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垫上，白草仰头看向棚顶，厚实地白色雨布将天空的星月朦胧成一片，微微照亮棚内，不算太黑。
外面风吹过树梢，干黄的树叶碰撞两下，便摇曳着掉在地上。
秋天的夜并不安静，白草双手插进袖子里抱在胸前，竖起耳朵在四处听，想看看哪会不会漏风。
找着找着，人就陷入梦想。
她身旁不远处，被冻的红薯苗察觉到温度，蔫巴的藤叶逐渐舒展开，继续生长。
它隔壁，土壤里点起的种子，也在努力地破开外壳，小心翼翼地从土壤中探出头来。
降下的霜覆盖在大棚上，夜慢慢变白，太阳还没升起，亮度经过大棚雨布的折射，变的刺目耀眼。
白草直接被亮醒的。
她坐起身，眯着眼用小小地缝隙看向四周，好一会才回过神。
伸手摸摸棉大衣，干的。
从床垫爬起身，扫一圈精神起来的红薯苗，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活啦！”
白草亲眼见识到效果，美滋滋地将大棚覆盖的其他地方也全部开荒。
有了之前浇错水的事情，白草开荒时顺便问了问身边的几个人。
“你们以前都没种过地吗？”
最近的谢佳容悄悄揉了揉掌心，“没有，我们家没有地。”
白草同情地拍拍她，“别难过，我也才刚有的地。”
怪不得一点种地的常识都不懂。
“你放心，我肯定留你，你也好好学，我按照男人一天十个的工分给你算。”
白草前几天使唤完全部的人后就后悔了。
生产队用他们都记工分，那是国家掏钱支付，她用了可没钱给，于是借着昨天的事，把人给散了，只留了一男一女。
毕竟威风一把，一个不留也不像样子。
白草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后，拉着谢佳容走到夏火身边。
“小邵姐说做什么都要有目标，所以我也定了一个。”
谢佳容和夏火心忽然悬起来。
白草说：“还剩一亩半地，咱们用两天的时间全部开荒，隔壁一亩种冬小麦，眼前剩下的半亩，种些白菜，辣椒，土豆。”
想到冬天用铁锅炖出来的大白菜软烂，给一点点盐，甜滋滋的味道最舒心。
嘴巴口水横生，白草挥动锄头都多了几分力。
谢佳容眼睛水汪汪地，没忍住问了一句，“太太，您一日三餐都有专人负责，为什么还要种这些？”
“还债呀。”白草刚要解释，想到她和秦晏的约定，借用昨晚上小视频看到的一句话搪塞，“女人得靠自己。”
“现在一日三餐我都记得吃什么，等丰收的时候还回去。”
后来仔细核算，和秦晏的约定她占了太多便宜，村里老一辈的都说过，人要经常占便宜会把福气散没的。
她要把小福气一点点攒起来，最后当那个最有福的人。
……
2020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点。
细小地雪花夹杂着毛毛雨，没能阻挡白草每天一观察。
怀里抱着簸箩掀开大门帘，快速钻进来后再夹上，视线内的红薯苗已经驼藤，覆盖住全部的土地，绿油油一片。
蹭着藤叶往里走，白草瞧见了已经长成的菠菜。
捏住红根绿茎用力一拔，卟的一声响，细小的根须断裂在土壤里，抖了抖土放在怀中抱的簸箩里，菠菜的茎长长的，叶子有点小，上面还挂着早晨浇撒的水珠，碰一下就骨碌滚过页面，掉入土壤里。
白草哼着小调，边摘边想。
中午磕俩鸡蛋打碎跟菠菜一起炒，软嫩的鸡蛋配上菠菜，想想都鲜。
摘有一盘，白草悬在空中的手一拐弯，又薅了一些樱桃萝卜，这是最早成熟的菜，之前摘的好几个都被她生吃了。
红屁股的樱桃萝卜洗好水灵灵的最诱人，咔嚓一口咬下去，汁水甜甜的，表皮却辣辣地刺激着味蕾。
不知道是不是品种问题，个头都不怎么大，两三口就能吃完一个，白草现在□□的，跟前几天没差。
她想着最近天冷，厨房经常熬粥，这次摘回去的可以腌成小菜配鸡蛋饼。
摘完用手推了推土，白草这才抱着簸箩离开大棚，一出来，呼吸间都带着白气，她故意吸哈两下，总觉得烟雾缭绕的自己最仙。
带着东西去厨房，如今厨房已经被一分两半。
左边那些大工具还是大厨用，她占了一个拐角，这里原本是置放食材的地方，角落塞个集成灶，边上则改成料理台，满足她偶尔想自己动手的想法。
水龙头下洗干净，樱桃萝卜去缨直接腌整个的，抹上盐直接塞进小坛子里算完事，问了隔壁大师傅时间点，白草才慌慌忙忙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朝后跑去。
上次教她的老师没走，不过秦晏后面又找了几个，说是负责不同的科目。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已经开始上小学三年级的课程，正学两位数的乘法呢！
只是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走进她的专属教室，原本正对讲桌，霸占了全部空间的课桌被挪了位置，隔着一人的距离处，放置了一张新课桌。
正巧今天是何开奇教课。
她凑到讲桌边，往何老师的手里塞了一片山楂果，是野山楂熬酱凝固的，怕酸的她切碎不少橘子皮，利用橘子皮的苦来中和一下酸，饭后嚼两片还能清新口气。
何开奇已经习惯她上课前是不是塞小零嘴的习惯，就没拒绝，接下来直接塞进嘴巴里嚼吧嚼吧。
别的不说，这山楂就是开胃，自打吃了之后，每顿吃饭都能多吃半碗还不积食。
白草见他吃了，才问道，“老师，今天是有新同学来吗？”
可是秦晏不是说，这山是私人地头，外人很少能进来。
“恩。”何开奇吞下山楂果，示意她先坐回位置，“今天也多添一个小同学来上课，你可不要被小同学给超了。”
“多小呀？”
话音落下，教室的房门就砰地一声响，狠狠砸在墙壁上，声音震得耳朵都要聋掉。
于是白草在一阵失声中，看到了她的小同学。
莫名，她想到早上刚摘的樱桃萝卜。
红屁股绿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