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臣静静的看了许久，直到那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冷冻室前，才动了动目光。
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
身旁跟着的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此时一脸为难的看着叶寒臣。
叶寒臣不发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了遗体，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漏洞百出到让人发指，叶寒臣居然什么都不说？
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两个人认识？
“这件事情封锁起来，对外就说尸体没丢，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叶寒臣冷冷的说着，多余的一点情绪都没有，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出去你哥哥离开了医院，已经是午夜时分。
车子停在了小陈的解剖室门口，小陈请来的帮手将巨大的黑色袋子抬了进去，楚倾歌站在满是消毒水味的解剖室门口，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这半个晚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到现在都感觉有些不够真实。
“怎么了？”小陈看她这样子，忍不住纳闷的问了一句，“累了么倾歌？”
两个人的关系经过几天的相处稍微有了进展，小陈初见时对于楚倾歌的那种高冷不好惹的映像也改观了许多。
楚倾歌恍惚了许久，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就这样······”
她是不是已经在向真相慢慢靠近了？
“就这样，然后你等结果就好了。大概三天，我尽量做到还原死者真实死亡原因。”小陈严谨的说着，“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一般医院不会天天查看停尸房，三天的时间，把尸体送回去就是了。”
楚倾歌闻言，点了点头，像是稍微好了一些，“好的，麻烦你了，等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小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倒不必了，其实我很喜欢我的工作，但是你知道，现在很多案子，我根本插不上手，而且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去面对一个完整的遗体。”
法医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执着和怪癖，楚倾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找你。”
小陈忍不住笑了，“那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你真是开玩笑了。”
说完，他指了指里面，“那我先去工作，你等答案就好。”
楚倾歌点头，和小陈作别。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坐车，而是在略显清冷的大道上慢慢的走着。
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她似乎还能闻到身上的淡淡消毒水味，还有一股难言的······
楚倾歌有些想要作呕，这是，腐烂了味道？
福尔马林的味道让楚倾歌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不知道，到底死的人是方琮，还是知道豆豆死讯那一刻的自己。
似乎从那时候起，楚倾歌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查找真相的疯子。
突兀而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是楚倾歌，仿佛在催促着楚倾歌，明明是机械而冰冷的系统铃声，却让楚倾歌莫名觉得恐惧。
她缓缓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时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平淡而没有什么起伏，叶寒臣淡淡道：“很晚了，轩轩很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楚倾歌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叶寒臣也沉默着，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半晌，叶寒臣才再次开口，“需要我去接你么？”
楚倾歌下意识的拒绝了，“不用，我马上就到家。”
身上的味道，该怎么办？
她这样想着，有些迷茫的拦下了出租车。
回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打开了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饭香味。
完全遮盖住了楚倾歌身上的腐烂气息。
这味道让她安心，却也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就这么，掩饰住了？
楚倾歌慢吞吞的走到了桌前，叶敬轩正殷切的看着她，还有叶寒臣，眉目间都是柔和，“这么晚，幸亏没出什么意外，饿了没？”
脱掉了外套，楚倾歌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莫名的心慌和愧疚在心中滋长着，她下意识的拿起了筷子，“我，饿了。”
过于直白的话语让叶寒臣好似多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出奇，“等你很久了，吃饭吧。”
楚倾歌慢吞吞的点头，“今天，有点事。”
很意外的，叶寒臣根本没有询问，只是淡淡点头，“吃饭吧。”
再一遍的重复让楚倾歌的心咯噔一下。
她抬眸看向叶寒臣，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一个想法，“你，你今天出去了么？”
说完她就觉得很蠢。
叶寒臣哪天不出去？
“当然，为什么会这样问？”叶寒臣给叶敬轩夹了一块肉，又给楚倾歌盛汤，“有什么想说的？”
楚倾歌看他光风霁月的神色，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得按下了疑惑，“没什么，只是觉得，轩轩一个人在家。”
“没事的妈咪，我今天在家，把该完成的功课全都完成啦！”叶敬轩高兴的说着。
诡异而沉默的吃完了饭，楚倾歌上楼，走之前还转身看了眼在一楼慢慢的磨着咖啡豆的叶寒臣。
叶寒臣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甚至抬头冲她笑了一下，“怎么了？”
楚倾歌摇摇头，但是脚步却挪不动了。
“明天早上的美式，你需要的话，我一起给你准备一杯。”
叶寒臣笑着说了一句，楚倾歌的眉目不自觉的柔和了，她走下楼，来到了叶寒臣的身旁，“现在可以么？”
叶寒臣挑眉，“现在的话，你会睡不着的。”
“没事。”楚倾歌看着他的笑意，也跟着笑了一下。
反正她晚上也是没办法睡好的。
不多时，叶寒臣端了一杯热腾腾的美式给了楚倾歌，“怕你不习惯，加了一点点的糖，不过可能会破坏口感。”
楚倾歌不爱喝美式，但是此时闻着却觉得莫名安心了不少，“没关系。”
两个人面对面的，轻啜着杯中的咖啡。
叶寒臣喝了两口，放下了杯子，“从来没有晚上喝过美式，很奇怪。”
楚倾歌也挑了挑眉头，“从前不爱喝，现在来一口，感觉不错。”
“是啊。”叶寒臣附和了一声，“我之前记得，你更喜欢拿铁。”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橱柜，“那里面有脱脂奶，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做一杯，但是味道可能不会太好，我之前没有做过。应该差不多的，你······”
“你今天是不是去了医院？”
楚倾歌突兀的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道，“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
叶寒臣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我很健康，没必要去医院。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没怎么觉得，我只是······”楚倾歌倒是被噎了一下，她心中恼怒。
怎么自己反倒成了理不直气不壮的那个？
这件事等她查出了真相，该心虚的是他叶寒臣！
“倾歌，你是不是累了。”叶寒臣淡淡的说着，“你早点休息，虽然可能睡不着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好好休息一下。”
看着他的眼神，听着他的语气，楚倾歌几乎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叶寒臣一定知道了什么！
将咖啡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气氛凝固起来。
“你有时候，真让人觉得虚伪。”楚倾歌冷冷的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是么？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我的？哪怕我跟你说过那么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