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那么轻易地被钳制，被扔到一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楚韵之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那种酸涩疼痛的情绪，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然而只是一瞬，看到瑟缩着颤抖的卫倩仪，咬牙忍痛起身，再次跑上前，挡住楚戒之的路，面色苍白：“三哥，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我不会让倩仪姑娘遭受那样的命运！”
“就凭你？”楚戒之笑得很讽刺，“楚韵之，你真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
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腹部，疼得楚韵之弯下腰去。
“不让你疼一回，你不会知道力量有多重要！没有强大的力量作为依靠，你就会一直疼，不止身体疼，心也会疼，因为，你无法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楚戒之不带丝毫怜悯，将楚韵之推倒在一边，朝着步步后退，惊骇得面无血色的卫倩仪走去。然后，没走两步，便被人拉住腰带，转过身，低头，看到的是楚韵之嘴角滴血的脸。
“三哥，不要！”楚韵之清澈的眼眸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痛，“如果你真的做了，我会恨你的！”
“恨我？”楚戒之狂笑起来，几乎是愤怒地盯着他，冷冷地道，“楚韵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恨我……你用这种手段来阻止我？你觉得你恨我，能够伤害到我？好，那就让你恨吧！”说着拍拍手，他的侍从立刻从暗处现身。楚戒之指着瑟缩在墙角的卫倩仪，冷声道，“这个女人，本皇子赏给你们了，随便取乐，就算死也没关系！”
“三哥！”楚韵之撕心裂肺地喊道，“你疯了吗？”
楚戒之眸色沉郁：“我没有疯，是你瞎了眼，把这样一个女人当做宝。如果说，毁了她，能让你恨，能让你把恨变成一种力量，磨砺你的心，那我不介意你恨我！你可以来跟我斗，一步一步地拔掉我的羽翼，甚至最后杀了我！可是，魏国的质子楚韵之做不到这件事，雅公子楚韵之也做不到，如果你想报复，就去做楚国的十一皇子，然后来跟我斗吧！”
手一挥，示意侍从将卫倩仪带走。
没想到步步谋算，到最后还是沦落到这种地步，卫倩仪泪流满面，看着零落在地的白色花瓣，被泥土污了颜色，再慢慢腐烂。这就是她的结局，她始终都挣不脱。唯一希望的是，如果有下辈子，宁为强国犬，不做弱国女！
手臂被人拎起，卫倩仪毫无反抗地被人拖着走。
反抗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反抗得了楚国的三皇子吗？她反抗得了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吗？机关算尽……机关算尽……到最后还是如此结局！卫倩仪缓慢地转头，用怨毒的眸光盯着华青鸾，心中在狂笑。华青鸾，你也会的，就算美貌无双又如何？我们都是一样的，是卑贱的质子，就像魏国漫天飘飞的花瓣，总会凋零，然后再泥土中慢慢腐烂。
我会等着看，你的下场！
“不——不——不——”楚韵之终于发现哀求楚韵之无用，猛地从地上窜起，扑向那群侍卫，势若疯虎地将他们推开，上前将卫倩仪抱入怀中，怒喝道，“不许碰她，不许碰她！”
侍从们面面相觑，毕竟不敢真的跟楚韵之动手，只能无措地站着。
“不用跟他客气，他已经不是楚国的十一皇子，只是身为魏国的质子而已。如果你们连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对付不了，也不必再做我的侍从了！”楚戒之站在旁边，看着楚韵之徒劳的行为，冷酷地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侍从们只能动手。
楚韵之虽然竭尽全力，想要护着卫倩仪，但在十几个身手高强的侍从面前，终究还是弱得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拉开，他却拼命地挣扎着，一次又一次地挣脱扑上去，弄得衣衫紊乱，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落下来，嘴角滴着血，狼狈不堪。
楚韵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终于扬起了手。
侍从们停了下来，楚韵之慢慢地抬起头，那双一直清澈透明的眼睛，终于多了抹悲哀和无奈，但在看到无恙的卫倩仪后，却又有着一抹欣然。最后，他默默地看向楚戒之，面对着从小敬仰到大的三哥，第一次有这种复杂的情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是每一个把你逼入绝境的人，都是你的三哥！”楚戒之幽幽地闭上眼睛，“韵之，你好自为之！”言毕，转身离开，那些侍从急忙跟上。
楚韵之呆呆地坐在地上，甚至忘了起来。
