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洋他妈过世了。
王月瑛身体一直很好,农村人大多都这样,有一点不舒服也不放在心上,根本想不起来去医院,就觉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三个月前就不舒服,在区诊所查说是高血压,她就只吃了降血压的药,最近厂子里忙,王月瑛没日没夜的查货发货,昨天晚上就说不舒服,撑到第二天早上回家休息,然后下楼吃饭的时候突然间就晕倒。
救护车把她拖走,半路上人就走了。
她是疲劳过度,心肌梗塞过世的。
韩洋从接了朝雪的电话,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他喝了酒,天又那么晚,乔良开车从A市送他回家,他蜷在车里一动不动,脸是青白色的的,整个人都像空了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乔良开了将近4个小时才到韩洋的老家,她们那边讲究落叶归根,人离世了都会回老家办丧事。
韩洋家是二屋小洋楼,很气派,家里有丧事灯一直亮着,一直有人在,他爸和他姐都在守灵。
乔良喊韩洋下车,韩洋下了车,两条腿软成了泥,沾着地就要跪在地上!乔良急忙扶着他,韩洋半靠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院子里,他站在大门口,王月英的灵棺正对着大门正中间。
韩洋扑腾跪在了门口,一下嚎出来!
村里有丧事店,专卖花圈和丧事用品,乔良去买了一沓黄纸,又订了一个鲜花圈,她留了名字,让人明天送过去。
她回到韩洋家,韩洋跪在灵棺一旁,长明灯点着,他已经系了麻绳披了孝布。
乔良递了黄纸给他,她跪下给王月瑛磕了四个头。
走的时候,她去跟韩洋的爸爸韩仁康打招呼,韩仁康坐在靠墙的矮脚板凳上,头发里一层一层的白发,他的样子很憔悴,眼神呆呆的。
“叔叔。”
乔良喊他,韩仁康急忙起身,乔良想到了乔成安,她鼻子发酸,“叔叔,您别难过,保重身体。”
“哎,孩子,你看,还麻烦你了,大老远送小洋回来。”韩仁康勉强笑着,他喊上韩洋,亲自将乔良送到门口,让韩洋送乔良。
又下雪了,雪花一片一片的,乔良两手插在兜里,韩洋一言不发,人似乎一下子就瘦弱了。
乔良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韩洋,男子汉了,该扛的要扛,别让你爸跟你姐再辛苦了。”
“……嗯,我知道,谢谢你。”
韩洋抬头说,他的样子还是很难过,但眼神已经沉稳了许多。
希望他能懂事吧,乔良想,她比了个手势,“那我走了,有需要,你给我打电话。”
乔良早上才到的家,到了家她连觉都没补直接奔菜地去了,最近有关她家健康蔬菜打农药的传闻挺多,她得盯着。
晚上8点多她才到家,家里灯亮着,一进门她就闻到了菜香。
“干什么去了,打你电话不接!”
陈楠从厨房出来,身上系着围裙,凶巴巴地骂她。
乔良跑过去抱住她:“姐姐,你可想起我了,我以为你要跟小正哥私奔了。”
“怎么可能,他比你丑多了,我要私奔也跟你私。”
陈楠哈哈笑,乔良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我一天一夜没睡觉,困死了。”
陈楠听了心提了起来,脸立刻板着,虎着脸骂她:“一天一夜没睡觉?你干什么了?不会跟陆与去玩了吧你?”
“没,我跟他散伙了,我把他电话微信全删了,这回老死不相往来了。”
“什么情况?”
陈楠急忙追问,乔良坐到沙发上,跷着腿幽幽地说:“还能怎么回事,我终于原形毕露把他给吓跑了,跑的特别溜。”
至今没来一个电话。
她的感觉果然是对的,像陆与这样的人,理智现实的可怕,爱情在人眼里就是玩具,人不想要,那绝对甩的叫一个果断,你把眼哭瞎人都不带心软的。
韩洋真该给陆与磕头拜师。
乔良自嘲地想,陈楠打她,催促她快点讲,乔良几句话把事跟她说了,陈楠听完气得打她,脸都气歪了:“你活该你,韩洋那种人你理他干什么?他当人小三跟云琪那破烂事说出来都脏我的嘴,你怎么回事?你三观哪去了!我要是陆与我也甩了你!”
“哎哟姐。”
乔良坐起来搂她的腰求饶:“我没管啊,我又没替韩洋求情,韩洋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怎么也帮过我,我不管他也不合适吧,劝他几句总行吧?”
“以后你少管他的破烂事,二个贱人爱死去死,死了正好省心,还有,你一天一夜不会跟韩洋在一起吧,我跟你讲,你不要跟他搅一块听到没!”
