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蔓延得很快,随着宁楚珩和姜定蓉悄悄潜入的亲兵趁此机会,把被留下的妇孺家眷先集体带走,再去尚未蔓延到火势的房中,四下搜查罪证。
而山脚下早就候着的军队,小股分散上行,路上遇上自上而下四散逃跑的山匪,轻松逐个击破。
这一切都和姜定蓉无关。
山匪自己的踩出来的那条路明显是不安全的,或者说,不是他们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她也不去考虑这些,毕竟是一个‘扭了脚’的人,只需要在宁楚珩的怀中,看他怎么选择方向就是。
而宁楚珩的确也没有顺着路走,他背着火光,踩着枯枝腐叶的杂草堆,抱着姜定蓉深入一片光秃秃枝丫的树林。
越过树林再往斜下走一截,茂密的杂草堆掩盖着一扇石头门。
宁楚珩把怀中少女放在旁边的一个大石头上,上前外力破坏了石门,而后回眸,看了姜定蓉一眼。
她很聪明地抬手摇了摇。
“我等你就是。”
倒是不需要把话点的太明白。
宁楚珩到底是担心外头会不会蹿来山匪,进去片刻,用外衣包了些东西,脚步迅速出来。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单手托腮,一手捡了一根小木枝,在地上的泥土划拉来,划拉去。
他上前两步,忽地脚下一顿,扭头看向树林。
而后朝着姜定蓉说道:“转过去。”
姜定蓉也听到了来自树林另一端慌张的脚步声。
她乖巧地转过身,甚至还顺着之前宁楚珩的行为,抬手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蹲成一团的她,瞧着背景是小小的一团。
冬雪里的一只小兔子。
宁楚珩只看了一眼,就克制地收回视线。
而后,从树林里蹿出来几个提刀山匪。
姜定蓉捂着耳朵,蜷缩着腿,下巴抵着膝盖,对身后传来的惨叫置若罔闻,脚尖一点一点地,在考虑这么冷的天,若是在野外穿得过于单薄,会不会生病?
听阿姐提起过,怀孕生病的话,对母体对孩子都不好。
她颇有远见地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衣裳挺保暖,也许,无碍?
她还在七想八想中呢,男人已然处理好身后发生的事情,淡定抹去刀上血迹,挑起包袱,走过来依旧单膝蹲在姜定蓉的跟前。
“走吧。”
他还是抱起了她。
落入他的怀中,这一次更清晰了。
血腥味混杂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火星气息,这个感觉,太容易把人拉入战场的不好回忆里。
她不喜欢血腥气。
姜定蓉往男人的衣裳上贴了贴,吸气。
嗅不到血腥气,只有男人身上干草灼烧的火热气息。
好多了。
她满意地眯着眼,全然不顾男人骤然一停的脚步。
宁楚珩在短短时间内仿佛想了很多,只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抿了抿唇,继续走。
只不过,他的双臂努力伸直了些,把怀中姑娘和他胸膛的距离,尽可能拉远。
姜定蓉轻笑了笑,抬起手。
手上落了一片雪花。
很快融化成一片湿润。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雪花飞絮似的飘扬,阴沉的天空裹着冷风,携带着雪花四处飘散。
下雪了。
姜定蓉回眸。
不远处的身后,山寨的熊熊烈火已经看不太清。
她回过头来。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而又猛烈的雪。
有的落地融化,还有些在地上树上铺了一层薄雪,一眼望去,四处白茫茫一片。
不多时,姜定蓉觉着自己脖子都发凉了。
寒风灌进去,冷得让人一个哆嗦。
宁楚珩感觉到了怀中少女对风雪的忍耐。
他环顾四周。
五鼎山山高路陡,上山容易,下山难许多。加上不是正经的路,走起来本就增加了难度,雪融化后的地更泥泞难行,更别提正在飘扬的大雪,如柳絮漫天飞舞,遮挡人的视线。
不是一个最佳下山时间。
尤其是,他还抱着一个不能受寒的女孩儿。
宁楚珩脚下一拐,在雪花和寒风中,绕过枯枝树林,瞧着岩壁上爬着几圈已经枯萎的藤蔓,顺势找了过去,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浅浅的洞穴。
也许是山匪们曾经放哨的地方,山洞里堆着有一摞干草,顺着岩石壁,地上甚至还有一个废弃的火把。
宁楚珩把姜定蓉放在干草堆上。
而这个时候,小姑娘乌黑的发丝上,已经被雪覆盖的白扑扑。
雪还在她发丝间融化,不多时,她半湿着发,鬓角散落的垂发甚至湿漉漉贴着她的下颌。
少女本就白皙,被这么冻了一路,脸蛋反而有了几分红润,只是她许是不喜被雪黏着的感觉,抿着唇拍打身上的雪花。
宁楚珩也不进去,站在洞穴口,默默挡着外头风雪。
姜定蓉拍干净尚未融化的雪,歪着头打量站在洞穴口的男人。
他手里还拎着自己的外衣,那么高的个儿,杵在洞穴口,倒是把外头的风雪遮挡了,也把光源挡住了。
这场风雪,来得倒是巧。巧得仿佛知晓了她的心思一般。
这么好的机会,姜定蓉不打算错过。她喜欢速战速决。
“军爷,我冷。”
她搂着臂膀,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裳,那双眸半垂着睫毛,看不清眼神,只能察觉到一丝委屈。
宁楚珩犹豫片刻,把外衣里裹着的一些东西倒在地上,将外衣递给她。
姜定蓉接都没有接。
“里面脏了。”
宁楚珩没说什么。
一个出身名门的闺秀,嫌弃一件裹了赃物的衣裳,挑不出什么错。
只除了这件,就剩他身上这件了。他也难以给她再找出第二个御寒的衣服。
姜定蓉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打得她都很意外,还真把她冻着了?
