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一路怒气,到了华青弦的房门前,魏于坚想也不想,一脚踹开了门。屋内的华青弦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正要恼怒,回头一看是魏于坚,又是一惊,急忙迎上来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魏于坚瞪着他,森森地道:“你派人去杀华青鸾!”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闻言,华青鸾顿时面色惨白,惊愕地看着魏于坚,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杀手的事情虽然是卫倩仪介绍的,但洽谈却是她去的。那些人临动手前给她送过消息,因此,当昨晚药人生变,却遍寻不语华青鸾下落的消息传来,华青弦便以为已经得手。正在窃喜除掉眼中钉,却又无人能察觉时,此事却被魏于坚一语道破,顿时惊骇欲绝,浑身颤抖着,宛如肃杀秋风中的落叶。

“王,王爷,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好不容易,华青弦才打点起精神,颤抖着凑出这么一句话来,心中百思千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为何魏于坚会疑心到她身上来。不过,魏于坚能够问出这样的话,恐怕是华青鸾的死讯已经传开,甚至连尸身也已经找到,想到这里,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王爷,您千万别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妾身今日一直在偏院呆着,从不曾出府。”

听到她此时还在狡辩,魏于延怒气更冲,抬腿一脚就将华青弦踹翻在地。

“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我?你是不是想着华青鸾已经死了,心里正松了口气?”魏于延虽然远不如魏于坚精明,但比起华青弦这种困于内宅的女子,阅历见识却强得多,瞧着华青弦的神色变幻,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冷冷道,“本王来告诉你,华青鸾没死,萧离墨救了她。还有,那些杀手在动手前,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是你派的人。现在,你是不是还要说,是那些杀手在污蔑你?陷害你?”

在那种情形下,对杀手而言,华青鸾已经是个死人,他们何必对一个人死耍心机?

这种道理,谁都明白。

被魏于坚一脚踹得滚倒在地上的华青弦,正觉胸口处一阵剧痛,额头细汗淋淋,听到魏于坚的话,更是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纸,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杀手居然会把她供出来!

“王爷,此事……此事有可疑。青鸾毕竟是妾身的亲妹妹,妾身怎会如此狠毒?再说,妾身久居王府,在外面没有半点人手,又怎么有能耐派杀手去杀人?王爷明鉴!”华青弦犹自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强辩道,“何况,杀手若要动手,华青鸾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坐以待毙,又怎么会这么巧,刚好被睿王爷赶上?”

她故意提起萧离墨,就是想让魏于坚清醒过来:华青鸾对他根本没意思!

“事到如今,妾身也不得不承认。先前华青鸾痴傻之时,妾身曾经欺辱过她,现在恐怕是她记起旧事,想要陷害妾身,王爷明鉴!再说,王爷曾亲口对妾身说过,想要请华青鸾过府一聚,妾身既然清楚知道,王爷对她有意,又怎么敢对她下手?”

华青弦知道,魏于坚素来乾纲独断,不容违逆,就算是上一刻恩爱缱绻,下一刻稍有违逆,说不定就翻脸无情,雷霆震怒。一言答错尚有性命之虞,何况是动手除去他看中的女人?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无视他的威严,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何况,她入府数年,却一直无出,恩宠本就衰退,这件事又犯了大忌,如果认了,绝无幸理。

想到这里,华青弦咬咬牙,决定撑死不认。

“你不敢?”听到华青弦此刻犹在狡辩,魏于坚阴狠地一笑,眸中杀机弥漫,冷冷道,“你若不敢,便再也没有人敢了吧?当初烟儿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真不知道?我不过是念在情分上,没有理会,想不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听到这话,华青弦终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烟儿之死,自然是她动的手脚,但当时王爷并未疑心,没想到时隔两年,居然旧事重提?追杀华青鸾之事败露,华青弦本就已经惶恐万分,再听到这话,满心满念都以为魏于坚必定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因此才会来质问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魏于坚本只是虚言恫吓,但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所想不虚,心中怒气更盛。

先是华青鸾,再是烟儿,这个女人手里,还不知道有他多少女人的性命?女人争宠,争风吃醋,明争暗斗都可以,甚至,在他厌倦后欺凌迫害也无所谓。但是,在他还没厌倦的时候,居然敢动手谋害他要的女人,这种事情,他绝不能容忍!

