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随时可以带殿下去看。”
越王殿下答应的很是痛快。
就目前来说,他林某人在长安城里,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动的地位。
要不然,以丹阳大长公主这样的身份,也不至于亲自过来见他。
事实上,林昭现在完全可以大肆屠戮官员,屠戮宗室,强行把李玄通推到帝位上去,就连齐师道也没有能力阻止。
正是因为林昭的这种掌控力,所以他愿意主动退出长安的条件,才会这样“诱人”。
最起码对于齐师道夫妇这种“保皇派”来说,诱惑非常大。
因此,齐师道才会与林昭谈到了这一步,甚至把自己的夫人都喊了过来。
现在他们三个人,完完全全可以决定大周的下一个皇帝是谁。
大长公主抬头看向林昭,眉目微颤:“三郎当真愿意放弃长安?”
“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越王殿下微笑道:“我是平卢节度使,自然应该回到青州去替大周戍边,即便没有平卢节度使的差事,也应该回到封地越州做一个藩王,没道理一直留在长安。”
“当初起兵攻打丹阳逆贼,也是为了替朝廷戡乱平叛,并无其他念头。”
他淡淡的说道:“若林某有二心,现在随时可以坐到那个位置上去,甚至您与师叔,也没有办法离开长安。”
丹阳大长公主薄怒道:“你便是坐上那个位置,不过也是第二个康东平!”
越王殿下轻声道:“我跟康东平还是不太一样的,康东平只在关中支撑了三年,如果我有心…”
他低头掰着手指,很认真的估算了片刻,然后开口道:“应当可以支撑十年以上。”
平卢军的兵力,虽然比不过当年的范阳军,但是如果林某人篡了位,两三年时间内达到范阳军的规模并不是什么问题,再加上火器的优势,短时间内新朝会固若金汤。
但是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
即便是现在,火药这东西也已经部分外泄了,按林昭估计,最多三五年,天下间有头有脸的势力就都会拥有火药,而以林昭现在的本事,三五年内一统天下,基本上不太可能。
至于再攀科技树…更是千难万难。
更重要的是,李氏民心仍在,篡位之后,林昭将会受到其他势力无穷无尽的袭扰,他根本不可能沉下心来攀科技。
等到五年之后,其他势力的军队与平卢军之间的装备差距弱小,平卢军的优势将会大大降低。
甚至不需要其他势力搞出火药,只要他们摸明白火药的特性以及效果,对于平卢军来说都是一次削弱。
林昭曾经估算过,假如他这个时候把李家人掀下来,自己爬到那个位置上去,即便顺风顺水,也要二三十年才能一统天下,而更大的可能是在苦苦支撑十年之后,便落败身亡。
因此,林昭才愿意开出放弃长安城的条件。
他到长安来,是为名为利而来,如今他已经是大周的越王,在长安的影响力也有了,如今的长安对他来说,与鸡肋没有什么分别。
听到林昭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丹阳大长公主气的不轻,她伸手指着林昭,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齐师道叹了口气,开口道:“那就劳烦三郎引见那位废太子的孙儿,与我夫人见一见。”
他面色平静:“见过这孩子之后。我们才能给你答复。”
废太子也是丹阳大长公主的亲哥哥,只是不是一母所出,平日里不亲近而已。
再加上她同辈之中年纪小,与废太子年纪相差很多,因此虽然李玄通是她的侄孙,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年纪,也就差了二十岁左右而已。
林昭低眉道:“这个没问题,那个人现在就住在我家里,两位长辈如果有空,随时可以到我家去看。”
大长公主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那就……今天晚上罢。”
“今天晚上酉时,我们去你家里,见见这孩子。”
林昭点头,起身客客气气的对夫妻俩行礼,拱手道:“师叔,姨娘慢坐,我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
说罢,这位一身黑衣的越王殿下,转身迈步离开。
林昭离开之后,坐在齐师道身边的大长公主,神色之中显露怒意。
她咬牙道:“当初在长安,第一次见他,还以为这孩子是个纯良之辈,没想到……”
一旁的齐师道微微出神,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很像恩师。”
“温文尔雅,和气待人,但是碰到一些他认为对的事情,便寸步不让。”
说到这里,齐师道看向自己的夫人,轻声叹道:“当年中宗皇帝刚即位的时候,恩师在朝堂之上,有时候也固执己见,连中宗也不能驳他。”
“郑相…郑相…”
“他怎么与郑相比?”
长公主轻轻咬牙:“郑相最少是一心为大周的忠臣…”
齐师道拉着她的手,微微摇头:“但恩师下场如何?”
大长公主沉默了。
齐师道缓缓叹气:“或许这也是他现在这个模样的原因。”
齐师道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先前他与我说过,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种话。”
“我原来是全然不信轮回转世一说的。”
齐大将军神色复杂:“但是现在,我似乎信一些了。”
……………………
当天夜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无视长安城里的宵禁,进入到了临近宫城的崇仁坊。
马车在夜间缓缓驶动,最终来到了越王府的后门。
越王府后门里,已经换上了一身青衣的林昭,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见夫妻二人走下马车,林昭微微欠身行礼:“劳二位长辈辛苦一趟。”
齐师道与大长公主都只是对着林昭点头示意。
林昭走在他们身前,一边带路,一边说道:“那人就住在前面的院子里,二位随我来。”
一众越王府的下人,在两边打着灯笼,给三个人引路。
没过多久,林昭等人便来到了一处小院子门口,他回头示意齐师道夫妻二人稍等,然后上前,敲响了院门:“道兄,道兄睡了未?”
现在是酉时初,天色刚刚暗下来没有多久。
很快,院子里就有了回应,一个只穿着一身里衣的小道士,推开院门,见到林昭之后,他才揉了揉眼睛:“是林公子啊…”
终于清醒了之后,小道士才打了个哈欠:“平日在观里睡得早,方才都已经躺下了。”
林昭对着他轻声笑道:“道兄,你家的亲戚来寻你来了。”
“亲…亲戚?”
小道士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是有父母的人了。
愣神了片刻之后,他才挠了挠头:“林公子,是…什么亲戚啊?”
林昭低头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应该是你的姑奶奶。”
小道士“啊”了一声,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去了。
他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任何亲情,也没有任何亲戚,与其说他是个出家人,不如说他是一个孤儿。
此时第一次见到亲戚的小道士。
格外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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