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怀孕好消息,让整个皇宫,仿佛张灯结彩般的喜庆。
乌雪昭倒没让坤宁宫里的人张扬。
她听人说,怀孕三个月之前,还是不告诉人更好。
不过……宫宴之上,消息根本捂不住。
传出去也就罢了吧。
安心养胎就是。
还在帝王诞辰当天,乌雪昭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而,桓崇郁显然还没有。
他从宫宴回来,就一直留在坤宁宫里,不肯走。
眼眸含着淡笑,三五不时去揉乌雪昭的手指。
都说十指连心。
揉着她的手,好像也能感觉到她的心思。
……这当然是宫婢们的无稽想法了。
皇帝不过是习惯性地摸乌雪昭的手而已。
落在旁人眼中,便是恩爱夫妻,特有的柔情蜜意了。
乌雪昭待心静下来,从床上起来,要亲自去一趟书房。
险些忘了一件事儿。
她很认真地跟皇帝说:“您的生辰礼物,还没给您。您等一等。”
桓崇郁仿佛也才想起来似的,点了点头,由着她去拿。
他在屋里等。
乌雪昭去书房拿了一个木匣子过来。
宫里的木匣子,都是檀木雕花,有的还镶嵌了螺贝。
她手里的这只木匣子表面很素,是丁掌柜那里来的东西。
像是特意为了衬里面的东西,才选的朴素木匣。
乌雪昭递到皇帝跟前,道:“您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桓崇郁的手叩在盖子上,并不急着打开。
他倚着床框,手指轻敲了一下木匣,道:“皇后觉得朕能不能猜中里面的东西?”
乌雪昭脱口而出:“当然不能。”
天下宝物何其之多。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猜到?
桓崇郁接了拿木匣子,托在手里,问道:“朕要是猜中了呢?”
乌雪昭微愣。
难道皇上已经知道里面的东西了?
不可能……
她的身边人,她还是了解的。
即便是迎梨迎杏,她特地交代过,她们就绝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桓崇郁淡笑道:“皇后放心,你宫里没有任何人向朕透露过半点消息。”
“那您要怎么猜到?”
乌雪昭来了好奇心。
桓崇郁将木匣放在掌心把玩。
冲她挑了挑眉——赌,还是不赌?想拿什么和朕赌?
“您猜吧。”
乌雪昭说。
真要猜中了,皇上说要什么,她便给什么。
桓崇郁掂量了一下木匣子,很轻很轻,还会来回晃动。
他说:“一只,朕戴的戒指?”
乌雪昭瞪了瞪眼。
……真让皇上猜到了!
桓崇郁打开木匣子,黑色绒布上,托着一只玉扳指。
料子不错,打磨的也还行。
没什么雕花。
细细看去,扳指内壁,有一个小小的字,看得出来,刻字十分勉强,只大略看得出来一个字型。
——郁。
帝王名讳。
本该忌讳刻帝王名讳,哪怕她是皇后。
桓崇郁握着玉扳指,凝视着乌雪昭,哑声笑说:“皇后胆子真大。”
乌雪昭根本就不怕他。
坐在他身边,低头拿过玉扳指,取下他手里原先的那个,驾轻就熟将新的套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温声说:“您先别嫌弃。以后刻更好的给您。”
桓崇郁握住乌雪昭的手,检查她掌心、指腹上有没有刀痕。
雪白光洁。
没伤着。
乌雪昭摊开自己的双掌,让他看个清楚,解释说:“臣妾很小心,一点都没伤着。”
桓崇郁想到她握刀的样子……很认真,也很仔细。
“嗯”了一声。
说:“没伤着就好。”
乌雪昭还是想不明白:“皇上,您怎么猜中的?”
桓崇郁侧眸,对着窗户吹了声口哨。
乌雪昭朝外面看去,一只雪白的鸟飞了过来,落在窗边,扑腾翅膀。
“海东青?”
乌雪昭难以置信。
海东青告的密?
“它无缘无故跑到朕案前,抓朕的九连环。”桓崇郁勾着唇角道:“它从来不碰这东西。”
乌雪昭回眸,望着皇帝:“您凭此就猜到了?”
当然不。
桓崇郁面不改色道:“朕就‘偶然’去皇后书房看了一眼。”
乌雪昭:“……”
看了看左右没有宫人。
她小声说:“‘偶然’,您真好意思说出口,您就不觉得……”
“觉得什么?”
桓崇郁抬眼问她。
乌雪昭抿一抿唇。
不肯说。
再说下去真是冒犯了。
“觉得朕无耻?”
