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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肝髓流尸(1 / 1)

安排完这一切,德国元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右手软绵绵、麻酥酥的,他的手触到薇拉高耸的乳.房上了。

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让交战双方停了下来,让习惯了喧嚣的元首产生一种非现实感觉。到了后半夜,在一片死寂之中,那令人心悸的坦克履带声铿铿锵锵又响起来,尸山血海、破铜烂铁的战场,惨烈的战斗重新开始。苏军依仗人多势众,鼓噪而前,步步紧逼。德军并不因势孤力弱而怯阵,他们士气高昂,奋力反击。

战斗从一个下午到另一个下午,德国元首在处理军务政务间歇,伫立在山顶,黯然凝重的氛围中俯视着无比悲壮的战地,不,那不是战场,那分明是一座硕大无朋的火山口,更像是火花四溅水气蒸腾的巨大钢包,昏天黑日,日月无光,天崩地陷,地动山摇,仿佛世界未日,笼罩在上面的不仅仅是烟雾,而是毒气。

晚霞映照着战场,那大块大块的胭脂般鲜红的血迹,透过夜雾凝结在大地上呈现出一片紫色。李德嘴里喃喃:“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他既为德意志帝国和人民祈福,也为爱妾冉妮亚牵肠挂肚——

…………

战场上炮声隆隆,烟雾弥漫。副官引领着装扮成女护士的冉妮亚穿过了一座座尸体堆砌的小山,越过一条条血水汇成的小溪,最终在一条水沟里找到曼施坦因上将。阁下满脸浑身是血,仿佛刚从屠宰场捞出来的,正坐在鲜血渗透的泥土地上,用急救包笨拙地给自己包扎呢。一块弹划过左小臂,鲜血汩汩地流淌着。

“女救护兵”熟练地替他包扎好,顺手擦去聚集在下巴上滴嗒的汗水,让已经五颜六色的脸涂抹上了浓重的朱红。

“什么情况?”曼施坦因问副官,眼光斜睨着女护士,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知趣,完事了还不离开,要不是刚才救了他,他定然屁股上一脚踢开。

救命恩人摘下钢盔,露出瀑布一样的红发。

“冉妮亚!”曼施坦因眼睛一亮,猛然把她扑倒在地。“干什么?希特勒在山上瞅着我们呢。”冉妮亚紧张得声调都变了,正想把他推开,“哒哒哒——”一长串毫米枪弹掠过曼施坦因头顶,有一发犁过曼施坦因的头顶,把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头发犁出了一条沟,剩下的子弹打在副官脖子上,脖子被生生地切断了,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脖腔里窜出老高。

曼施坦因与冉妮亚发疯一样沿沟底爬行,当了好一阵子爬行动物后喘着粗气停下来,望着前面的倒吸虹口发呆:那里汪着一池黑得发亮的水,树枝间露着无数个蛤蟆脑袋,听到动静后一下子不见了,半晌后从另一个地方冒出头来。

真是奇了怪了,人乃天地之精灵,盖世之精华。而现在,作为高级动物的人一批批变成粉蒸肉,而低贱的癞蛤蟆却活着好好滋润。

两人迂回到倒吸虹下面,河边冲过来几个士兵,从腰带上摘下工兵锨疾快地为他们挖好了掩体。随冉妮亚而来的三人通讯小组只得自己动手,为自己和电台找到了藏身之地。

“都是你的红发惹的祸。”曼施坦因不无埋怨地盯着冉妮亚。她盯了眼对方让子弹分成两半的头发,“扑哧”笑了:“你这那是集团军司令的头,分明是酒吧男妓的头型”。

将军望着满面血污的冉妮亚,反唇相讥:“你这那是美女的脸,简直是《墓光之城》里吸血鬼的脸”。

一颗炮弹炸响,夹杂着泥沙铁屑的飓风让两颗脑袋重重地碰到一起,倒把曼施坦因撞醒了,小眼睛一亮,猛然抓住她的手:“你刚才叫我集团军司令,为什么?这么说,元首给我官复原职了?让我重新担任第五坦克军团司令了?为什么冒着枪林弹雨把你派来?让我指挥豹式坦克师进行最后的决战?为什么还让你带通讯组来?”

“走你。整个一《十万个为什么》呀。”冉妮亚甩开他的手,向他简述了元首让他回去述职、豹式坦克师转屈希勒尔指挥的命令。曼施坦因一声叹息。他明白,元首又在玩弄驭人之术,在将领们即将取得全胜时调开,不让一个将领把战功揽尽。

“好吧,待我把指挥权移交后来报到吧”。曼施坦因垂头丧气地仰躺在黑土地上,那里恰好有个蚂蚁窝,片刻之间,一级上将的身上爬满了蚂蚁,他自暴自弃地忍受着。

“美得你,想溜之大吉啊,元首反复交待,重坦克师要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也就是说,你必须坚持到最后五分钟,只要还有一辆虎式坦克,你就不能走”。冉妮亚连珠炮一般一口气说完。