乔良叹了口气:“我昨晚送韩洋回家了,他妈去世了,我去烧了纸,看着挺心酸的。”
陈楠听了以后,一点都不可怜韩洋,只冷笑继续骂:“要不说是贱人呢,我要是他妈我死不瞑目!”
陈楠想起了锅里炖着排骨汤,她急忙跑回厨房,乔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像条死狗,跟她喊:“爱妃啊,朕精疲力竭了,回头把饭喂朕嘴里啊!”
“知道了,等着吧”
乔良嘿嘿笑,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她心情好多了。
她正想小眯一会儿,电话响了,她拍着大腿坐起来接电话:“星月,过来吃饭啊。”
“我在你家门口,给我开门。”
张星月穿了一件红色的DK新款大衣,人冷丽的像霜雪,乔良打开门喊她进屋,张星月站着不动,脸冰冷,劈头就问:“为什么帮陈楠不帮我?”
乔良一天一夜没睡觉,大脑有点迟钝,啊了一声,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为了DD公司的唐叶青的事,她翻个白眼解释:“姐姐,这事你不能怪我,楠楠先找的陆与帮忙,我都不知道,还是陆与跟我说的,那我就不管了啊。”
“你还要骗我,陈楠怎么可能瞒着你去找陆与?”
张星月心上跟扎了一根针似的,她一直把乔良当成最好的朋友,可乔良当她是外人,乔良只当陈楠最亲!她们一直把她排除在外!
“是真的,不信你问陈楠,这事这么严重吗?”
“我的升职泡汤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张星月拔高音叫,她都快气炸了!乔良吓了一跳,只是引见一个客户,这么严重?
“哎,你来了。”
进了屋,陈楠打招呼,张星月瞧着她冷笑,陈楠可不得意!“陈楠,你知道得到DD这个客户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行啊!”
她准备了那么久,到处走关系,最后竟然被自己的朋友给劫胡了!
“他对你重要,对我同样重要,我们是对家,大家公平竞争没道理我要让给你吧?何况唐总这样大的客户选厂家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肯定考究过我们两家公司,他选了我们DM也不可能是临时起义,肯定是我们DM最适合他们。”
陈楠斜过来一眼,娓娓地说,张星月呵呵笑了一声,讥嘲她:“陈楠,大家都是做销售的,提公平竞争不觉着可笑吗?哪个公司选合作伙伴中间没有不可说,你明明就是利用了陆与的关系才拿到DD的合作,说的这么伟岸清白!”
陈楠懒得搭理她,一扭身坐到沙发一头,她这些年跟张星月三观不合,二人没少吵!
张星月一扭腰也坐到沙发另一头,她板着脸环着双臂,脸铁青,也不讲话。
乔良左看看右看看,无奈地压压手:“二位姑奶奶,大家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别为这事吵了行吧?”
“乔良你就充好人,你就是偏向陈楠!”
张星月跷起腿呸了一声,陈楠一下火了:“她偏向我怎么了?我们二个本来就要好!你不服憋着!”
张星月抿紧红嘴唇,指甲压的手臂生疼,她呵呵笑:“是啊,你们要好,我是外人是吧?乔良,是不是?”
乔良哪里敢吭声,拼命跟陈楠使眼色,陈楠装作没看到,她就是火暴脾气,让她让步,做梦!
张星月看到乔良挤眉弄眼的,心里一下炸了,“乔良你少在这里跟我搞小动作!恶心谁呢?”
她又转头看陈楠,深呼吸说:“陈楠,DD的单子对我很重要,拿到了我就能升到总经理进到高层,拿不到我连经理的位置都危险了!你把DD的单子让给我。”
“你搞笑,你危险我就不危险?大家都是搞销售的都是拼过来的,凭什么我让你?”
陈楠简直无语,看她像在看白痴的眼神,“合同都拟了,你让我让给你,你搞笑呢吧?我还要不要在公司混了?”
张星月霍地起身,她提了下包带,气得呼吸发抖:“行啊,你们二个合起伙来排挤我!我记着了,陈楠,以后你给我当心点!”
张星月拎着包就走,陈楠大声笑:“吓唬谁呢,我等着!”
乔良急忙追出门外,她喊张星月,张星月扭头冲她发火:“乔良!你别摆出这副虚伪的面孔!在你心里你就是偏心陈楠,如果我跟陈楠都求你,你也一定会帮陈楠不是吗?”
“……星月。”
张星月看到乔良的神情,心里一痛,她连连点头:“我说中了,乔良,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自作多情了。”
不管乔良怎么喊,张星都不理,她上了车踩了油门扬长离开。
乔良捋了把头发,闭着眼睛吐气。
最近都是怎么了,尽是些糟心事!
