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在皇宫前跪坐了三日,许多人撑不住的晕倒在了地上。
清晨,皇上终于下旨让官员们进宫,似乎有接受他们谏言的意思的,面色灰白的官员们加快步子,踉踉跄跄的走入金殿。
进去之后才发现皇上已经坐在了大殿之上,而宝座台阶正下方,正站了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他一身衣衫虽然没有脏污痕迹,但一看就沾染了尘土,发丝略显凌乱,手中还握着马鞭。
就在礼部的官员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参奏的时候,那名男子转过头来,裂开嘴笑着对众人打招呼:“诸位大人们别来无恙啊,听说你们在外面跪了三天了,我看诸位大人神色还挺好的嘛,看你们这身强体健的模样,等边境再开战,应该让你们到前线为国杀敌才是。”
许多人忍不住瞳孔一缩:瑜王殿下,他不是在江南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瑜王勾着唇角,看着似乎笑意满满,但是周围的官员们却感觉背后凉凉的,仿佛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许多武将忍不住仔细的打量瑜王,心中暗自感慨一声,二皇子殿下身上的杀气好浓。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叫起,神色间一片冷淡:“你们不是愿意跪着吗?想来现在也是不愿意起来的,朕从来不强人所难,就让你们再跪一会儿。”
“皇上,微臣等人都是为了万千百姓,之前,臣等建议关闭沂水城,但是皇上没有同意,以至于疫情顺着沂水城传染到了其他城池,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江南百姓危矣!”
“皇上,孙大人说得对啊,请皇上听取谏言,关闭沂水城吧。”
站在大殿之上的瑜王忽然面色一悲,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眼泪瞬间落下,那痛哭流涕的模样,根本不顾忌丝毫的皇子威严,“父皇,儿臣求您怜悯江南百姓,将方才说话的孙大人和南大人拉下去处死吧!”
“瑜王殿下,您……您怎么能如此说话?”
瑜王眼泪掉落的更快:“父皇,据沂水城户籍记载,城中总共有百姓四万三千六百余人,一场大水之后,仅剩下不到一千人,这一千人中,感染疫病着的有三百余人,按照两位大人的意思,是不是应该将这些人好不容易获得生机的百姓再次杀死?这实在是太过冷血无情了!”
“皇上,不是臣等无情,而是不可因小失大,若是因为这数百余人而危害到更多的百姓,那才是得不尝失!”
“放屁!”瑜王转过头来,“你们身为官员,出了事情之后不想着救治百姓,第一个想法就是将他们都杀掉,现在观城也有人得了瘟疫,是不是现在就要关闭城门,将其中三万余人困死在里面?若是疫情顺着水流继续传播呢,按照两位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要毁掉大半个大沥朝?”
两个说话的官员脸色惨白:“皇上明鉴,臣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们这些官员,口口声声的为国为民,实则却在损毁我大沥朝的江山社稷之本,皇上君主是天,百姓万民为地,天地互相依存必不可少,现在土地出了问题,你们就要将其毁灭,敢问诸位大人,没有脚下的土地,你们立于何处?没有脚下的土地,你们何以果腹?用句民间的话讲,你们现在的作为就是上桌吃饭,下桌骂娘,一个个不思感恩,狼心狗肺!要关闭城门害死百姓,这简直就是谋逆!”
几个官员差点趴在地上,来不及驳斥瑜王说话有失体统,忙对着皇上连连磕头:“皇上,臣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瑜王殿下污蔑臣等,请皇上明鉴。”
二皇子瑜王向前膝行两步,头磕在台阶上砰砰作响:“父皇,儿臣心痛啊,您没有去过江南,不知道沂水城的惨状。整个城池一片废墟,处处都是尸体,遍地皆是哀嚎!进入城中帮忙清理街道的兵卒们一个个七尺男儿跪地痛哭,抱着孩童的妇孺、护着家人的汉子、挣扎求生的老者……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他们都在努力生存,百姓何辜啊,他们只是想简简单单的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皇帝垂眸看着瑜王,眼中神色沉痛:“是朕的错……”
瑜王抹了把眼泪,跪直身体神色坚毅:“父皇,儿臣今日不孝,就是要大闹朝廷,今日谁若是在敢说出关闭沂水城,灭杀感染瘟疫百姓的话,儿臣就直接拉着他一家老小扔到沂水城中去,让他亲眼看看如今百姓是何其艰难,看看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钺王和温娴郡主每日帮百姓收敛尸体,燃烧起来的浓烟百里之外都看得见,那滚滚的黑烟就是百姓不安的亡魂啊,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盯着我们啊,就站在我们身旁,看着我们朝廷那么多官员不作为,只想着如何消灭我大沥朝的子民……”
很多官员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之前不觉得有什么,怎么听瑜王说完就感觉浑身这么冷呢,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躲藏在了暗处,死死地盯着他们不放。
“君瑜,你失态了。”
“父皇,儿臣有罪,您想怎么处罚都可以,儿臣只求父皇宽限些时日,让儿臣先把药材押送入沂水城,让钺王和温娴郡主先给百姓用上药。百姓苦,儿臣心痛啊……”瑜王嚎啕大哭,哭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皇帝忍不住叹息一声,走下宝座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你起来,你的性子历来直来直去,如今见识了沂水城百姓的惨状,心中难过也是可以理解的,诸位臣子,你们说呢?”
“是,理解……理解……”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徐笠,瑜王殿下一路辛苦,特赐大殿之上看座之权,给瑜王搬个椅子来。”
“是。”
徐笠连忙指挥着内侍搬上了椅子,瑜王哭的浑身没劲儿,坐了两坐才坐下去。
皇上看了更加心痛:“你是个好孩子,沂水城具体情况如何,说说吧。”
瑜王点点头,将受灾最为严重的三个城池情况说了一遍,重点放在了沂水城上:“……父皇,温娴郡主跪地,带领着兵卒和百姓为逝者祈福,愿他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可朝堂之上这么多官员草菅人命,要杀掉他们残留在世间的同胞,逝者如何能够安息呢?说不得会化成厉鬼,来找他们求情……”
听到这话的官员们差点跳起来踹在瑜王坐的椅子上,什么厉鬼,什么聊聊求情?以前虞城不也是这样办的吗?怎么他们按照之前的旧例来劝谏,就被瑜王指着鼻子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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