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大婶把银针放到火上烧了一下,要给他扎针,他气恼地说:“你有完没完?一早折腾个没完了。”
一头雾水的乌克兰大婶僵在那里,瞅着一大早把她叫来的冉妮亚。“是我把她叫来的,你不是感冒还没好吗。”冉妮亚踱到李德跟前嗔怪他。鲍曼也看不过眼,奉劝他:“怎么了阿道夫,大家都是好心。哎,昨天从前线回来我就发现你不对劲。没什么事吧?”
李德无言以对,片刻后脱掉衣服,让乌克兰妇女在背部正中线上探索了一下,把银针扎进大椎穴里,还在曲池穴、足三里各扎了一根针,她向据说是德国省长的病人唠叨:“这位首长可能不知道,针灸是中国的发明,中国知道吗?很远的。”
李德心里暗骂:“着实该死,竟然问我知不知道中国。”
鲍曼羡慕:“等会给我也来一下,可以预防感冒吗?”
乌克兰大婶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像刀割的一样:“首长,没感冒就不用扎了吧?”
她的小孙子怯生生地站在一边,把一根手指头塞进嘴里。被她扎了针以后,李德感到一股暖流通遍全身,浑身非常舒坦,心情大变,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糖果向小家伙示威,小家伙眼睛一亮,倚靠在奶奶身边,眼睁睁地望着奶奶,一不留神,一大口口水咂到脚面上。
奶奶麻利地收拾银针,疼爱地说:“小米加,叔叔给你你就拿上,谢谢叔叔。”
屋子里气氛轻松了许多。海军副官对她说:“昨天我见你领着孙子站在山崖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我还以为你想不开了呢。”
她艾艾:“他的父亲在部队,半年了,没有任何消息。但我又怕有他的消息。不少邻居都收到阵亡通知书了。”
李德想说什么,冉妮亚替他问了:“这么说,昨天苏军向自己人开枪时你看见了?”
她悲悲戚戚地说:“我看到他们惩罚胆小鬼了。但愿我的儿子不要像他们一样,那样一来,我们连军属口粮都不会有。”
鲍曼没有忘记自己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擅长,一本正经地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乌克兰上政治课:“这位大婶,你也看见了,德军打败了苏军,今后,你不用担心这个,你们解放了。从此以后,这里不会有布尔什维克了。”
她勉强地笑了:“那敢情好,谁知道呢?一会是俄国人,一会是乌克兰人,一会是鞑靼人,还有英国人。在克里木换主人比换男人还快,我们早习惯了。这里有句俗语: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是谁,只要让老百姓好好过日子就行。”她转向元首:“首长,好点了吧?”
针灸后李德感觉神清气爽了,他挥动着胳膊激动地说:“谁也不能把我们赶走,克里木是我们的,我要把这里当成德意志帝国的一个省,德意志联邦的南普鲁士省。这两天我经常在想这个问题。”
“记下来。”鲍曼轻声对冉妮亚说。
……
苏军继续调兵遣将,步兵514团星夜调来,对马马沙伊镇发动了大规模的、也是最后一次的决死进攻;他们把围剿高尔基要塞附近德军的步兵79旅连夜调来,出其不意占领了乔特卡拉镇。
马马沙伊镇的大部分也被占领,十几辆坦克以时速50公里的速度,亡命般冲过德军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堑壕,防守者无路可退了,他们在坦克压过来时壁虎一般藏身于沟底,坦克穿越过堑壕后跃起,把集束手榴弹、地雷、磁性手雷扔向坦克发动机舱口。
德国人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机枪旁边是一排排毛瑟枪和冲锋枪,好几次,红军爬到战壕前,把手榴弹扔进战壕后迅速离开。危急时刻,元首紧急招来几组德军80毫米迫击炮安置在山崖顶上,给小镇德军提供急需的炮火支援。李德满意地看到,一些炮手左右开弓,一个人操纵两门迫击炮。
炮弹爆炸的黑色烟火越来越紧地扫荡着大地,榴霰弹的斜着飞出来的、刺耳的尖叫声越来越密地泼在进攻的人的身上,机枪枪管发红了,他们浇上一泡尿后继续射击。苏军进攻的波浪一次次拍打着堑壕,又变成一条一条的细流、一滴一滴的雨点倒流回来……
后来,守军只剩下200人,大部分是伤员,他们把几箱手榴弹了集中在一起,等待敌人再一次冲到跟前时同归于尽。
对苏军的包围战打响了。战斗以马马沙伊镇的解围战拉开序幕。昨天失去坦克支援的罗军步兵团拼死冲锋,镇子里的德军也向外攻击前进,战斗异常惨烈,包括坦克团团长在内的半数罗军军官阵亡。至上午9点,罗军终于冲进该镇,与德军合会。
早上九点,元首对着电话,毫无必要地自报姓名:“汉斯,我是阿道夫?希特勒。现在我命令:出击!”
