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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打针打的。”薛雪道。

她的所谓工厂,在水库旁边,绿草地上有一间玻璃房,顶上是木制隔热的屋面。里边有保安,也有几位专业人士,一排崭新的机械。

薛雪说:“小江,其实我很喜欢珠宝,但早过了等人送的年纪。这是我开给自己的厂子,想闲的时候就动手,打磨钻石给自己用。”

江桥:……???

薛雪告诉他,都知道钻石就是金刚石,但价差那么大,说到底在于工艺。她以前学过,最近想捡起来,磨个十年又算什么?

江桥惊了,听说过买钻戒,没听说过搞这个,“哇,您真是……有想法。是以前的梦想吗?”

“不是,”薛雪笑着说,“有点遗憾罢了。毕竟我结婚的时候没有钻石,也没有求婚。”

江桥又呆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薛雪却已经坐下,戴上护目镜,开始鼓捣机器。几位专家围着她指导。

江桥于是搬了个椅子来,坐在旁边给她递东西,问她喝不喝水,顺手擦汗。

等到六七点钟,薛雪停下来,满脸无奈:她已经弄废了好多颗原石。于是扭头向帮忙的师傅们道歉,说我真笨呢。

她问江桥:“是不是很无聊?”

江桥连忙摇头。

薛雪:“送个小礼物给你。”

她请人拿来条手链,上面镶着椭圆珠子,都是幼嫩的粉红色,石榴般的光感,深浅不一。

江桥不懂得珠宝,印象还停留在翡翠鸽血红之类,第一次见这种少女色。他害羞地婉拒。

薛雪道:“手链而已,不值钱的。”

江桥不敢总推脱,何况看着确实不贵,于是战战兢兢地收下了。后来才知道这叫海螺珠。

妈的,贵死去。

晚餐时,薛雪终于提起怀孕的事:“陈书竞说要把孩子生下来。小江,你也这么想?”

“……”

江桥乍然一惊,全身绷紧,“是,是的。对不起,我不是想给他添麻烦,我只是……”

“你添不了麻烦。”薛雪道,“如果你是我女儿,生十个也没关系,但你做陈书竞的女人,是你吃亏,宝贝。”

江桥迷茫。

薛雪叹了口气,“你才22岁,江桥,双性人,对不对?我请人查了下户籍,抱歉。”

江桥低头,“我理解。对不……”

薛雪握住他的手,“别急,我没有看不起你。陈书竞都成年了,喜欢谁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到:“养大的孩子是泼出去的水,他负责自己的人生。一个男人连结婚都要被安排,那算什么男人?”

“所以我不会干涉你们,别怕。”薛雪笑着看他,“但问题是,你觉得我儿子会娶你吗,江桥?”

“我不觉得。”她漠然道。

江桥颤了一下,连忙抬头,“我知道!但没关系,他说会负责我和孩子,您……”

“负个鬼啊,傻瓜!”薛雪不再笑了,“你跟他非亲非故,你真信呀?我儿子,我都不信。”

她告诉江桥:我年纪不小,见过很多事了。在一起的时候有多美,撕起来有多狠?我不想我儿子变成那种人。

我希望他不后悔,能坦荡地过一生。

孩子很磨人的,她说,陈书竞以前读国际学校,小孩们条件都好,自以为是,学得太坏。我辞了工作,逼他转学,每天都被他气疯了。

“好在他本性还可以。”薛雪叹道,“可你才多大?生孩子一年,再照顾三年,陈书竞毕业了,你也26了。你一辈子靠他活了?”

“我儿子现在喜欢你,以后不喜欢了,最多费点钱,但你或许会很痛苦。到时候被养惯了,再找靠谱的男人,谁还会养你了?”

江桥听着心惊,眼眶微红。他知道长辈说得没错,但还是反驳了一点:“陈书竞没有不靠谱吧。”

薛雪怔了下,“你还真挺喜欢他,谢谢。疫情那会儿你陪着陈书竞,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我才找你聊天,否则随你去了。”

她道:“偌大一个北京城,小三小四的故事,我十年前就听腻了,说不上是坏是好。但私生子……呵,没一个好。”

薛雪说着,神色怜悯:“真的,某些家庭养不出好孩子,根儿上就好不了。”

江桥沉默,半晌才道:“我知道。”

薛雪的神色依然很怜悯,“那你怎么不打掉?”