曼施坦因毫不掩饰他的不满,埋怨道:“狗屁命令,纯粹是拿人填。前一阵子我用700辆坦克换了苏军的2000辆,元首说不合算,硬是把我撤职了。现在看来,他的本事不过尔尔”。

冉妮亚不乐意了,揪住耳朵把他提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虎式坦克毫不畏惧地单独挑战一群苏军坦克,在每辆老虎的身边,躺着好几辆T34。而在遥远的北方,越来越多的苏军坦克正往这里赶来。

他明白元首的意思:小鸡师全军尽没,业已让苏军两个精锐坦克师陪葬;重坦师三去其二,让三个苏军师陪练。目前,朱可夫已然动用草原方面军的部队了,待到敌人死磕得精疲力尽了,齐装满员的豹Ⅱ坦克师全体出去,一战而定乾坤,在此之前,虎式坦克要最大限度地与苏军死缠硬打,战至最后一车一弹一兵一卒而在所不惜。

头上子弹横飞,身边炮弹爆炸,前面河水流淌,炸起的水柱溅到他们身上,将军身上的蚂蚁不时被水冲刷下来,然而更多的蚂蚁不屈不挠地向他的嘴巴和鼻孔冲锋。

冉妮亚踢了他一脚,说着与战场形势不相干的问题:“哎,你的炮兵炮弹打偏了,打到天文台山上了,把我刚买半年的胸罩炸飞了,你赔我的胸罩。”

曼施坦因闭上了眼睛。如果真如她说的那样,把炮弹打到自己人身边,元首早就兴师问罪了,还轮得上她?

再说了,那物件都用了半年了,又不是黄金打造的,早就该扔了,这鬼丫头老讹他。

冉妮亚抓起一只蚂蚁放到他眼睛上,曼施坦因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给你卖一打胸罩,你敢要吗?”

“嗯啊,这倒是个问题,阿道夫会吃醋的。”她歪头思忖了会,笑逐颜开:“干脆,你赔我个金首饰吧。”

“不行!”曼施坦因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真不?”“骗你是小狗”。在冉妮亚面前,曼施坦因端不起一点架子,就是勉强端起来,也会被她一脚踢翻:“小狗?装嫩,老狗还差不多”。

“当当当当——”冉妮亚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他眼前一晃,听惯了坏消息的上将坐起来拍打身上的蚂蚁,对那张纸兴趣不大的样子。

冉妮亚一字一句的念起来:“兹任命曼施坦因一级上将为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阿道夫?希特勒。”

“啊——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把抢过纸连看了三遍,又把纸放在嘴唇上吻了三遍,双手合十喃喃着。

半晌,曼施坦因嬉皮笑脸地说:“冉妮亚,中校,不,嫂——子,既然我是集团军群司令,元首应该把我提升元帅,不然,职衔不相符呀”。

“嫂子?哎呀呀,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出来了,看来你是个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势利眼,什么话都敢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冉妮亚警觉地往后窜了窜,上下打量着他:“你真是得寸进尺,人心不足蛇吞象。刚才你还为一个集团军司令而发愁呢”。

“我,你别当真。生气了?对了,我送你个金戒指。”曼施坦因饱经沧桑的脸上布满笑纹。

冉妮亚鼻孔里哼了一声。

“金耳环。”“俗。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金项链。”“好,一言为定,谁反悔谁小狗。”冉妮亚笑逐颜开。

“母狗”。曼施坦因咕嘟着向警卫员招手,手被冉妮亚打掉了:“急什么,你没看文件上写着24小时后生效?官瘾不小嘛”。

传来两声惊世骇俗的巨响,曼施坦因与冉妮亚心情沉重地探视战场,百米外两辆苏军坦克交替撞向德军坦克,这个撞罢那个撞,那个撞罢这个撞,把威风凛凛的虎式坦克撞到水沟里。一股火苗从坦克里窜出,接着爆炸了,几十吨的炮塔像皮球一样跳起来,倒扣在一辆T34坦克的炮塔上。

在更远的地方,透过浓密的烟幕,一辆T34坦克以50多公里的最高时速驶来,越过一处土坎时,自重32吨的坦克在半空飞腾,然后重重地落到地上,不仅向德军展示了坦克优异的减震器,更展示了苏联红军战士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

T34快速碾压过德军轮式运兵车,冲进德军坦克群,与德军虎式坦克群贴身肉搏,向虎式坦克的侧翼和底部装甲开火,开足马力撞击,整个战场变成了巨大无朋的铁匠铺。

苏军把压箱底的坦克——草原方面军第6坦克军投放到这里,满世界混乱不堪撕打的坦克群像一大堆缠绕着的蝗虫,边撕咬着边缓缓往河边移动。

情况紧急,曼施坦因一跺脚,也把最后一支预备队:由25辆虎式、77辆豹式坦克组成的60军直属坦克团,还有俄罗斯解放军重坦克旅投放到战场上。这支部队全部装备着由圣彼得堡生产的改良性KV2重型坦克,由去年基辅会战中被俘的苏第5集团军司令波波夫少将指挥。德国元首时常把他当作榜样:“人家堂堂集团军司令,甘愿屈尊指挥一个旅,这点很值得德军将领们学习”。