少女揉着鼻头,红红的,一脸不可置信的呆滞。
宁楚珩无声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了两步。
姜定蓉一愣,赶紧伸手抓住他的衣摆。
“你要扔下我?”
不至于吧?
她不过是不接他的外衣,这个男人不会觉着她是个麻烦,就这么扔下她吧?
理智告诉姜定蓉,这个男人绝不是这种人,单独他的责任心,也不会让他做出这种事。但是当他转身的那一刹,姜定蓉还真不好说他到底什么心理。
宁楚珩是半步都走不动。
小小的姑娘,手瞧着细软,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拽得紧紧的,仿佛怕他会消失。
宁楚珩无奈解释:“我脱身上的衣裳给你。”
脱衣裳干嘛要躲出去?
还没有问出口,姜定蓉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男人倒是极守规矩了。
不过不巧,她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姜定蓉牵着他衣角的手拽了拽,轻轻拽了一下,又一下。
“军爷。”
她就这么故意用柔软的声音喊着他。
“刚刚你抱着我时,我不冷的。”
这是明晃晃的暗示。
宁楚珩在洞穴口淋了一场雪,头顶,脖颈,手腕,都是冰凉的。
可他感觉不到冷。
甚至心脏还强烈跳动了下。
他想斥责里面的姑娘,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可偏偏他嘴冻住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而少女手软的手指就那么勾了勾,他脚下不由自主倒了回去。
和眼神明亮的少女几乎贴面时,宁楚珩猛地反应过来,扯开她的手,重新站在山洞口。
“我帮你挡着风就是。”
他语气生硬,也不提脱衣给她取暖一事了。
姜定蓉嘴角上扬,笑眯眯地主动靠近他,双手环过他的腰,头枕着他的后颈。
男人身子骤然一僵,几乎要拔腿就走,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军爷不帮念念,那念念就主动点,来找军爷取暖了。”
她一边说着,手一边轻巧地挑开了男人衣衫的系带。
指尖已经碰触到男人结实紧绷的腹肌,姜定蓉也不禁惊叹,宁楚珩的腹肌,手感这么好,真想一点点摸过去,好好感受一下。
可不等她接下来的动作,宁楚珩攥住了她试图继续往里的手腕,转过身来低声喝斥。
“你在做什么?!”
前面也就罢了,解开他的系带,手都放进去,这完全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对他……
有非分之想。
姜定蓉无辜地眨了眨眼,手动了动,无法挣脱,索性就着这个姿势,用另一只手,拉开男人的衣衫。
“当然是想让军爷帮念念暖一暖身子了。”
男人眼神沉了下来。
这种话。
已经不是暗示了,这就是明示。
姜定蓉看男人僵直的模样,就着他抓着她的手腕,带着他的手落在自己衣裳上。
“你来也可以呀。”
宁楚珩迅速缩回手,甚至倒退一步。
他对眼前的局面彻底失去控制,板着脸抿着唇,一副冷入骨髓的样子,来掩饰他的不知所措。
姜定蓉又伸出手,这一次,不等她的手落在男人的身上,宁楚珩更快,大手一勾,直接坐在干草堆上把她搂入怀中。
同时,紧紧禁锢住她的双臂,让她半分不得动弹。
却也是和她贴近地,亲密无间。
“闭嘴,老实点!”男人几乎是凶狠得呵斥她,“再动一下就把你扔出去!”
姜定蓉才不信呢。
男人明显被她惹急了,偏她还就喜欢这样。
她几乎是故意的,用力地,浑身在他怀中挣扎。
男人沉默地加重力气,把她牢牢禁锢着,使她双手怎么都挣扎不脱。
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就知道会这样,姜定蓉无声啧了一下。
之前她也研究过,无论是女人们的讨论还是书中说的,都是这种情况男人都会半推半就,怎么到了宁楚珩这里,就是宁死不从了?
她动不得,索性卸了浑身力气,懒洋洋靠在男人的胸口。
别的不说,紧紧贴着他,身子的确慢慢暖了过来。
姜定蓉打了个哈欠。
她半眯着眼。
好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小世子没有源自风雪天的福气了。
不过……
她嗅着男人身上落雪的气息,嘴角抿了抿,还是扬起一丝弧度。
虽然只是一个她想利用的人,但是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她眼中,逐渐可爱了起来。
对和他做些事,好像有所期待了。
困意不知为何席卷而来,姜定蓉靠在宁楚珩的怀中小声喊他。
“军爷。”
宁楚珩对她没有回应。
对此姜定蓉不意外,她慢悠悠继续加火:“我对军爷,有亵渎之心。”
宁楚珩没有吭声。他是早有所料的冷静。甚至还对怀中少女的用词表示不屑。
明知是亵渎还想做,她这是有多反骨?
“军爷?”姜定蓉可不给他躲过去。
宁楚珩粗鲁地抬手捂住她的唇。
姜定蓉被逗笑了,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
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
她坏心眼地对他掌心吹气,等他手掌慌张松开,飞速说道:“我想抱你,不单单是现在。之后,我也想。”
宁楚珩抬眸盯着山洞外的风雪,一声不吭。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戳:“军爷,从了我吧。”
宁楚珩紧绷着肌肉,恼火地低头,怀中都是愉悦,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宁楚珩依稀有种错觉,自己怀里抱着一个恶徒。
穷凶极恶。
想吃掉他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