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牵了小花牛来卖,小牛哞了几声扑着大眼睛朝何霜降边上凑。
想到之前在贺家婶子那儿买的牛乳,能做不少吃食,而且浓郁香甜,动了买头小牛的心思。
这卖牛的老伯也是想着年底不好寻草料,若卖了还能得不少银钱,置办些东西回去过年,只是这花牛向来不如黄牛水牛好卖,不能拉犁耕地,若是母的,卖给刚生孩子的人家,这才能有收入,若是公的,只能养大了吃,可花那老些银子买的,又有谁舍得杀了吃肉呢。
这幼牛,更是没人买,如今看何霜降询价,这老伯极有耐心的回
五两银子便可,我那还有一担子草料,若真要买,那一担子草料也搭上
何霜降摸摸小花牛的头,这牛也亲昵的舔她的手,两只大眼水盈盈的。
见她心里喜欢,这老伯赶紧趁热打铁
这牛打生下来就没害过什么病,健壮着呢,若真死了,你只管上靠山村打听养牛的赵家,这钱保管一文不少的还给你
靠山村?既如此,我可信了,你将牛牵到后院吧,草料也一并担进来,我回屋取钱
一听靠山村,何霜降就放心了,她家嫂嫂可不就是靠山村的人么,到时候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引着人到后门,将牛牵进去,何霜降让这老伯坐着歇会,她进屋取钱。
年将至,大哥的亲事也该筹备起来了。
何霜降在城里开铺子,因此她晓得哪家东西好,价格便宜,且还新鲜,宴客所用的鱼肉俱都备好了,提前一天拉回去,这寒冬腊月里也不怕坏。
至于喜饼都交由何霜降做了。
说来也巧,何霜降正愁做些什么常人没见过的新鲜吃食呢,做喜饼时误打误撞竟做出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
掰了一小块,尝了一口。
外表焦黄,她在面粉里加了鸡蛋红糖,刷了油撒了芝麻,放到黄泥小烤炉里烤出来的,酥脆香甜,放了几日也没见坏。
原本想着做些喜饼,现在尝着这饼子味道比喜饼可好多了,虽说干干巴巴的,但越吃越香,停不住嘴,姑且称之为饼干吧。
这饼干拿来做喜饼有些不合适,因为没有喜饼馅儿多,看起来也没有喜饼那么油汪汪的。
饼干用料少,这也是她铺子里唯一便宜的吃食。
这几日还没开始卖,只摆了一点,挂了牌子,说是家里有喜事,来的每人送两块饼干,先到先得。
因此不少人早早就去排队了,就为这么两块巴掌大的饼干。
何霜降每日一开门,外头都是长长一串队伍,尝过觉着好吃第二日就再去排。一直到腊月二十七,何霜降才歇了铺子里的生意,挂了牌子说腊月二十九正式开始卖这饼干,十文钱一斤。
这饼干分量轻,听着贵,实际上十文钱能买不少回去。
说来腊月二十九开始卖,再卖个两天就过年,虽说饼干好吃,还是有些怕砸自己手里。
不过前几日招牌已经打出去过了,这两日人家知道,想必那日一早就会过来买的,这玩意便宜,可里头加了油跟鸡蛋,年节拿出来吃是极体面的。
何霜降在后院喂花牛吃干草,听前面铺子有人敲门,心下有些奇怪,这牌子都挂上去了,说了今个儿暂不营业,怎么还有人过来。
也怕外面是什么富贵人家,既然在铺子里,也不想得罪了人家,去前头开了门。
是你?何霜降松了口气,城里有些富贵人家的小姐,爱吃她家点心,每回都要单独做一炉,虽说给的赏钱不少,却十分为难人,她怕又是哪家小姐突然要吃东西,特地使了下人过来敲门,让她做一炉呢。
谢明远笑
怎么,你当是谁?
没有,你怎么每回都捡着我关铺子的时候过来?
镖局有几个弟兄说是你这有样点心,吃起来不错,央我来买一些,可巧就碰见你家铺子关了,想敲门看你在不在呢。
何霜降想到了那只金子溶的小马驹,再加上之前之人帮了泉姐儿,只好放人进来了。
这几日生意正好,怎地歇了铺子?
大哥成亲,回去办喜事哩!