在变成浓雾的小雨中,在漫无边际的烂泥里,重坦克师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英勇,不顾一切地与优势敌人作拼死搏斗。冉妮亚的三人通讯小组把战况连续不断地传到元首手里。

天文台元首指挥中心,李德目睹重坦克师最后的绝唱。

……

“出发!”德军60军直属重坦克团兰茨中校喊道,接着就爬上了301号虎式坦克。发动机开始运转,即将通过水面下的暗桥冲入西岸杀戮场。

兰茨拿出了偷偷灌在壶里的,不知从哪弄来的伏特加喝了一口,接着厌恶地盖上盖子。长时间的颠簸和温度不均,让酒泛出了大量白沫,很难下咽,但他还是强咽下去,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喝酒。

“快走,我的小娼妇。”兰茨用脚不停地打着拍子,偶尔踩到炮长的肩膀上,换来人家的白眼。上岸时他瞅见曼施坦因将军与美貌女军官挤在一处洼地里,他调皮地伸出双手做交.合动作,并把浓厚的油烟留给那对狗男女。

坦克加大油门冲上石坎,无数的炮弹如同死神的请柬落在了他们周围,泥土、尸体和钢铁碎片不断卷起又散落。一辆苏军坦克横在前面几米处,“轰!”一声巨响,虎式坦克跳跃了一下,88毫米穿甲弹把不知深浅敢于挡路的坦克撕开了一个大洞,卷着钢渣的强烈气浪,差一点把兰茨吹下坦克,头上的坦克帽被吹得老远。

被击中的T34炮塔如被剧烈摇晃后的香槟瓶塞被吹飞,乘员的肢体夹杂在这钢铁气浪中,一块碎肉蹦出老远,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后落到冉妮亚脚下,事后她对元首说,她发现那块脚掌上长着六个脚指头。

德军301号虎式坦克如入无人之境,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压扁了一辆吉姆轿车,蹂躏了两辆装甲车,强.暴了三门反坦克炮,非礼了四辆拉炮的拖拉机,糟塌了五辆嘎斯货车,还把一头从撞坏的卡车上掉下来、苏军本打算开庆功会用的母牛摁在地上耍流氓——坦克炮管直接插.进了它的屁屁里。

苏联红军战士前赴后继把“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瓶甩到坦克上,坦克像尾巴着火的野牛一样撒得更野了,威力强大的88毫米炮不断把苏军坦克开膛破肚。

到现在为止,兰茨好运连连,一辆T34从泥坑里爬上来,在泥海里乘风破浪冲来,在离301坦克不到十米的地方开炮,随着一声类似于斧头砍在湿木头上的声音,炮口像香蕉皮一样裂开了。原来,这个倒霉鬼坦克刚才越过水坑时炮口插到泥里,开炮时炸膛了。

水满则溢,出头的椽子先烂,做人要低调,风头不可出尽,命运之神不会永远偏袒一个人。可惜兰茨中校不懂这些道理,因而遇到了麻烦:他先是被一群坦克围在中间,接着一辆苏军亡命之徒吼叫着从右侧冲来,紧要关口老虎的燃—电传动转向发生故障,炮手拼命摇动,累得屁响炮塔也只转动了半圈,还没及开炮,对方已经狠狠地撞到老虎的左前方,一下子卡住虎式的履带,两辆坦克表演了一阵子日本相扑运动后彻底分开——两辆坦克猛烈爆炸,把兰茨中校从舱口抛出来。

冉妮亚看见了兰茨中校的尸体——与其说那是一具尸体,不如说那是一堆碎肉,尸体几乎断成两截,可神经组织和结缔组织依然顽固地连在一起,但大部分肌肉组织早已不见踪影。肠子像被剥了皮却仍在挣扎的蛇一般从体腔中流出。

冉妮亚翻肠倒肚地呕了起来,过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来,接过将军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大口,酒在口腔中和残留的呕吐物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句话:“他妈的,给我一枝枪,我要战斗”。

一辆苏军坦克高速向这边倒车,搭载的几个步兵爬在炮塔上,用机枪疯狂扫射。冉妮亚抄起一枝步枪,“砰”!一具尸体像装满的面粉袋一样从炮塔上掉到地上,转眼间卷进履带里,变成一堆人渣。几乎同时,曼施坦因抱着机枪对毫无防备的苏军士兵扫射,更多的土豆纷纷变成肉沫。

苏军的火箭发射车偷偷摸摸绕到德军半履带装甲车后面,火箭弹徐徐移动,对准目标。“装甲车。”冉妮亚刚喊出声,一发火箭弹击中了德军半履带装甲车前侧面,机枪手断成两截的尸体从机枪防盾后面飞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辆涂着三色旗的俄罗斯解放军的KV坦克慢吞吞地把那辆火箭发射车顶在前面,一直把它顶到一辆坦克残骸、挤压成一张相片为止,惨绝人寰的嚎叫让冉妮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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