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城,深夜。
灯火通明的夜晚,整条街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一路上的石质路灯内的桐油正在燃烧,冒出层层黑烟,却也点亮了整座城市。
“五羊城真是繁华。”
外来的客商感慨了一句,身边跟着的几个同行也是淡淡一笑:“这种繁华只是普通人的,你我这样的客商还不是天天遭受着靖国商税两部的盘剥。”
“哈哈!盘剥就盘剥吧!你我来这里又不是买卖商货的,咱们买的是铜币。”
几个客商中有人淡淡一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枚泛着黄澄澄光泽的铜币:“这靖国铜币贱如泥土,咱们一两白银就能换七八万文。而且这个大靖皇家银行甚至接受外国委托铸币,虽然贵了点,但不管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说的也是。”这几个客商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路过的靖国人目睹一切摇头:“捡到个钱就笑成这样,穷疯了吧?”
听到嘀咕,几个客商却不以为然,甩袖走向大街深处。
“对了,听说靖国和曜族会盟了。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靖国国境,前往曜国做买卖?”
“怕是难。靖国商会只会先抢占先机。你我只能在五羊城内,吃点油水。”
“有油水就不错了。靖国的商人多惨,皇室和朝廷直接把控了七成以上的暴利行业,剩下的三层全给了世家。普通人只能做点小生意勉强养家糊口。咱们在这里买贵了没关系,回头涨点就卖出去了。比如糖,全大陆超过九成的糖,都来自靖国,他们涨我们跟着涨就是了。”
“也是。”
说说笑笑,几个客商在深夜红楼之间徘徊,也没人进去浪,反而是漫无目的随意走走。
等转了个圈,他们走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巷。
“来了?”
小巷内传来冷冷的声音。
几个客商这才收了笑容,左顾右盼确定无人跟踪后,上前拱手:“先生。”
“现在东厂跟猎犬一样不停搜寻我们,所以来晚了。不知先生有什么命令。”
“命令?”冷冷的声音呵呵一笑,“原来你们还记得有命令啊!”
几个客商脸色微异,漆黑之间相互面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拿到大靖皇家银行铸的币后,一个人送到辰国去花掉,换取粮食和物资运回青国。剩下的人给我去曜国探查,眼下大陆局势已经够乱了,靖国还把曜族拉进来,绝对不止是安抚曜族那么简单,有任何情报立刻飞鹰传信。”
客商们一听,面面相觑道:“先生,曜族分裂割据比之大陆更加严重,他们就算能出兵,也不过是万余士兵,根本对大势毫无影响吧。”
“毫无影响?”巷中人冷笑道,“你我俱是青国商贾,家族之中经商更是数百年之久,对于盈亏之道更应该灵敏。
难道还看不出此次相王处处透露古怪吗?
先是靖皇惨遭刺杀,差点殒命。
若是放在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应该已经取消了相王。
结果他拼了命还是要去,如果只是安抚,需做到如此吗?
要知道,就在靖国和曜族会盟之前,靖国那个牧田,带着三千甲士,就把仅次于赫连部的黎部灭了。
曜族这等战斗力,放在大陆上根本不够看。
可他却还是会盟。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能给靖国带来的利益远比一国之社稷更重要?
他杨定到底赌什么,谁都想不到。
难道不应该为此仔细探查一番吗?”
巷中人一席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速度快点。”巷中人继续说道,“如果曜族之中有办法让靖国翻盘,那么接下来朝廷应该挑起会盟,共同围剿辰国。”
“围剿辰国?”众人暗暗惊呼。
“必须围剿。”巷中人沉声,“不管列国怎么想,退一万步讲,辰国控制了南通河,如果辰国稳定了南疆局势,他们第一步就会北上攻打衢州。衢州一丢,青国就覆灭了,下一个就是控制八河的沿岸国家。
若说抵挡,天下水师,泰半在辰!谁能与之抗衡?
所以,想办法弄到一切情报,一旦靖国真的翻盘了,朝廷也能尽快有动作。
就像靖国空山先生所言,如果靖国灭了,天下在无人能遏制辰国动作。一个强大的辰国,是所有人沿河国家的噩梦。”
“嘿!”
这几个人领命,巷中人长舒一口气说:“尽快吧。镇南关和昆山之间正在大战,何静已经快疯了。屡次下令强攻,丝毫不顾伤亡,宇文昊虽然擅守,但对方军队终究太多,他也会疲于奔命的。一旦再次被辰国突破昆山防线,未来靖国覆灭,也只是朝夕之间。”
“嘿!”
几个人领命退下,过了良久,巷中人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身边穿着靖国宫内太监官服的人说:“本次协作,是依照空山先生的调令。只是,你们难道不担心空山先生叛变吗?他现在可是领了我们青国的相印啊!”
“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太监尖细的声音令人直起鸡皮疙瘩,“先生的相印也不止你们青国一家,还有四会之地上大小十三个国家的相印。我们西厂,只负责配合外国侦查,一切以靖国利益优先。既然我们接到了先生的调令,那就得按照陛下之前的规定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切依令行事。”
“你这人无趣。”巷中人吐槽了他,“堂堂西厂太监,跟个木头似的。”
“情报容不得有半点偏颇。”太监继续说道,“我白葱,就得和名字一样,一清二白。这是陛下的厚望,也是我的做人准则。”
“啧。跟你打交道,还不如跟李绛打交道。那人真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你太无趣了。赵克喜也比你好,就是盯得严实了点。”
“这不同。”白葱摇了摇头,“我是夜不收出身,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我自然无惧一切。东厂的是宫中老人,先帝在时的常青树,和风间有矛盾。而李绛更是差点让风间害死,只因为他当初多瞟了风间一眼。所以,他变得圆滑了不少。”
“你还真不客气的全都告诉我?难道不怕我泄露出去?”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陛下也从不避讳。内廷如果都是风间的人,换做是你,你能睡得着?”
“也是。风间改组禁卫军,征兵至二十万,如此权势,不防着点谁能睡得着?”
巷中人哈哈一笑,告辞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巷子口停下一辆马车,一只手撩开帘子,看到白葱的时候,淡淡警告:“有些话不该说多。还有列国的探子哪些是你故意放进来的,要记得跟我汇报。”
“赵公公言重了。”白葱面无表情道,“西厂的棋子都是有登记的,东厂和中厂也会拿到照会,至于汇报不必如此。另外,只要他们不是犯了不该犯的,不管是你东厂还是中厂,谁也动不了。动了坏了大事,自有陛下公断。”
“哼!”
淡淡的威胁让赵克喜无比不爽,却也不能发作,只能挥了挥手,“记得你的照会,走。”
看赵克喜离开。
白葱揣起袖子,像个散步的老头儿,所过之处,阴暗角落内不断有人出现,跟随在他身后。
一切鸦雀无声,却给人惊心动魄之感。
走到巷口,一个人影闪了过来,递给白葱一张纸后,快速汇集到他身后。
白葱展开纸张,上边标题大大的写着:“曜族内乱将至。”
看完之后,白葱递给手下说:“飞鹰派人送给陛下,同时命令铜州内线做好准备,一旦出事陛下安危重于一切!”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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