是脸上,几乎认不出是哪家的女孩儿。
臻兮正咬牙切齿揍得酣畅,忽然被人从背后抱起来拳脚来不及收回,在空中继续挥舞了几下。
“丫头,你冷静一些,我在这里不要怕。”慕容霆把臻兮紧紧搂在怀中安慰道。
听到慕容霆的声音,臻兮一愣,继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手指着地上的女孩控诉:“她打我!”
慕容霆没有看地上披头散发的女孩儿,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臻兮,口中急切问道:“你伤到哪儿了没有,她打你哪儿了?疼不疼?”
臻兮垂下脑袋扫视一遍自己身上,然后举起两只因用力而泛红的小手递到慕容霆眼前:“手疼!”
众人:“......”
“天哪,菁菁你怎么了?我可怜的孩子怎么成这样了?我的心肝呀......”
另一边响起了尹太太震天的痛哭声,大家这才看清地上这个倒霉的女孩子正是尹太太的女儿——尹菁菁。
此刻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尹菁菁在亲娘的怀抱里总算回过神来,咧着被打肿的嘴唇发出了嘤嘤的哭声。
面对着眼前乱糟糟的情景,周靓起忍着心中的暴怒,她把王妈叫过来大声询问怎么回事。
反正这么多人都在场看了个一清二楚,尹菁菁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个闯祸精打成猪头,索性当着大家的面问个清楚明白,也好叫慕容霆自个儿去跟表姐道歉去,这回自己绝对不会替他善后!
王妈一脸懊恼地上前回话:
......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吵了起来,就听见四夫人大声嚷嚷“你才是傻子呢!我打死你......”之类的话,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
大家起先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想要拉架的时候,四夫人已经三两下把尹小姐打翻在地了。再然后......四夫人占了上风,怎么都拉不开,王妈怕伤着了两人,急匆匆去请夫人了。
周靓起听完不由皱眉,还是没说清楚到底为什么打起来。
她走到尹太太母女跟前,蹲下身子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尹小姐的情况,那母女二人哭得更凄惨了。尹太太口口声声四夫人仗势欺人,可怜她的女儿平白被人欺负成这样。
慕容霆这边检查完臻兮,见她确实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他知道丫头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绝对不会主动打人的,遂耐心问道:
“好好的为什么打架?她欺负你了吗?”
臻兮用力点头:“嗯,她乱说话。”
慕容霆:“哦?她说什么?”
臻兮想起刚才尹小姐在她面前说的话又是一阵委屈:“她骂我是傻子,还说她要嫁给你当五夫人。”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不觉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尹小姐还真敢说,怪不得四夫人会忽然发狂揍她。
慕容霆皱紧眉头,一张俊脸冷得叫人胆颤。
“你胡说!娘,是她忽然就发疯打我的,我什么都没说呜呜呜.......”
尹小姐虽被打得脑袋嗡嗡响,可毕竟没傻,这时候哪会承认她刚才故意刺激臻兮的话,反正当时她们旁边无人,而她又是压低声音的,除了这个傻子绝对没人听见。
此刻抱着女儿的尹太太扯着嗓子哭号起来:
“这还有天理吗?我女儿是大家闺秀,京城望族尹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说出给别人当什么五夫人的话?谁稀罕呢,谁会相信呢?明明是这个傻子犯病了乱打人,现在还倒打一耙,我可怜的女儿......”
“住口!”
周靓起厉声喝止,恨不能用东西塞住尹太太这张嘴,“傻子”这个词绝对是慕容霆心中碰不得的忌讳。
果然慕容霆听了尹太太的话面色由冷变厉,正在哭号中的尹太太被他瘆人的脸色吓得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可是心有不甘只好抱着女儿哀哀哭泣。
周靓起不等慕容霆张口,先发制人训斥起尹太太,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几乎认不出原样的女孩儿转头对慕容霆说道:
“我先带菁菁回去治伤,你也把小四带回去吧,这会儿客人都看着呢,等晚上事情弄清楚了再做处理。”
慕容霆知道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可不能让大家对丫头有了坏印象,便息事宁人对臻兮说道:
“丫头,我是怎么教你的?再生气也不能跟人打架对不对?来,先去跟尹小姐赔个不是。”
慕容霆拉着臻兮谆谆教导。
臻兮点点头,坦然走到一脸哀戚的母女面前:“对不起,以后......”
她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上次小飞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想起来后她张嘴补充道:“见一次打一次。”
女孩儿糯糯的声音响起,周围人先是一阵寂静,
“啊——”
就听见尹小姐爆发出了更加尖利的哭声,中间夹杂着尹太太气急败坏地抱怨。
慕容霆:“......”
这丫头到底谁教她的?
等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并安顿好臻兮,慕容霆一个人去了前院。
他仔细地问过丫头了,现在很确定尹菁菁的确是说了那些过分的话,才被丫头狠揍了一顿。
说心里话对此事他一点儿也不愧疚,反而有一丝欣慰,他的丫头能听得懂好赖话,而且知道反击,很好,这样他也能放心一些。至于后果么,天塌下来有他慕容霆顶着呢。
整整一下午了,尹太太对着周靓起满脸的歉疚,先是泼妇上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闹得恨不能拆了整个屋子,还趁机狮子大开口提出赔偿,大有不狠刮一笔誓不罢休的气势。周靓起被她闹得恨不能晕过去。
慕容霆过来后,三言两语就镇住了撒泼打滚的尹太太,把周靓起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去。
对上一身煞气的慕容霆,哭闹了一下午的尹太太立马泄了气,只敢低头委委屈屈抽泣几声,嘴里絮絮叨叨替自己女儿抱不平。
慕容霆:“尹太太,虽说令媛口不择言说了些混账话,差点害我的四夫人受伤,但是既然她已经受到了教训,想必以后说话知道过脑子了。
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你们可以在我府上多住两天,等伤养差不多了我会立即派人送你们回京城。”
“什么!明明是......”
尹太太差点跳了起来,话刚开了个头,就看到慕容霆冰一样冷的目光扫过来,心里一颤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硬是憋了回去。
慕容霆见她老实了,继续说下去:
“至于京城尹家那边,我已经电报告知他们事情的原委,也不会再计较他们尹家管教不严之罪。若尹太太心里愧疚,还是好好教导教导令媛为人处事之道吧。”
慕容霆这些话可谓是不留丝毫情面,尹太太敢在表妹跟前毫无顾忌地撒泼,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怎么都不敢惹的煞神,即便心里再替女儿委屈,此刻也不得不收敛。
趁着尹太太终于安静下来,慕容霆派头十足坐在沙发上,语气冷硬地又说了几句,便不客气地让下人送她回房间去照看女儿了。
尹太太心中不忿不甘憋屈至极,到底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不一会儿客厅里只剩下夫妻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