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禁地(1 / 1)

“月……”司元曦怯怯地跟在月衍身后。他盯着月衍的背影,心中的慌乱一点不减。

月月还在生气吗?司元曦不安地想。

月衍的情绪本来就很少,现在刻意隐藏起来,司元曦根本探查不到。他想更向前一步去握住月衍的手,可是他不敢,他害怕月衍会甩开他的手。

月衍缓步走着,想着刚才司元曦那个一闪而过的笑容,一个很恶意的坏笑,他不会看错。而且,这笑容似乎有点熟悉,月衍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可是,刚才司元曦的心慌和无助又不像装的。一丝心烦闪过月衍的心头,他停下脚步,司元曦也和他同步停下了脚步。

月衍转头,朝司元曦勾了勾手指。

司元曦时刻关注着月衍的一举一动,他赶紧跑过去,紧握住了月衍的手指。

月衍无言,他只是想让司元曦站到他眼前来,不要离他那么远,可是司元曦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指。月衍手指微蜷,小臂上被司元曦舔舐的触感似乎又重新蔓延在伤口处,他下意识想甩开司元曦。

但是……他看到了司元曦的眼睛,和往常一样黑润单纯,不同的是,现在里面藏满了胆怯和小心翼翼的欢喜,很像那种善良的流浪小狗的眼神。

算了……月衍的手指放松下来。

他用另一只手捏住司元曦的双颊,手下是冰冷的鳞片和温润的皮肤,月衍用了些力,仔仔细细凝视司元曦的眼睛。

“月月……”被这样专注地看着,司元曦很有些不知所措。月衍面无表情的不说话,司元曦更是手脚都冻住一样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笑一个。”凝视片刻后,月衍对司元曦说。

司元曦努力扯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来,虽然这笑容实际上十分僵硬,就像某种单纯的模仿。

司元曦不会笑,月衍看出来了。

“好了。”司元曦把手放下,继续向前走。

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司元曦是乖乖的好狗狗。

月衍身上的冰寒渐渐融化了,司元曦也察觉到了这种温和下来的氛围。他偷偷看了一眼司元曦的侧脸,脸颊上未被鳞片覆盖的皮肤显出绯红来。

刚刚,月月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觉得好快乐,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快乐。那一瞬,一个想法猛地在他的心头冒了出来,挥之不去。

他希望月月可以一直看着他,只看着他。

看了两眼之后,司元曦用尽全身力气转移开视线,将眼神放到他拉着月衍的手指上。月衍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之中,就好像他将月衍整个人握在掌心一样。

月月没有甩开他,司元曦想着,心里蓦然间生出巨大的勇气来。

“月月,你疼不疼?”他组织好语言,一字一顿地开口说。

“不疼了。”月衍回答,觉得司元曦的话流利了几分。

“月月,不要生气,好……好吗?也不要不……不理我,好吗?”

司元曦连问两个问题,月衍停顿半晌,笑了一下,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奈。

“你不要当一只小疯狗,我就不会生气,也不会不理你,好吗?”月衍回答,看着司元曦期待的眼睛,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要乖乖的。”他继续说。

“好……好,我会乖乖。”司元曦享受着月衍的抚摸,眼睛一眨不眨地承诺。

天近玄色,南殷返回沧澜神殿,小手上还拿着一个样子很简单的银色储物戒。

“衍衍,这是斗兽场送小奴隶过来的时候附带的储物戒,里面应该是一些和小奴隶有关的东西。”南殷把戒指交给月衍。

月衍将戒指放在手心中,司元曦脸上溢出的血液在他的黑色的鳞片上凝固,几乎与鳞片融为一体。

南殷嗅到了司元曦身上的血腥气,她歪了歪头,说:“衍衍,今天寐寐给狗狗兽织梦的时候,好像也顺带给小奴隶织了一个梦。”

“什么梦?”

“大概是捉弄他的噩梦吧。”南殷无所谓地说。夜风吹过,南殷那奶呼呼的小脸显得格外冷漠。织梦灵伏在南殷的肩膀上,碧色的眼形成竖瞳,直勾勾盯着司元曦。

看着织梦灵那恶狠狠的样子,月衍伸出手重重揉了一把它的脑袋,命令道:“以后不许恶作剧。”

“呜!”我知道啦!