“华青弦,你以为你是个侧妃就很了不起了?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管本王的私事?”魏于延愈想愈怒,怒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阴测测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动你!”说着,站起身来,缓缓道,“内宅的事情,该由王妃来处置,你自己去王妃那里请罪吧!”

说着,再不看她一眼,起身负手出去了。

听到“王妃”两个字,华青弦顿时一片绝望和恐惧:入府数年,她一度专宠,又一直占着魏于坚,早就被云王妃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落在云王妃手里,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而女人对付女人的手段,比起男人来,只会更加的狠毒阴损,这一去,恐怕就是生不如死了!

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华青弦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发过的重誓。

“只要你不去招惹云王爷,我对天发誓,我华青弦不会对付你,如有违誓,叫我一生凄零,永无子嗣,至死无依!”

是应誓了吗?

她为什么这么傻?当时她明明就知道,云王府才是她的战场,为什么后来却没能按耐住,非要出手去对付华青鸾呢?明明她清楚,是魏于坚一厢情愿,华青鸾并没有那种意思的。尤其,中间还夹着萧离墨、凌清寒等人,就算魏于坚,也不好谋到手的!

华青弦伏地痛哭,追悔莫及。

四方馆内,雾气氤氲。

华青鸾伏在泡着花瓣的浴桶里,任由热水涤去一身的疲累和风尘,微微地眯起眼,似乎是困倦已极,脑海中却在不停地运转,仔细地思量着之前的事情。

这院落原本叫清秋馆,因为她搬进来,所以改名仍叫芳华苑。

将四方馆内的院落,改做质子府院落的名字,魏于延这一手,显然与先前让她搬进四方馆的用意相同,指桑骂槐,将同样居住在四方馆内的萧离墨等人辱骂了一番,出口恶气,偏偏又让他们寻不到借口。

有意思的是,她们搬进来时,四方馆内的东西一应俱全。

作为招待贵宾的地方,院落屋舍收拾干净本是正常,但这院落的布置摆设,却处处透漏出女子闺房的雅致气息,显然是特意为她预备好的。当时,魏于延似乎是因为身旁人的一句话,这才临时起意,让她入住四方馆,看现在馆内的摆设,绝非一日便可收拾出来。

这么说起来,魏于延早有意让她搬入四方馆。

白衣生变,芳华苑被毁,只是给了他一个最合理的借口而已。

芳华苑内,她当众拒绝了凌清寒的求婚,大大扫了他的颜面;萧离墨对她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秦鹤轩看似疏远,但每次遇见,总觉得他眸眼中,似乎在谋划着些什么,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至于楚戒之,倒是一直淡淡的,只是礼仪之交,没有刻意亲近,但也不曾可以疏远。

而她居住的院落位置,也很意味深长——曾经的清秋馆,现在的芳华苑,位于四方馆的正中间,萧离墨、凌清寒、秦鹤轩和楚戒之四人则分居东西南北四方,跟她的距离完全相当,让魏于延的用心昭然若揭,说是挑拨离间也好,说是分化之计也好,他明显想利用华青鸾挑起众人的纷争。

至于楚戒之,则有雅公子楚韵之牵制。

利用一切的人事,将魏国京城的水搅得更混,只要萧离墨等人在别处多用一分心思,那么魏于延所要承受的压力就要少一分。

但就算所有人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华青鸾明知道魏于延是要将她拖入漩涡之中,却也不得不搬入四方馆;而萧离墨等人明知道魏于延是想借此挑起他们的内斗,但却也不可能因此就不争不斗——所谓阳谋,大概也就如此了。

再想想那位诗酒风流的雅公子,华青鸾更加佩服魏于延的手段。

说得好听点,魏于延这叫理智,说得难听点,就是功利主义,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而且不怎么懂得感恩图报。

若非如此,他倒也是个更好的合作者。

至少,比某个死缠烂打的家伙强!

想到这里,华青鸾忍不住黑了脸,摇摇头,甩开某人那张可恨的脸,起身换了里衣,准备休息。因为太过疲累,也因为被某人惹起了怒气,心思有些散漫,因此,她没有看到,在披上里衣的一霎那,她身后的铜镜中,一闪而过的殷红。

背上那朵白色的曼珠沙华胎记,已经蔓延出了三四蕊花瓣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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