桓崇郁替她说了,热气随着低哑的声音,呵在她耳畔,手也环到了她的夭上去。
乌雪昭脸一红。
挣脱开帝王怀抱,说:“臣妾想留茵姐儿住几日,先去安顿她。”
桓崇郁丢了怀中温香软玉,也不着急。
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又深深看了乌雪昭一眼……看得她脸红心跳。
然后他才起身,淡淡地道:“朕也去一趟乾清宫。”
小夫妻俩就各自分别。
一个去了乾清宫。
一个去了御花园找茵姐儿。
茵姐儿原是知道皇帝过来,刻意避开的。
无意逛花园,无聊得紧。
乌雪昭过来之后,带着茵姐儿去了一趟太后和太妃的宫中。
今日怀孕之喜,本该告知长辈。
太后那头,仍旧是略坐一会子就走了。
在慈宁宫里逗留许久。
静太妃特意交代乌雪昭:“让监局少做点皇嗣的衣裳、鞋袜,本宫跟贺太妃两个人闲下来就为孩子做一些。”
何止是两位太妃的。
其他好多地方,也有送东西进宫来给乌雪昭肚里孩子的。
这些日常孩子用的东西,根本不会缺。
乌雪昭浅笑应下。
贺太妃高兴地说:“别光顾着惦记胎儿,母亲才是最累的。”
着人去拿补品过来。
静太妃哪儿能干看着,她也命人去她库房里拿好补品过来。不拘乌雪昭能不能用的,赶着好的先拿了让她宫里人挑拣。
乌雪昭这一趟回坤宁宫。
又带了不少东西。
自然也没少茵姐儿的,太妃们不大爱的,没出阁小姑娘的钗环,也赏了她不少。
到了坤宁宫。
乌雪昭把人茵姐儿安顿去偏殿住着。
茵姐儿本来换了身衣裳就想过主殿陪乌雪昭说说话。
发现自己来了月事。
她月事去年就来了,头几次来,没个准信儿,两三个月来一次也是有的,肚子也不疼。
这回却只和上次只隔了三十多天的功夫。
见了红,竟然就开始肚子疼了。
茵姐儿知道女儿家来了月事要避讳。
都不敢再去见怀孕的乌雪昭。
只派了人过去递话,说肚子疼,不过去了。
乌雪昭本想请太医。
灵月过去看了一趟,说:“娘娘,姐儿来月事了,肚子疼。不是吃坏了。怕冲撞您,才不过来了。”
乌雪昭笑。
来个月事,有什么冲撞的。
难道她怀孕了,就再也不见来月事的女子了?
她去偏殿里看茵姐儿。
茵姐儿蜷缩在床上,疼得秀眉蹙着,脸色微白,显得脸颊越发尖尖的。
乌雪昭还是让人去开点暖身子的汤药过来。
太疼了,比她娘抽她还疼。
茵姐儿问乌雪昭:“姐姐,以后每次来月事,都要这么疼吗?”
这可算是把乌雪昭问住了。
她给茵姐儿盖好被子,摇头说:“我不知道。”顿了顿,才说:“我从未来过月事。”
茵姐儿瞬间嘴巴都圆了。
嗫嚅半晌,说不出话。
嘴一瘪,惊讶地问:“肚子也从来没疼过?”
乌雪昭点头:“没疼过。”
茵姐儿又看了看乌雪昭的肚子。
不来月事,不疼,肚子里还有了龙嗣。
最后乌雪昭走的时候。
茵姐儿拉着她的袖子,有气无力地说:“……姐姐,我从没羡慕过你。”
这是头一件,也是唯一一件。
乌雪昭看着茵姐儿情真意切的眼神,忍俊不禁,让她好好休息。
灵月端药过来时,也安抚茵姐儿:“姑娘家都要经过这一遭的。”
茵姐儿白着脸问灵月:“你肚子也这么疼?”
灵月笑:“那倒没有。”
她们当丫鬟的,到底还是多劳作,平日在乌家吃的也不差,体质自然比小姐好些。
不怎么痛。
茵姐儿:“……”
合着,就她疼。
晚上,乌雪昭和桓崇郁一起用的晚膳。
茵姐儿单独在偏殿吃的。
桓崇郁也没过问。
除了皇后的事,旁的事,他似乎都不太上心。
晚上就寝时。
小夫妻俩窝在被子里,姿态亲昵。
乌雪昭枕着帝王手臂。
在被子里牵着他的手。
发现他已经把她送的玉扳指戴上去,不打算摘了。
她稍抬眸,见皇帝喉结轻微耸动。
再抬眸,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桓崇郁凝视着她。
掌心同时抚过尚且平坦之处。
太医说过,前三个月最好不要。
他只是轻轻揉着龙嗣所在。
不再往下寸许。
红烛灭,绸帐落。
桓崇郁只在怀中人的颊边,落下浅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