“你说你都拿到单子了,还是低调点,非要刺激她。”回到屋里,乔良忍不住吐糟。
陈楠白她一眼:“我想低调,是她非要跟我吼,我光明正大我凭什么让她?行了你别管了。”
陈楠也不耐烦,她跟张星月是竞争对手,二人吵的架多了,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得得得,我懒得管你们,烦死了。”
乔良气不顺,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埋头吃饭,陈楠跟她讲:“我本来也没抱希望,唐叶青挺难搞的,我自己找陆与是不想你为难,我以公事找他的,我也没想到他会帮忙,说实话唐叶青能答应真跟陆与有挺大的关系,听说他们二个关系挺好的。”
“哎,吃饭吃饭,你老提他干什么?”
乔良心里烦,陈楠乐了,瞪她一眼:“烦了?谁让你自己作,把人作没了,该!”
12过月完了,1月1元旦到了。
最开心的就是学生们,因为青春年少,心里还只想着玩,有假就高兴。
像乔良这种大龄青年就比较难了,因为元旦了,就代表又他妈的老一岁了!
元旦三天假,傍晚,乔良拖着行李箱跟陈楠打电话,一脸抑郁,“到了到了,我服了,一个人你让我来玩什么?”
陈楠说她最近天天宅在家,快发霉了,本来说要带她到山丽休闲农场玩,陈楠拉了个大客户,公司奖励的。
结果费正她妈生病了,陈楠去照顾未来婆婆了,只能乔良一个人去,休闲农场?乔良在大马路上翻白眼——
她就是在农村长大的,玩什么农场,可太逗了。
张星月也不来,还在跟她们怄气,这都半个多月了。
乔良叹气,摘了眼镜擦干净又戴上。
她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帅哥,个子特别高,身材特别好,那风衣穿的,太有型了。
不知道脸长什么样。
乔良色色地想,哎,女人一上了年纪,身心就如狼似虎,害羞?矜持?不存在的,她眼珠一转,喊:“哎!帅哥,你钱包掉了!”
前面的帅哥停下脚步,先看了眼地下,又抬头看她——
乔良僵立在原地,尴尬的要死!
怎么会是陆与啊!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A市这么大,一天有24个小时1440分钟86400秒,怎么就这么巧这么背!
陆与冷淡地看她一眼,孟心然从一旁的餐厅里出来。
乔良连心带脸都冷透了,她扶了下眼镜,目光冷漠地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天还真冷,挽着你行吧?”
孟心然没有看到乔良,笑着问陆与。
陆与嗯了一声,孟心然立刻挽上了他的手臂,手还插进了他大衣的口袋。
乔良扫了他们一眼,别过头去,脚步走的平稳有节奏。
快到酒店的门口,孟心然遇到了朋友,二个人原地说话,陆与先进了酒店订房间。
“只剩下一个房间了?”
听到服务生这么说,陆与轻轻拧了下眉毛,这里消费水平很高,按理,应该不会满员才是。
“是的陆先生,只剩下这一个房间了。”
前台服务生露出甜美的笑容,乔良拎着行李箱直线走过去,她拍了下陆与的肩膀,陆与回头,她讲:“孟心然喊你,好像挺急的。”
陆与收了证件,也没有她说话,立刻就往外走。
乔良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地跟前台讲:“美女,把这最后一个房间给我。”
前台立刻跟她确认:“您是陆与先生的朋友是吗?这个房间是陆与先生的朋友预定好了的。”
乔良折了眼镜点头,前台请她报了号码,乔良脱口就说了11个数字,溜的不行,她自己都愣了。
拿了钥匙卡,她转身上楼。
晚上23点,陆与拿着钥匙卡进屋,门口指示灯显示屋里人,他拧了下眉毛,开了门进屋。
屋里的灯关着,很暗,只有台灯亮着,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他脱下外套丢到沙发上,走到床前半躺下,打电话给宋眉,石律接的电话。
“宋眉呢?”
他问,石律陪着笑说:“她去洗澡了,陆与,对不住啊。”
陆与把玩着手表,眼里添了分冷厉:“告诉宋眉,别再撮合我跟心然了。”
“她不听啊。”
石律苦笑,他也是才知道,宋眉为了给陆与孟心然创造机会,竟然把度假村的空余房间全包下来了,使计让前台说没房间,想让陆与跟心然挤一个房间。
“那以后大家还是少碰面吧。”
陆与淡淡地说,他手摸进被子里,突然摸到一把温软,他一愣立刻直起腰,他轻轻揭开被子一角,先是呆住了,然后心里涌起千万般复杂的情绪,跟着整个人又放松下来,缓缓地靠回到床头。
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乔良缩在被子里,她在睡觉,脸小小的,白白的,粉粉的。
陆与就那样望着她,不由地伸出手,轻轻地摸她的头发。
他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