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逼宫(1 / 1)

远山瞭望,兵甲相接,密报不断,春起生变。

京城的百姓仍在睡梦中,而一把把火却争先抢后地向着皇宫涌来,少有晨起勤劳做事的人们被这一团团火所惊,忙叫醒妻儿。

于侯府,少年已穿好了轻薄的铠甲,银白的长剑别于腰间。

他与昭昭在外几日,一直未曾在众人面前出现。秦朗一行人便已按捺不住,备好兵甲,几欲逼宫。

而他趁他们难分心神时,与昭昭秘密回到了侯府。

他正大步向着昭昭所住的屋子走去,未曾想许昭昭身穿月白色的衣裙,淡笑着站在屋前。

她的肤色白皙,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极其衬她,却多了几分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就像是古画上的美人,可远观不可亵玩。

瞧见小姑娘的模样,他心底一暖,同时又是别扭地蹙眉,道:“昭昭,你怎起得这般早?”

又转头吩咐梅儿烟儿两个丫鬟速速将屋内裹身的衣物拿出来,先披上。

“阿谨,我已吩咐许家的子弟,请出吕大人,钟大人稳住朝堂。”许昭昭把信笺递给少年。

秦谨言低头扫了一眼昭昭手中的信笺,并未接过拆开,转而握向小姑娘的手背,目中有些愧意,道:“昭昭,辛苦你了。”

他知这几日时间极赶,而许多老臣不愿掺合这场浑水。昭昭不得不携着许家的玉佩,亲自登门拜访,但还是吃了不少闭门羹。

若是只为了那个苏袅所说的所谓的任务,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不必那么费心费力。何况,只要虚假,必有破绽,但他从未见到昭昭筹划着离开京城。

或许之前曾有欺骗,但如今昭昭心慕他,这就足够了。

昭昭在他身边,却没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不过很快了,处理掉秦朗,他定不会再让昭昭辛苦。

苏家绣娘的婚服已做好了,送往他的屋中。如他所想,所绣的一针一线,针脚细密,层叠有致,足以想象昭昭穿上去之后,应是什么模样。

许昭昭笑着摇了摇头,踮起脚尖,手指放在少年的衣领,触上冰冷的软甲,只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凯旋。”

“好。”

秦谨言神色微动,搭在剑柄的长指紧了紧,道:“等我。”

许昭昭应声点了点头,得到小姑娘的应诺,秦谨言的目光凝了半晌,喉间滚动,有什么话几欲脱口而出,可想到了处理掉秦朗之后,他和昭昭的时间还长,又将到嘴边咽了回去。

“等你回来,我还想喝一次桃李坊的桂花酿。”

小姑娘眉眼弯弯,故作轻松,眼中的几分憧憬冲淡了对现下一触即发的战事的凝重。

“好,都应你。”

秦谨言眼底也泛起笑意,不过是桃李坊的桂花酿,等事成后,四州八城的美食他都能寻来。

时间不多,他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大步向着府门走去。

等着少年身披软甲的身影彻底消失,许昭昭才终于抬起手,手指捂着嘴唇,可鲜血还是无可抑制地从指缝间溢出。

“小姐!”

触目惊心的鲜红,让烟儿和梅儿两个丫鬟惊呼不已,扶着小姐,慌乱地说道:“小姐,你是旧病复发了吗?”

许昭昭虚弱地摆了摆手,让她们扶她进里屋,等坐在了椅上,才缓了过去。

昨夜,她的识海中突然滴滴两声,冒出了倒计时的标示,她原以为并不碍什么大事,未曾想深夜时竟有阵阵心绞痛。

小8告诉她,这一阵阵的绞痛不足以让她死,但随着慢慢接近临别的那一天,绞痛会越发频繁,以至于能为她的突然离去,找到一个合适的缘由。

只是才在第一天,她便有不适的反应了。尽管小8已经减去了她的痛觉,却依然有些难受。

不过好在熬过这阵子心绞痛的发病时间,其余时候别人是看不出异样的。

只要她行事小心些,发病时避开少年,他便不会知道。

而她也准备布好人,等她看着秦朗的事一了结,她便让许家的人在城外接应,前去京城之外。她不喜告别,更不喜阿谨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与其让他看着她离开,不如留下一封辞别信。

看着面前两个紧张兮兮的小丫鬟,许昭昭脸上的苍白之色已经好了许多,道:“此事千万不能宣张,包括侯爷也不能说。”

“可……”

梅儿犹豫不决,如果不去和侯爷说,那谁还能救小姐呢。

许昭昭熬过了这发病的时间,已经渐渐与平时无异,脸颊上的苍白逐渐被粉色所替代,仿佛刚才的一霎那只是一个错觉。她说道:“只是小病,没必要让阿谨知道,况且我手中还有药。”

见小姐突然似乎已经好了许多,除却唇边残余的一点血迹,丝毫看不出是个重病之人,两个丫鬟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见两个丫鬟止住了念头,许昭昭拿出一方巾帕拭去唇角的血迹,复又站起身,推开木窗,看着阴沉的天空,内心有些止不住的担忧,也不知道宫内形势如何,而阿谨又能否成功。

宫内,兵刃交接之声不断响起,成帝拔出身旁的剑,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悲恨。

偌大的皇宫里丫鬟和太监纷纷拿着包袱往四处逃,而医治他的孔大夫正被两个士兵拿刀架在脖子上,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糟的景象。