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偶尔被为难，只要搬出雅公子的名号，就迎刃而解。初次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暴力和强权，别人的强悍，他的脆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如果不是最后楚戒之还是留情，这件事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答应过会保护卫倩仪的，可是，第一次，他发现，原来天底下还有另外一种做不到！
不是因为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和理念，而是因为太弱小，力所不能及。
楚韵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洁白修长，骨棱分明，无论执笔还是抚琴，都是那样赏心悦目。可是，却是那样的无力……
装潢奢华的酒楼雅间，楚戒之颓丧地以手撑头，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哀伤和悲凉。韵之……从前的韵之不是这样的……记忆里那张稚嫩却秀丽的小小少年，年幼丧母，是他的母妃养着他。他一直都把韵之当做同胞弟弟一样看待，韵之也将他视若兄长，将母妃视为母亲。那时候的韵之不是这样的，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的友善抑或恶意，能够闪避得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韵之开始变得如此天真固执了呢？
也许从韵之自请到楚国为质开始？是他错了吗？是不是从一开始，他不该去争太子之位，以至于韵之顾念兄弟之情，退避开来，从来再也不接触了呢？
门忽然被推开，萧离墨走了进来，白衣芳华，在桌边坐下，径自斟了杯酒，慢慢品着，这才道：“其实，我觉得你做楚国皇帝，比楚韵之要好得多！”
楚戒之抬头，神情嘲讽：“你当然希望是我，因为你数月华国的睿王爷，接掌楚国的人越差，月华吞并楚国就越容易，不是吗？”
“如果我真的有这种心思，在云山，我就不会救你！这些年来，你虽然没有被封太子，但实际上一直在替楚国皇帝处理国务，甚至可以说，在你的操控下，楚国才能正常运转。如果我想要吞并楚国，让你死在云山之乱，让一个天真迂腐，不通世事的楚韵之回到楚国，让这只小绵羊跟那群虎狼争夺，楚国必乱，到时候，我至少可以省一半的力气！”萧离墨怡然自饮，“但是，我当时救了你，一方面是因为你和楚韵之兄弟之情，让我有所触动；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想看到楚国乱。”
“如果你认为韵之无能，那你就错了！”楚戒之不自觉地替楚韵之辩解，“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只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如果他肯专注于政事，他的出色不会亚于你，或者凌清寒！”
“如果他从小就在楚国皇宫，经历着腥风血雨，被楚国国主精心栽培着长大，也许会。但是，现在的他不可能！”萧离墨很诚心地劝道，“聪明，是做一个好国主必须的条件，但并不是唯一的。心性、气场、理念，手段，城府……这些东西缺一不可，但楚韵之却显然不合格！可是，你做的很好，能够压制你所有的兄弟，能够得到楚国国主的赏识，能够让楚国正常运作，这样就够了！既然你这么心疼楚韵之，为什么不替他撑起一片天，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楚戒之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恍惚地道：“我也很想，很想让他做个太平盛世的风流王爷，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可是，现在不可以。表面上看来五国敦睦如邻，但实际上各自虎视眈眈，再加上詹谌宝库的因素，大战一触即发。楚国本来就弱，而我，无论才智还是其他，比起你或者凌清寒，都还差了一筹！”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们合作吧！”萧离墨很坦白地道。
楚戒之皱起了眉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和你一样，我也很满意现在的平衡，不想看着它被任何事情打破。但现在詹谌宝库即将出土，无法拦阻，我们真正能做文章的，是如何来分配宝库里的东西。如果我们能够均匀地得到宝库里的东西，那么，现在的平衡依然能够维持下去，不是吗？”萧离墨眉眼轻扬，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光辉。
楚戒之一怔，对于詹谌宝库，他只知道不能让凌清寒、秦鹤轩和萧离墨得到，但是楚国也不能占据它，可即便魏国有地头之利，但以魏太子的谨慎，绝不会拿这个祸患，让魏国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一直在苦恼。他怎么从来都没有想过，其实可以五国来平分宝库中的东西，将目前的平衡继续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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