司元曦见月衍对织梦灵这么亲近,低落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其间还夹杂了另一种说不清楚的狂躁。他抓着月衍的手指慢慢松开来。

只是司元曦没想到,就在他完全放开月衍手指的时候,月衍竟然反手牵住了他的手。温凉如玉的触感就这样到达了他的掌心,心中的不快也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南殷抬眼看两人交握的双手,不自觉笑了一下,看上去有点憨憨的。

她带着二人前往沧澜禁地。

禁地竟然位于沧澜宗的中心,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周围遍布着根深叶茂的灵木,一眼看不到尽头。林木外围有一层若隐若现的水色屏障,月衍手指触碰屏障,只感觉触碰到了一片空气。

屏障不对他设有阻碍作用,他带着司元曦顺利进入禁地之内。二人的身影在穿过屏障之后就完全消失了。屏障之内刚刚还是郁郁葱葱的春夏,现在再看,已经是皑皑苍雪的寒冬,与沧澜宗现在的景象完美融于一体。若是旁人路过,定会认为这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脉。

南殷看着二人进入禁地,脸上调皮可爱的表情逐渐淡了下来。她脚下御风,飞到沧澜神殿正上空悬停,将整个沧澜宗收入眼底。

“今日小奴隶应该是受你织梦的波及被迫入梦了。”

“呜。”是的。

“你有去看他做了什么梦吗?”

“呜。”我看不到。

“哦?”南殷若有所思,织梦灵又短促地叫了一声。

“不用担心,衍衍已经进入禁地,不会有事的。”她回复织梦灵,“试炼大会还有半月就要开始,今年来宗的外人好像有些多,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今晚起,你就把织梦网铺开。这次,要笼罩住整个宗门。”

“呜!”放心吧主人!

织梦灵伸了个懒腰,有乳白色的雾气自沧澜神殿起,向宗门的各个方向蔓延,直至把沧澜宗全部覆盖。

这夜,沧澜宗诸人或长或短都做了离奇古怪的梦。

月衍牵着司元曦进入禁地,他随意找了条道路就往禁地密林的深处走去。羊肠小道上,他回忆起南殷刚才所说的话来。

那时候,织梦灵给司元曦织梦了。

织梦灵看着就很讨厌司元曦的样子,一定不会给他织什么好梦。所以,是因为做了噩梦亦或是还沉浸在梦中,所以才做出咬他那种反常行为的吗?怪不得自己都走到他身边了,他还熟睡着丝毫没有察觉。

禁地中的时节气候都与外面不同,沧澜宗此刻的天空星辰遍布,禁地内却是暖光和煦。

月衍停在一颗巨树之下,阳光从树叶间穿过,细碎金黄落在司元曦精致的眉眼上,显得更加好看。

“咬我之前,是做噩梦了吗?”月衍抽出自己牵着司元曦的手。

司元曦纯真地看着月衍,说:“我做了噩梦。”

“梦见什么了?”

“我很丑,有人打我……我很生气,我想把他们都杀掉……”

原来是这样,果然做噩梦了啊……月衍心里的郁结在司元曦直白幼稚的话中消散。

司元曦说着,其实梦境的开始并没有什么,只是重映了他过去的经历而已,所有想置他于死地的,很快都会是死人,没什么好生气的。

真正令他生气的,是梦中总有一些人想要抢走他的月月,他们总想要夺取月月的注意力。他还梦到月月有了契约了一只毛绒绒的新灵兽,月月不要他了……

滔天的火焰在梦境之中燃烧,他什么也思考不了了,他只想着,谁都不能抢走他的月月。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直觉告诉司元曦,这些话他不能说。

司元曦说着梦里的事情,月衍没有给他回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密林重归寂静。

“不丑的。”

半晌后,月衍冷清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氛围,他手指点了点司元曦长而卷翘的睫毛,说:“好看的,我喜欢。”

司元曦忽然大气也不敢喘,他生怕这也是一场梦境。

有人对他说好看。

有人对他说……喜欢……

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突然淹没了他,他忍不住紧紧抱住了月衍的腰,用毛茸茸的头发去蹭月衍的下巴。

月衍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兴奋的狗狗扑住了,只得用力揉揉他的头以回应他的欢喜。

原来,这么开心吗?

狗狗果然是心思单纯,容易开心的生物啊,月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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