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传来轰然震响,神庭法阵失效,使得荆林两家都紧张、担忧了起来,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两大士族之所以可以拥护白皓川,和有五大士族支持的白皓岳对抗,光指着白皓川那“正统”的旗号可是远远不够,神庭才是他们真正的靠山。
若是神庭出了事,仅凭他们可远远不是白皓岳一派的对手。
但半晌神庭也没有人来通知他们派人支援,荆林两家也没敢轻举妄动,按理说哪怕是叛神者偷袭,神庭遭受重创,也不至于连个消息都发不出来。神庭既然没有打招呼,他们只能等着。
在庐中城临时搭建的“皇帝行宫”里,白皓川都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召见荆家林家的人询问了一番,但两家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白皓川和荆林两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人上山去打探一下,家主荆空阳刚回到家里,正要派人上山打探呢,施琳便带着姜陵来到了荆家。
“昭谕司命施琳就在门口。”汇报此事的,正是当前荆家第一高手荆空瑜。
家主荆空阳开口道:“正想让你去上山打探,司命大人就亲自来了,肯定是有要事相商,为何不快迎接府内。”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二弟的古怪神色,疑惑问道:“怎么了?”
荆空瑜说道:“施琳带来了一位天行者。”
“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来相助我们的天行者。”
“可那天行者,是姜陵。”
“什么?就是上一次在建邺城中杀了白希和白翼的那个姜陵!?”荆空阳面露惊疑,顿了一秒后道:“这姜陵不是一直与神庭针锋相对么,这个时候施琳把他领来干嘛?难不成刚刚山上的震动与这姜陵有关?”荆空阳想不明白,又追问道:“是制服了姜陵,把他压送来的?”
“不是,姜陵就跟在施琳身后,看样子并没有受制。”
“这就奇怪了。”荆空阳嘀咕了一句,而后摆手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司命大人拒之门外,速速把司命请到会客堂来,我去吩咐管家让府内其他人都避退,只有你我二人在就行了。”
“是。”荆空瑜转身去迎接施琳。
荆空瑜喊过管家,让他通知府内无论是荆家亲眷还是杂役下人,通通离会客堂远点,不许把施琳到来的消息传出去。而后他亲自拿着一壶热水,沏上了一壶名贵茶叶,端起茶壶走向了会客堂。
“大哥,司命大人到了。”荆空瑜呼喊了一声。
荆空阳就端着茶壶站在会客堂门口,笑着示意道:“施琳大人,快请进。”说这话时,荆空阳都没有往姜陵身上看一眼。
谁知施琳只是平淡一拱手,说道:“叨扰家主了,我只是受命送姜陵来此,人已送到,我便回去了。”
这一话语一出,荆家兄弟对视一眼,皆是眸生不解。
说完施琳便转身离去了,只把姜陵一个人留在了院内。
荆空阳和荆空瑜,这两位荆家最有话语权、也是修为最高的两人,一同看向了姜陵。
姜陵对荆空阳抱拳行礼,平静道:“拜见家主。”
荆空阳略微皱眉,有所不满,施琳贵为神庭司命,对自己拱手行礼倒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但你一个天行者,说什么也是个小辈,也这么随便的行礼,是不是不太合适?
另一边荆空瑜微眯着眼睛盯着姜陵,也是眸露不善。
建邺城一战,姜
陵可是杀了荆白希和荆白翼,荆白希是他四弟的儿子,天赋平平的一个小子,死了也便算了,荆白翼那可是荆空瑜的小儿子,天赋不俗,刚把春寒刀练到火候,正是突飞猛进的时候,就被这姜陵给斩了。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不记恨这姜陵,但姜陵毕竟是施琳领过来的,而且听施琳的意思,还是“受命”带他过来,能给司命下命令的人,还能是谁呢?
荆空阳轻咳一声,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看着姜陵开口问道:“不知姜大天行者来我荆府,有何贵干?”
姜陵答道:“关乎南晋国运。”
荆空阳轻笑一声,眼中露出一丝轻蔑,敷衍地:“哦?”了一声。
姜陵接着道:“也关乎荆家的存亡。”
荆空阳端着茶壶,盯着姜陵看了片刻,在侧面的荆空瑜手掌微微摊开,询问地看了一眼荆空阳。荆空阳神色自如地笑了笑,探手道:“姜大人请进。”
姜陵迈步走进会客堂,而荆空阳则朝着荆空瑜微微摇头。
“姜大人,你说你这一次来,要说的事情关乎我荆家的存亡,诉我冒昧的问一句,这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荆空阳坐在主位上,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姜陵没有坐下,肃然道:“我若是告诉你,神庭已经答应我从南晋纷争中撤出,不再插手你们的战斗,你说荆家,是不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呢?”
荆空阳眉头下沉,手臂僵硬地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胡说!”荆空瑜在一旁怒目道:“神庭早已决定与我们联手,帮助白皓川夺回皇位,又怎会出尔反尔?”
姜陵波澜不惊,轻笑道:“还要软硬兼施的试探一番么?施琳送我来此,还不足以表明神庭的态度么?”