元首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大地剧烈震动起来了,地上,三百门大炮发出怒吼,空中,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发出嘶叫,把雨点般的炸弹投到苏军头上。卡恰河与别利别克河之间,约200平方公里狭长土地腥风血雨。德军25装甲师自亚伊拉巴什山蜂拥而下,顺着卡恰河南岸向西高歌猛进,坦克发动机的烟雾甚至挡住了元首的视线。
德军13装甲师从北面杀出,沿着海滨向南推进,与自东而来的25师会合后,大部分装甲部队向南推进,把围歼任务留给步兵,到日终时,已经隆隆驶过贝尔别克山谷,与三天来在高尔基要塞旁坚守的小股德军会合。
元首满意地看着他的的杰作。两河之间仿佛是一口巨大的大锅,里面煮的是苏军95师、海军陆战队8旅、步兵79旅,还有两个团。独立坦克团的几十辆T34像尾巴上点着火的野牛一样,发疯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把罗马尼亚的捷克35撞得铆钉迸出,把德军坦克撞进沟里。
一辆苏军坦克神差鬼使地向半山崖开了一炮,在离元首几米的地方炸响,鲍曼吓得抱头鼠窜,元首和冉妮亚一脸平静,李德告诉她战后查一下这辆坦克的来历,它差一点改写了历史。
这是元首的一厢情愿。已经来不及查找这辆差一点要了元首命的苏军坦克的来历了:两辆隐匿在山崖下的德军4号坦克迎上前,一辆坦克狠狠地撞了上去,T34炮口歪到一边,德军坦克后退,他的同伴在不到十米的距离内开炮,T34跳离地面又重重惯下,从托带轮下方冒出一股黑烟,乘员逃亡时被机枪扫倒。
一辆德军坦克退回原地,继续藏匿,撞击的坦克炮塔里钻出黑衣黑裤的坦克兵,都用手悟着头,救护兵飞快地上前救护,往他们头上缠上绷带。
坦克在决斗,钢铁在碰撞,苏军坦克的76毫米炮轻而易举地穿透德军坦克,使之变成一支火炬,而早期德军3号、4号坦克的75毫米反步兵炮,只有靠近到100米时,才能在特殊部位打穿T34坦克的装甲。
这是一场猎狗与豹的对决,前者依靠丰富的经验和战术素养,后者依赖皮糙肉厚,到日落时,战场上留下了35辆苏联新式坦克的残骸,55辆德国坦克和18辆捷克坦克在燃烧。
德军132师、22师和50师步兵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把苏军赶到卡恰河南岸,然后所有炮,包括50毫米的排用步兵手炮都一齐开火,把尖利的怪啸和炽热的炮弹咂向苏军身上,起初苏军用迫击炮还击,在死伤狼藉中玩命地射击,后来慢慢稀疏了,失去炮火掩护的苏军士兵像台球一样狼奔豕突。
一旦发现对方手里没有石头,狗也就大胆地扑了上去。步兵冲上去打扫战场了,一些苏军用刺刀、牙齿与德军决一死战,大部分已经忙着寻找白色的东西,从白毛巾到白床单。
德军坦克和步兵慢慢远去,他们沿着三天前132师的路线进军,李德一脸的意犹未尽,伸开双手打了个懒战,拳头不小心轻咂在冉妮亚高耸的胸脯上。
李德与冉妮亚再次站在山崖之颠,放眼西方,落日下一群海鸥追逐着苏联军舰,仔细一看,那些海鸥不时投下成串的炸弹。飞机弹尽飞离后,守候在前方的十几艘德国炮艇和罗马尼亚、意大利巡逻艇一拥而上,像一群鬣狗围攻狮子。
鲍曼一直端着杯子观战,当面恭维道:“我的元首,按照你的计划,我们把苏军引诱出钢筋混凝土工事,在野战中大量歼灭了苏军。事实证明你比曼施坦因高明。您又一次为帝国和人民立下了丰功伟绩。”李德咧了咧嘴,大手一挥,趾高气扬地带领大家下山,亲眼目睹他的战绩。
在副官和警卫们的翼卫下,元首走过架设的木桥,踏上卡恰河南岸,穿行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硝烟弥漫、断壁残垣的战场上。人的胳膊与马的大腿躺在一起,鲜血泼洒在汽车轮胎上,染红了德意志第三帝国元首的靴子,留下更多暗红色足迹。炸翻了多少遍的浮土下面往往埋藏着人的残骸,还有的阵亡者沉入卡恰河底,然后被水带往黑海,成为鱼虾的美食。
一辆燃烧的坦克突然爆炸,披挂在前装甲板上的备用履带迸飞,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抛物线后,“嗵”地落在离元首脚下几米的地方。鲍曼面色灰白,海军副官往后直缩,领袖卫队的战士们雨后打伞一般护卫到元首前面。
李德在一个足有4米宽阔的圆形巨坑边停住脚,巨坑里一片乌黑,周边呈放射性的倒下无数的烧焦了尸体,地上是熔化后滚动的铁水,再往外一些,是尚未烧尽的尸体,再往外,是更多的尸体,突然而至的热浪把尸体上的衣服全部剥去,所有死去的人都象烧熟的大虾一样倦缩着倒在地上。空气中飘浮着尸体的焦香,弥漫着金属和橡胶刺鼻的燃烧恶臭。
一队队俘虏从身边走过,冉妮亚仔细辩认着他们烟薰火燎下乌黑的脸,她抓住一名排级指导员问道:“你见过莫斯卡廖夫吗?”对方回答:“早跑了,向海边跑的。”
在元首的亲自指挥下,德军大获全胜,付出的代价是2600人阵亡,包括561名罗马尼亚人。防守马马沙伊镇的一团德军只剩下66人,其余900多人为帝国捐躯。
反攻的苏军:一师步兵、一旅的海军陆战队和一旅步兵、还有两个团的坦克兵和步兵都灰飞烟灭了,13100人走向战俘营,4201人永远躺倒在这片了无生气的荒芜土地上,大约有一千人冲向西海岸,仓皇坐船出逃,其中之一是莫斯卡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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