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淞在此刻想到了当初在这里被折磨得半死的濮阳左相,失去了往昔风采,那个男人依旧是傲骨铮铮,气度不减分毫。时隔多年,他又在那张画像上见到了如此肖似这个男人的女子,他竟然还有女儿,濮阳家居然没有死绝!
“韩大人肯定觉得不可思议,满门抄斩,诛灭九族,怎么还有活人。这你怕是要谢谢多年前被你们逼走的冉昱了……”
听到南宫瑾说出冉昱这个名字,韩淞还愣了片刻,慢慢地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事。皇后与濮阳家长媳交好,与濮阳家走得更是近,他和朱瑞泽都不希望皇后傍上这么个后台。
幸而皇帝因为皇后交好濮阳家而厌弃她,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希望皇后继续坐在凤位上,更不想让南宫瑾当上储君。他们当时更希望淑妃的六皇子当上太子,淑妃的娘家是朱家的表亲,淑妃当上太后,朱家也会荣华富贵一辈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跟淑妃通信再隐蔽也会被发现。经过好一番调查,终于找到了这个坏事的人——冉昱。
这件事终于让他们注意到皇后身边足智多谋、多才多艺的婢女。除掉这个人,必然会让皇后如断双翼,皇后不能在宫中安身立命,濮阳家肯定也会不堪一击。就这样,皇后为了保住冉昱,将她送出了宫,但是这并不能让他们打消除掉冉昱的念头,他们想在皇后的心上狠狠戳几刀,让皇后知道与濮阳家交好的下场。
可自那之后,冉昱这个人就销声匿迹了啊……
“这世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南宫瑾嫌恶地睨着面前半死不活的家伙,“承欢阁头牌不就叫冉昱吗?”
“濮阳家女眷充妓,长媳命好,被卖去承欢阁却因长相并不出彩而被当成粗使丫头。更幸运的是,她就是伺候冉昱的婢女。”
这个事南宫瑾特别关照了承欢阁的妈妈,才得知这个事。只是这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冉昱要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人使唤,更离谱的是,这个人在九个月之后诞下一名女婴后就撒手人寰了。
“长媳承蒙上天眷顾,诞下濮阳家唯一的血脉后才走。而冉昱就将这个女孩抚养长大,多年之后,让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赎罪!”南宫瑾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他也恨这些人,母后的死,冉昱的离开都是他们造成的。
“那个女孩就是本宫这次派去巡视边地的钦差,她叫濮阳繁钰。”
韩淞空洞的眼神恢复了片刻清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一报还一报,他在朝堂上一手交出去濮阳家谋反的伪证,如今濮阳菽荣的女儿成了终结自己的人。
“濮阳家是莫须有罪名被陷害致死,你是自己作出来的。韩淞,从你跟朱瑞泽联手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他是不可能跟你同一条战线,他想成为朝堂上唯一的宰相,可本宫偏不叫他如意。你……就在地狱里看着本宫如何料理了他吧!”
南宫瑾转身就要离开时,韩淞扯着嗓子大喊:“就算有濮阳余孽,你也够呛斗得过陛下和朱瑞泽!你以为你百密无一疏,实则你都是漏洞!”
“拔了他的舌头,折磨致死。”
韩淞这辈子从来没做到自己想做的,当了左相又如何?朱瑞泽始终压在他头上,他看似与右相分权,实则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好好把他的头收拾干净,装在盒子里,你亲自走一趟澜沧国,把这个东西交给东方慕寒。”南宫瑾对身边仅剩的一个暗卫吩咐道。
那暗卫慌忙跪地摇着头不肯:“殿下,灿等人都被派去跟着濮阳姑娘了。您身边没有属下如何能成呢?”
“你若不去,濮阳繁钰这一遭也是失信了,南诏国若亡,你依旧没有主子。”南宫瑾叹了口气,拉起他,“这个事只能你去,翰林院的人都是官位不高的,他们去就是南诏国不重视与澜沧国的见面。而你,到底还挂着朝中二品武将的头衔……”
他从前并不是暗卫,而是朝中骠骑将军的私生子,本名荣宁。而灿等人都是跟他一起在军营的朋友,他们与南宫瑾的结识也是一段神奇的缘分。
“你不在,本宫也能应付得了这些人。何况,濮阳繁钰不会在外太久,她可能比你还早回来呢。”
南宫瑾说得轻巧,荣宁却知道他离开,太子身边就没有保护的人了。届时,朱瑞泽一点点小动作都容易让他丧命。
可他还是不得不应下:“臣……领命。”
远在蔺阳的濮阳繁钰等人在当天夜半时分接到了那只海东青,信上写赐濮阳繁钰晋升废黜的大权,可以先斩后奏。这个权力无异于让她登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连当朝右相都无法凭己意任命或者罢黜某位官员,可如今她可以了。
“殿下真是及时雨,有了这个,害怕周绥不肯归到我手下?”濮阳繁钰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掉。
灿却不解,问:“此人虽与右相不睦,但也未必会跟大人合作吧?”
“哦?”她看着一点点烧成灰烬的纸,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声音也轻快了很多,“他有什么理由不跟本官合作?朱瑞泽手下的人肯定知道他的反意,如何能留他?反倒是咱们,不仅救了他,还给他一条光明灿烂的晋升之路。”
灿恍然大悟,看着濮阳繁钰行礼道:“大人,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吧,可别让他死了。这个人是本官回京给朱瑞泽当头一棒的关键。”
她那日进门时就发现了这个衙门不对劲的氛围,周绥有很多话不敢明说,灿在踏进的一瞬就对自己低声告诫,这屋里屋外处处都是藏匿的人。
加之周绥是靠着妻子娘家才出的头,怎么可能养得起死士呢?
所以,这一切都是朱瑞泽搞的鬼,周绥现在被她关进大牢,就是最不安全的地方。朱瑞泽的人必然会杀人灭口,而她就是要跟朱瑞泽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