“你!秦朗!狗胆包天,朕早应该在之前就杀了你。”

成帝一身龙袍,满面赤红,显然怒不可遏,可依旧掩不去龙体抱恙。

秦朗的面上却是有恃无恐,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一步步往前,说道:“陛下可忘了,那时你也杀不了我。”

秦朗的声音带着猖狂,成帝看着这副跟了他许久的面孔,气得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

这番话像是把利刃往他心窝里戳,他当时确实杀不了秦朗。那时他刚逼反六弟,手中却并无势力,朝中余下支持六弟的人不在少数。要不是秦朗以手中的军权作威慑,否则群臣根本不会乖乖听话。

到后来,他再想制衡秦朗时,却发现手下无人,朝臣早已都是秦朗的人了。

秦朗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坐上龙椅,把玩着桌上暗黄的奏折,翻开一看,又是一个弹劾他的,可在此时,他却笑出声来。

“要不是陛下重用秦谨言,或许我还没有谋反之心,只可惜了。”

他低低叹着,把手中的奏折随意扔在地上,用鞋底踏着,踏在上方已干涸的墨汁,眼中很是轻蔑。

成帝重用秦谨言,他才没法夺回他的映安,想想便恨入骨髓。

很快,宫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子墨带着一小批的士兵闯了进来,身上,刀上全是血,郁郁的血腥之气笼罩着皇宫,连带着天上都带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色。

显然,他眼中有些兴奋,道:“父亲,御林军尽数被斩杀,还有十余人降于我们之下。”

今日的战事比他想象得还要容易,想必是那些御林军常在宫内游手好闲,少加训练,而辽国的军队晓勇,加之有手铳加持,更是迅速。

才过不久,外面便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好!”

秦朗心中大振,他现在就等朝臣上朝,宣布这易主的消息。彼时就算有人不服,也不得不接受。

成帝骤然面如土色,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有些失神道:“你要坐上这龙椅?”

见到成帝这般,秦朗忽生一丝报复的快意,他幽幽地道:“当然不是,想要坐上皇位的是你最喜欢的三皇子啊。”

“什么?”

成帝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只见他素日疼爱的铮儿正唯唯诺诺地从秦子墨后方出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抱有歉意。

在成帝深受打击的目光中,李铮往前几步,带着一丝恳求道:“父皇,我、我……我会向秦大人求情的,让秦大人不要杀父皇的。”

秦朗从上方慢慢踱步,走了下来,手掌放在李铮的肩上,似笑非笑道:“叫什么父皇呢?如今要改叫太上皇了。”

李铮早就吓得如惊弓之鸟,全身一颤,而后忙点头道:“秦大人说的是,该叫太上皇了。”

成帝看着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一股被背叛的恨意油然而生。

铮儿之前从来都不会这样,自从那次赏菊宴之事后,尽管他压下来风声,但还是不少人到处疯传,时而会有闲言碎语,加之三王妃一直未曾有孕,更是验证了传言。

渐渐的,本就因常菊宴身子大损的铮儿眼里那份带有傲气的光芒逐渐被消磨,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铮儿会跟着秦朗一起背叛他。

李铮也恨自己的懦弱无能,甚至时常感怀当初在秋猎上,自己是如此晓勇,成了苍云王朝百年难遇的战狼勇士。

那时的父皇也还意气风发,弯弓射下飞鸟,怎得、怎得才几年光景,便非昨日了。

“还愣什么神呢?”

秦朗更是略带嘲讽地看着这父子二人,如今回想当时风光,是不是太迟了。

刺鼻的血腥味如今闻起来已有些麻木,成帝心如死灰,跌坐在地上猛咳不止,等缓过一阵,才不甘地看着秦朗,道:“既然你都逼宫了,何不自己坐上这个位子,再扶一个如朕一样的傀儡,你不累吗?”

秦朗更觉得可笑,大声笑道:“陛下以为今日这些士兵从哪里而来?那是辽国国君借给我的人。你说他为何要借我兵呢?”

成帝听之顿时一愣,又骤然表情狰狞起来,道:“你个逆贼!”

等这事一成,辽国便能公然进他苍云,苍云变成一个附属之国,而苍云的国君必然只能是个傀儡。

秦朗根本不在意苍云的未来,不管苍云如何,他都是代替辽国控制苍云的辅政大臣,没有性命之忧。

只要他看不顺眼哪个不听话的傀儡,就能像今天一般,把他换下。

事已将定,秦朗不愿再与成帝多费口舌,转目看着李铮,斥道:“还不换上龙袍?”

“是、是。”

李铮不忍地看了一眼曾经意气风发的父皇,走向秦朗安排好的贴身大太监的方向。

太监脸上已有着明显的不耐,正当他快要接过龙袍时,外面又是一阵喧哗。

突然生变,秦朗脸色一僵,快步走向宫殿门口。

一个少年一身墨甲,长剑在手,脸边沾上了些许溅出的血迹,琥珀色的双眸无声地看向他。

那双眸里透着冰冷,甚至有些戏谑。

而在少年脚边,一个死不瞑目的肥硕身影看着有几分眼熟,秦朗目光顿时微凝。

这人

——是辽国派来的领兵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回家倒计时开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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