“……”

江桥一下子流泪了。

他觉得自己很傻逼,是真傻逼,道理讲得很清楚,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可心里长着荒原啊,怎么办?杂草疯狂,美名希望。

“但他说不一样了,”江桥吸吸鼻子,“他说我们……经历过大事情,是特别的……”

他搬出自己都不信的说辞,想游说早就相信的人。

薛雪又被逗笑了。她觉得年轻真好,有做梦的能力,又觉得年轻真蠢。

蠢得让人无语。

她说江桥,我知道,谁不想要一场倾城之恋啊,这可是全球都倾覆了要成全你!但那是谎言,骗局,傻东西。

她打量眼前的美人儿,那梨花带雨,抹着眼泪堆着笑,模样我见犹怜,的确很招男人疼爱。

薛雪有些惆怅,想起些往事来,“爱情可真是杯苦酒啊,小江。”

她说:“我也试过倾城之恋。”

薛雪说,那时候89年,她刚进大学,听说有个学长是风云人物,背景好成绩好,还是北京人。女孩子都想认识他,但他不理谁。

那年有场大动荡,学校停课,学生都疯了。

大一大二的最冲动,又不像大四要文凭,一窝蜂往首都跑,塞满了杭州出发的绿皮火车。

薛雪知道学长要回家,跟他们上了同一辆。途中有警察持枪检查,质问他们来北京干嘛?几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子,屁都不敢放。

薛雪站起身,“来做毕业设计!”

对方当然不信,但也没为难她,敷衍地走了。她一个普通姑娘,突然间很长脸面,大家都认得她了,包括学长。

动荡平息后,学长向她表白。

俩人谈了恋爱。

她告诉江桥:“我丈夫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其实那算什么钟情?我们谈了三年,分分合合,他毕业回家,转头就和别人相亲。”

“但我们还是结了婚,因为我很傲气。他家里瞧不起我,嫌我在小地方,我偏要嫁过去。”

“正好,那时候他有门路,但缺现金盘一个项目,我就求我爸卖掉了厂子和老屋,让他赚第一桶金。”

“因为这他才娶我的,还查了八代政审。”薛雪微笑着说,“不然是为了什么?男人比谁都精明,江桥,荷尔蒙没有保鲜剂。”

她说江桥,精明一点。我知道你身体有问题,但没了孩子,用一团肉换更好的人生,也不亏,对不对?

她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会尽量补偿你。

那晚江桥被送回去时,眼睛还很肿,就坐在楼下吹风,等正常了才上楼。

陈书竞咬着烟,在用手柄玩游戏。余光瞥见他回来,就抬了抬左臂,示意他钻进来,抱着一块儿。

江桥乖乖爬进他怀里,搂着陈书竞的腰,姿势不太舒服地玩手机。

等人打完这局了,才把他提溜起来,摆在腿上,揉了揉头发,“宝宝,聊怎么样?”

江桥的声音如蚊细:“挺好的。”

“有没有为难你?”

“没。”

陈书竞松了口气,“我妈还算讲道理,不像我爸阴阳怪气……把我所有项目都喷了一遍,干。”

江桥扑哧笑了。他喜欢听陈书竞抱怨小事情,感觉很亲密,“你爸爸怎么说我?”

“什么也没说。他又没见过你,能说出个什么?他让我自己做决定,别欺负你。”

“你爸真好。”

“确实。”陈书竞点头,弹掉烟灰,“我父母人不错的,你放心,肯定不是那种神经病。”

江桥虚弱地笑道:“我看出来了,他们……”

“他们还挺相爱的,”陈书竞道,嘴角勾着笑,“总是一唱一和。我小时候一直被混合挤兑,相声似的,真受不了。”

江桥愣住,“啊,挺相爱的?”

“对啊。”陈书竞道,“他们好像是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反正是同学。像我们一样,桥桥。”

“……”

江桥突然就红了眼睛,像一股水汽冲上头顶,连忙掩饰性地闭上了。他觉得难过,为自己,也为陈书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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