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庆可是出了名的金刚脸,谁的账都不买,居然由着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一不二的,蹊跷!
良庆看了莫仓仓一眼:“你这么大声,她听得到。”
自己明明很小声啊。耳力这么好的吗?
莫仓仓诧然回头,正瞧着穆典可打起帘子出帐篷。
弯腰一瞬,身子略微斜侧一下,长发披肩滑落,半片小巧的耳廓从乌发间露出来,嫣红嫣红的。
呵,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良庆迈着大步跟了出去。
莫仓仓在后面挥手大叫:“嫂子,我叫莫仓仓,有空去建康玩儿啊,我做东。”
账外人来人往,听得这一声叫,纷纷好奇地回头张望。
穆典可在一群人好奇的窥视中涨得耳脸通红,飞快地上马逃走了。
马走如电逝,两侧景物在身后飞速倒退。
良庆难得主动开口,说道:“那是建康固安堂的当家莫以禅的二儿子,莫仓仓。”
穆典可刚才已经听莫仓仓自报过家门了,这时候又听良庆说一遍,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常家堡的当家们给子女取名有用叠字的讲究吗?”
她认识常家堡的人笼共没多少,叠字名就见了四个,黎安安、黎笑笑、蒋依依,再加上这个莫仓仓。
从徐攸南给她的姑苏人物志上,她知道,黎安安还有个双生弟弟,叫黎康康。
良庆哪里会操心这种事,说道:“不知道。”
又道:“莫以禅曾在河西的明礼堂做过掌事,生仓仓那一年,恰逢河西大旱,庄稼减收,饿死了不少人。莫以禅便给他取名仓仓,寓意风调雨顺,仓廪丰实。”
穆典可瞠然,心想这位莫大当家可真是个实在人。用心固然好,可这名字也取得太随便了点吧。
安安、康康、笑笑,是希望子孙平安健康,喜乐无忧;依依是希望有枝可依,姻缘顺遂。
能坐上当家之位的,都不是简单之人。可这些当家们在给子女取名这件事上态度出奇地一致,都没有刻意雕琢,用最简单的字眼寄托最美好的意愿。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大繁至简吗?
一人如此不奇怪,人人如此就有因可循了。
从这些当家们的性情和为人处事上,穆典可能大略想象出常纪海一个模糊的轮廓,和她从前想的不太一样。
随后到达的是崇德堂,正好有东药库的管事押送药材过来,告诉良庆,杜思勉从北面过来,此时大约到了东面的年念慈堂驻地,至于要停留多久就不清楚了。
良庆和穆典可两人催马向东疾行,不出两刻意便出现在念慈堂的帐群前,正遇上一辆圆顶小马车迎面驶过来。车帷华丽,门上一圈以雕刻精细的楠木花边为饰,悬挂流苏,行过处香风阵阵。
是时下最流行的宝马小香车。
穆典可眉微蹙,看向良庆,发现良庆同自己一样,也留意到地上车辙。
刚下过一场微雨,地面被打湿,虽不至于泥泞,但比平常肯定是要松软些。车轮碾上去,痕迹十分明显。
这类小香车精致小巧,通常是女子乘坐,可容两到三人。但从车轮在泥地上碾压的痕迹来看,车厢负重明显多于三人,至少胜过三个正常体态的女子身体重量。
那么问题来了,有财力有乘坐小香车,还有情致在车门上别鲜花,装饰流苏的女子,怎会能忍受拥挤,与人共挤乘一车,甚至,还有男人。
穆典可受过严苛的杀手训练,对外物观察细致,一丝一毫的异状都难逃她的眼睛。
而良庆经验老道,洞察力尤在穆典可之上,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同时出手,一人拔剑,一人抽刀,身起如鹄扬,迅速朝那辆马车欺过去。
良庆扬刀劈下。
念慈堂的副当家靳斯言是识得良庆的,见状惊呼:“使不得!那是杜所的表——”
表妹两个字还未出口,就见车厢顶被良庆一刀劈裂,从中炸裂开,两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满空飞溅的碎屑中飞出来。
一个体格高大,手持双锏。
一个婀娜苗条,手中握一把白色拂尘,眉心一粒赤红菱花痣。正是刚不久抹着泪来拜访杜思勉的那位“吴家表妹”。
而此时原本该在帐篷中书写文书的杜思勉居然从马车底部的夹层中滚了出来。
口里塞了一团白棉布,手脚俱被捆绑严实,显见的是遭人挟持。
靳斯言一愣,飞奔上来帮忙。
就听良庆沉声喝道:“后退!”手中长刀运足劲,朝杜思勉身侧挥去。刀影晃逐,如扯落一匹月华。
那眉心有菱花痣的女子手中拂尘已卷上杜思勉的手臂,为刀气所震,不得已后退,拂尘收回不及,被从中斩断,遭劲气一激,漫空都飞扬的马毛。
良庆顾忌杜思勉,两次出手都留有余地,用力三成不到。否则车厢里两女子早就为劲刀所伤。
那手握拂尘的女子安然撤退。桂若彤则没有那么好运气了,穆典可与良庆挥刀之时便以拔出了剑,但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稳落良庆身后一丈,密切观察车内反应,在桂若彤破车而出时,看准时机,一剑疾出如电,直刺桂若彤心窝。
桂若彤仓猝横锏格挡,剑尖“叮”一声撞上铁锏,向左飘移数寸,去势不减,一剑刺入桂若彤颈窝。
若非桂若彤应战经验丰富,本能地辄身扭头,这一剑已经扎进她的脖子,将大血管挑断。
桂若彤心中一震,浑身汗毛竖起,随之被巨大的恐惧与愤怒攫住。
躲过了这一剑,不代表接下来就安全了。
桂若彤集中全幅精神,眼、耳、皮肤,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到了极致。侧身避开攻击的同一瞬间,迅速稳住下盘,以攻为守,扬锏朝穆典可头上大力砸去。
坠若流星,落如山崩。
任谁都看得出这一锏上所蕴含的力量有多恐怖。
换做从前,面对桂若彤这满注仇恨与杀意的一锏,穆典可肯定是要躲的。
但今时不同日,常千佛几乎将一身充沛内力全部渡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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