谢明远了然恭喜了
装了不少点心,又将架子上的糕点一样拿了一些,全递给他
你先等等,上回那青狐皮裘你也一齐带回去吧
不必了,我拿簪子同元宵换了,他乐意的紧,那青皮裘你且穿着吧,江南湿冷,寒气重。
这怎敢受?太贵重了,先前狐假虎威穿了一回都生怕磨坏了你收下就是,若过意不去,就只当是送你家的贺礼,也好让我沾沾喜气
你既说这是贺礼,明个儿哥哥娶亲宴客,你可也得过来!原本想着找借口为难他,没想到
谢明远思虑片刻就点头应下了。
喜饼做了不少,昨儿石头学里才歇了课,他一早就来铺子里帮忙,今天姐弟两一起回去,顺便把那两筐子喜饼带回去。
大哥今儿下晌才回去,他跟人调了休,这几日都在值夜,又朝县太爷要了三日假,加起来有五天,过了年,初二一早再走。
何霜降这几日都在烤饼干,已经存了不少,年前能卖两天,年后再卖一批,就能攒下不少钱了。
小花牛还在后院养着,下午一并带回村子,石头如今比她还高半头,挑一担子喜饼很是轻松。
两人回了家,才发现家里变了样子,何家人还算厚道,平日谁家有难处,何大牛总会帮一手,因此这回何大郎的终生大事,村里不少人家都来帮忙了。
明儿宴客,今儿村里人都来剪窗纸、双喜字,布置得很是红火。
何家在桃花村没甚根基,亲戚早就断了道,只一个村里的人来热闹热闹罢了。
何大郎同僚也不少,除却值守的,其他都表示会过来,这是一桌。
还有就是同村长辈,跟周老先生,也理当坐上席。周老先生许久没吃过宴席,这回何家盛情相邀,这才过来,也给了礼,两枚同心佩。
靠山村那边女方家里应当也会有人过来,这也是一桌。
还有村里拖家带口的,零零总总也有五六桌,这是家里第一回办喜事,张氏想讨个好意头,因此最终还是定了六桌。
昨个儿桌椅板凳都尽数借来了,堂屋摆了三桌,院里摆了三桌,正好。
一早上大哥就起来了,借了贺家的牛车,牛脖子上带着红花,后面牛车上也绑了红缎带,瞧着就喜庆。庄户人家,有头牛可是顶有体面的。
靠山村跟桃花村隔得不算远,张氏特地请人算了时辰,到点去接亲。
谢明远来得早,大哥还没出门接亲他人就来了,今儿院里热闹,来来往往都是贺喜的。
何霜降给爹娘说了一声,又把人请去堂屋里坐着。
外头拴着一匹白马,围了一圈孩子搁那看,时不时上手摸两把,何霜降将一群孩子赶走,又见一群大人过来瞧稀奇。
这马长的俊,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
若用这马接亲,可不神气?
是啊是啊,小娘子,你问问这是谁家的马,你大哥快出门了,借给他去接亲,体面着哩,叫靠山村那些人瞧见,恐怕眼睛都直了!
何霜降朝屋里看了一眼,谢明远也出来了
这马儿有用处?
周围人乍一见到这么清俊的郎君,俱都吸了口冷气,原以为贺家三郎已是一表人才了,这回看这郎君,才懂什么是天人之姿。
七嘴八舌跟谢明远解释了一番,谢明远自然也乐意,他在屋里跟何大郎聊了一会,两人本就年岁相仿,一聊起来更是投机,直说晚上要跟他多喝几杯。
这马终究是叫何大郎骑去了,何大郎自己也欢喜的紧,衙门有匹老黄马,没什么精力了,病殃殃地,却依旧被照顾的极好。
一队人吹吹打打出门了,何大郎坐在马上,穿着红衣,威风凛凛,十分气派。
中午开的席一般是给远客的,晚上叫上亲近的亲戚观礼吃酒,是为婚礼。
原是想将谢明远安排在中午的,跟大哥同僚一道吃饭,没想到借了马,这一来又得留到下午。
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何霜降今儿一天都在厨房里忙活,泉姐儿在一边帮着择菜。
炸丸子,卤肉,熬汤,片刻歇不得。
本想请个乡间掌勺的大师傅,村里人却都说她如今开了食铺,好歹也叫他们尝尝手艺,何霜降这才硬着头皮进了厨房。
吃过午饭,宾客拿着喜饼都散了,村里婶子聚在一起三三俩俩的谈白,腊月底也无事,好容易有家办喜事,大家也都欢喜。
都在等着新娘子过来,也好瞅瞅这新娘子长什么样。
那边不少孩子早就远远的看,听见动静,一群孩子扑腾过来
喔喔新娘子来喽!
张氏远远见着人群过来,满脸笑意,在门口点了爆竹,噼里啪啦响完,一群孩子赶紧跑过去扒拉,看还有没有没点着的。
原本周婶子应当算大哥和嫂嫂的媒人,只是媒人属三姑六婆里的,的名头不好听,因此媒人礼给了,媒人还是另找了一位。
新娘子坐在牛车里,何大郎骑在马上,一牛一马瞧着有些不伦不类,旁人却都是羡慕的眼光。
觉得何家有本事,连马都能借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