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弟子们参观了稷下黉门的建筑,参观了黉门历史的浮雕,听了黉门优秀弟子的事迹,听了黉门诸多规矩,以及学业考核的要求。
第三天正式开始授学。黉门也有少数贵族女弟子求学,跟男弟子完全分隔开来,学习的多为《列女传》《女则》,妇人四德,针黹女工裁缝之类的。而修真的女弟子就和男弟子们一同上课,且不是在城里,在岱岳山中专门的黉门修真学宫里。
篁真门的弟子是读黄老之学书籍的,晦涩难懂,还被要求背诵。再学黉门的书籍,觉得非常简单,也不难背。先生在上面讲学,刘醅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先生生气地放下书:“哼,刘玉璃。你不知道学宫禁酒吗?你该敢在课堂上喝酒。篁真门仙君就这教养吗?”
刘醅拿着酒壶看看,瘪瘪嘴。虞傲凡站起来拱手道:“先生,篁真门课堂允许饮酒,师弟不知黉门禁令,望先生谅解。我等既来黉门,自当遵守黉门规矩,傲凡定当好好提点师弟们。玉璃,酒壶拿来,以后课堂不许饮酒。”
刘玉璃说声“哦”把酒递给大师兄。好动不好静的风熠忍不住哈欠连天。好不容易上午课结束,几人腰酸背痛,到处捶着,个个叫着累,想回去。虞傲凡说:“都是闭关过来的,这点苦都不能吃吗?才第一天就这样,咱们可要坐三年的。一定要尽快适应,就当是修真途中最难的一次修炼。挺过了这一关,咱们也算历一劫了。等休息时,我带你们去玩。”
六位师弟妹齐说“是”。
吃饭时,姑苏的弟子嫌弃太咸,粤南的弟子嫌弃不精致,西蜀的、荆州的弟子嫌弃不辣,北边的弟子嫌弃太素,只有篁真门七位弟子没有怨言。阴茗问:“你们觉得这菜好吃吗?”
向妆心说:“还可以啊。比我们的菜有味。”
另一个修真弟子说:“传说篁真门仙君没有味觉,是真的吗?”
刘醅不屑地说:“可否不要非议篁真门,我们味觉好着呢。你拿来八十种不同的酒,我都能分出味道。”
有弟子接着上面弟子的问题说:“听说篁真门仙君都是吃生竹笋,喝露水,吃鲜花鲜果。”
山凌云不耐烦地说:“哎,只有赤槿仙尊一个人吃生的啊,我们都吃熟的。并且,我们有肉吃的,不要以为篁真门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好不好。”
说到赤槿仙尊,大家都兴奋起来。羡慕篁真门仙君可以跟赤槿仙尊朝夕相处,得到其指点,与其一起修仙。也讨论起赤槿仙尊各种传说。
嗯哼!食不言!一声巨喝。
大家只好快速巴拉饭,只听见筷子击碗的声音。
在课堂上,阴茗是最爱举手提问的,无论简单还是难。
简单的如:“孔夫子先说‘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意思是近墨者黑;后来又说‘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意思是近墨者未必黑。孔夫子说话怎么这么矛盾呢?”
“先生,你说不语怪力乱神,为何又讲夔乐一奏,百兽率舞呢?”
“先生,孔夫子说‘粪土之墙不可圬也’,骂徒弟是狗屎;‘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骂人断子绝孙。我觉得孔夫子比我们西蜀人还会骂人呢!”修士们听得哈哈大笑。
这日,阴茗又发问了:“黉门将孔孟之道奉为圭臬,可是为何在春秋战国施行不开呢?”
“黉门之学提倡民贵君轻,王道治世,九州统一。当今各国谋臣皆是黉门之士,为何这种还是无法实现呢?”
“稷下黉门有希望天下大同,可是又反对战争,究竟是希望有一个像秦汉那样的大一统国度呢,还是像现在这样分裂的呢?”
“先生,黉门讲究学问治天下,将商人归于九流之末。可是酆都城以墨家之技、农家之艺为根本,商人让货物流通,所以酆都城才繁荣兴盛。我觉得不能重农抑商。”
老师被他弄得紧张兮兮,生怕他提问。
直到一次阴茗举手。先生咳嗽一声,捋捋山羊胡须:“咳咳,阴茗,有什么问题课下请教程鲤先生。”
阴茗说:“先生,还有个问题鲤鱼哥哥不知道。请问先生,神界在哪里,怎样才能去神界?”
先生生气了:“哼!不问邪僻事!坐下!”