两兄弟又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浮现的惊惧。
“这事情...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相信,对了,姜大人请坐。”荆空阳抬手请姜陵坐下,他保持着面容镇静,看了一眼姜陵,突然问道:“我且多问一句,刚刚山上震动,神庭大阵失效,是出了何事?”
“是因为最开始林珏司命对我不满,对我出手攻击,你们也知道林珏司命实力强大,全力出手下撼天动地,但我毕竟得了神子赠与的一份神力,还是侥幸活了下来。随后也顺利得到了韩庭主的认可,一番商议后,他答应了我几个条件。”姜陵说的淡定,还毫不客气地拿起那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荆空阳眸色闪动,也猜不出姜陵这话有几分真假,不敢全信又不得不信。
荆空瑜忍不住问道:“你得了神子的一缕神力?”
“不然你以为神庭为什么能放我下山,还专门派一个司命护送我?”姜陵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浅浅饮了一口。而后道:“是你们消息闭塞了,这事在风隐大陆可是传开了,现在神庭与我,可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如果你们有门路能打听到风隐大陆近期的消息,可自己去查一查。”
荆空阳追问道:“你们相互合作,所为何事?”
“为了天下清平。”姜陵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也不拖沓,不给对方接着提问的机会,直接转入正题道:“现在我们想让这南晋安静下来,少些纷乱,所以我要求神庭日后不要再插手你们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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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清平...”荆空阳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荆空瑜则瞪着眼睛轻喝道:“眼看着白皓岳就要组织兵
马攻杀而来,你在这个时候让神庭退出,如若釜底抽薪,这狠毒计谋哪里像是为了天下清平,分明就是帮助白皓岳,把我们这些人推进火坑,要我们都死在这啊!”
荆空阳语气缓和一些,却盯着姜陵说道:“神子赠与你一丝神力,神庭愿意听从你的意见,但你利用神子对你的信任,帮助白皓岳夺位...这,不太好吧...”
“白皓岳和白皓川,谁配坐那张椅子,谁能治理好南晋,你们应当比我更清楚吧?”姜陵镇定自若,瞥了一眼荆空瑜道:“我若真想让你都死在这,我为什么要来你们荆府呢?”
“那姜大人,究竟是有何打算呢?”荆空阳点了点头,立即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出言问道:“你来我荆家,不会是想劝我们投靠白皓岳吧?”
姜陵冷笑着反问道:“难不成这样的局面下,你们还愿意跟着白皓川?”
一旁的荆空瑜面沉如水不再插话,荆空阳沉默片刻,站起身负手而立,轻叹口气说道:“我当然清楚白皓岳比白皓川更有雄才大略,更适合坐那张龙椅,之所以我们来帮助白皓川,还不是相信神庭的判断,也迫于神庭的威严。”
听对方明显已经动摇,开始自己找台阶,姜陵心中不耻,嘴上却也顺着说道:“现在神庭不再干预,希望家主大人为了荆家的未来,再做一次理智的判断。”
荆空阳忧虑道:“我荆家已经反叛过一次,前番又重伤了楚家家主,白皓岳...会允许我们回去么?”
“会,当然会,白皓岳的胸怀,总比白皓川要强很多。”姜陵摆弄着鎏金茶杯,接着说道:“还有一个也许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楚云渠的伤,我已经治好了。”
荆空瑜顿时一惊,质疑道:“你能去除我留在他体内的寒气?”
姜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楚云渠是被春寒刀所伤,寒气浸透心肺,只有精通春寒刀的人才能够救治。这春寒刀的确是上乘刀法,春寒之气玄奥阴毒,给楚云渠带来了不少痛苦。但...我想你既然有机会在楚云渠背后出手偷袭,秋杀剑明明比春寒刀更快,更容易得手,而且秋杀剑一出,凌厉纵横,必定贯穿心肺,那楚云渠,应当是必死才对。没有用秋杀剑,却用春寒刀,我想你们荆家,不是为了折磨楚云渠吧?”
荆空瑜面色微变,阴沉了下来,而荆空阳则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猜到了姜陵这一次来荆家的目的。
“明明可以直接轰塌了堤坝,却只是在堤坝上捅了个窟窿,而且这窟窿只有你们自己才能补上。这窟窿便是你们的投名状,换得了白皓川的信任与器重。而之所以留这一个窟窿,为的是万一战局失利,你们还可以把这窟窿补上,来将功补过,再换取白皓岳的宽恕和奖赏!我说的...没错吧?”
姜陵话说至此,荆空瑜身上已经浮现杀机。
但姜陵根本无视他,只是盯着荆空阳的背影,声音冷漠而有力地说道:“现在楚云渠已经被我治好了,你们想将功补过,可能需要做的更多才行了。”
荆空阳再次叹了口气,转过身喃喃道:“这就是你让南晋清平的办法么?”
“我知道,从道理上讲,我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去摆布他人的生死。”姜陵自嘲一笑,而后道:“但我比较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认为,用一个高贵的傻瓜,换来一国的太平,应当是值得的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