阴茗只好失望地嘟嘟嘴坐下。
因为阴茗不懂的实在太多,字也写得差,程鲤便用晚上的时间给他补习,教他写字。这日,阴茗撑着脑袋歪着看认真写字的程鲤,嘴角含笑意,说:“鲤鱼哥哥。”程鲤看了这个娇俏的男孩一眼,说:“不要叫我鲤鱼哥哥。”阴茗问那叫什么。
“程鲤先生。”
阴茗笑道:“你三个鲤,我就叫你鲤兄!哎,对了,鲤鱼哥哥,问你个事呗。”
“何事。”
阴茗双手搁在桌子上,说:“都说稷下黉门掌管着通往神界的通道,能不能告诉我那通道在哪里呀?”
程鲤举着笔盯着他说:“子虚乌有。你怎么还放不下神界。你想去神界做什么?”
“我们酆都只有红色的曼珠沙华,我想要神界的白色曼珠沙华。”阴茗回答。
就这样?阴茗点点头。程鲤说:“明天我带你去看。”
第二天放学后,程鲤带着阴茗来到山的北坡,一路从峰尖走下去,到了半山腰,一个低湿处,便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曼珠沙华。阴茗赞叹着好美啊,问这是不是神界。
程鲤说:“阴茗,别信世人传说。根本没有神界,白色曼珠沙华就是人间之花。”
阴茗丧气地说:“肯定有的。不然上古神住在哪里啊?”
程鲤走在曼珠沙华从中,白色的花,在他白皙的手指下拂过,一种很禁欲、很恬静的美。阴茗突然想到了王灵,他的环境是那么黑暗。一个黑,一个白。他将两个都视为好哥哥。他小时没有朋友一起玩,在阴阳交界处结交了王灵。现在有仙君做朋友,有程鲤做哥哥,倒少去寻王灵了。
此时觉得白色也很迷人,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黑色。只听程鲤道:“他们就住人间。他们自称为神,其实只是为了将争夺的权力合法化。后世之人写其为神,只是设置一个信仰来崇拜。神是世人的精神需求,并无实体。所以,你别去探究神界了。好好过好人世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阴茗也摘花,程鲤看着曼珠沙华掩映下的笑脸,不禁呆住了。
当晚,阴茗又到了黄泉地界,将白色曼珠沙华交给王灵。并把程鲤的话告诉王灵。
王灵笑笑说:“他骗你的。你相信有鬼,怎么可能没有神呢?”
阴茗想想说:“人,死后为鬼,鬼投胎成人,好像真的没有神的事啊?”
王灵落魄的转动着手中的白色曼珠沙华,说:“有的,有神界的。只有神界的曼珠沙华才能帮到我。你有了新哥哥了,所以根本不信任我的话了。我在这里这么久,一个又一个的朋友离去。有的再也不来地府,有的去转世了。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阴茗说:“才没有呢,我既然答应哥哥找白色曼珠沙华,一定尽我所能。程鲤哥不告诉我,我自己找。我有三年时间呢,慢慢找。”王灵才微笑,说,“我们一起找,朔月时我要借用你。”阴茗答应着“好的”。
王灵说:“你的沙华诀练得不错,再隔几天我教你三生诀。”
黉门学习六天,休息一天。休息这日,八人发现了一处莲池,荷风传香,莲音阵阵,荷下红色、白色、金色、黑色鲤鱼穿来穿去。几人打赌不用手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抓鱼。风熠摘下一根柳条,钓起来一条鱼,向妆心结了一个碗结界,舀起来一条鱼,刘醅倒下一口酒,一条鱼便醉了。
阴茗指尖凝出一朵红色的曼珠沙华,抓起来一条鱼,其他人用不同的方法抓鱼,就在池中亭子上烤起来。
刘醅把酒递给阴茗,阴茗喝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
这时程鲤走过来,忙说:“阴茗,你怎么喝酒呢!”
阴茗眼里仍有辣出的泪光:“鲤鱼哥哥,我不喝了,好辣。”
发现几人所为,气得不行:“你们!你们怎么吃了金鲤?这鱼不能吃!”又对虞傲凡说,“还请虞仙君约束篁真门弟子。”
虞傲凡问:“这些鲤鱼是神兽吗?”程鲤回答,不是。“那为何不能吃?”
“这……”程鲤才发现这个大师兄根本无法约束师弟们,只好说,“这是观赏鲤鱼,虽不是神兽,但是吉祥物。肉质不佳,但重在赏心悦目。如果稼穑堂饭菜不合各位仙君胃口,可告之于我,就算篁真门竹笋,我们也给仙君供应。”
阮信缰忙摆手说:“别,别,别,黉门饮食挺好的,我们吃鱼不是为解馋,就是觉得好玩。没别的意思,下不为例。不过,这次烤都烤了,黉门规矩不能剩饭,我们还是吃完啊。”
程鲤气的不行,只好叫:“阴茗,你该念书了,跟我走。”
阴茗撒娇道:“嗯,鲤鱼哥哥,今天休息,不念书,我明天学好吗?你也吃口鲤鱼吧,很香的。”
程鲤只好自己走了:“你不要喝酒。”阴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