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一含糊道:“我选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别多问了,时机成熟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听这语气,溯一似乎还隐藏了不少事啊,不过既然他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多问。
陵天苏从兵器堆中艰难的抽出一柄宽如手掌的狼头大刀,看着好生霸气,他无不恶意的说道:“可我这么一看,再这么一挑,还是觉得刀好,想练刀,怎么办?”
溯一苦口婆心说道:“小子啊,你得听老人家一句劝,这刀啊,还真不适合你,虽说你天赋和对刀道的感悟能力确实不凡,可经此大劫,你心魔已生,已不再适合练刀了。”
陵天苏眯了眯眸子,道:“你说我心魔已生?”
溯一咳了咳嗓子,道:“小子,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呢?你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不错,陵天苏自然清楚,经过数月时间,陵天苏已经能够成功的掌握自己的情绪,他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不过这是在刀未出鞘的情况下,每每当他擦拭着双刀,体内那股冰冷的杀意就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体外,心里如同种下了一颗黑色的种子,渐渐萌芽。而这心魔,正是源自牧子忧。
一个无法抑制自身杀意的刀客,又如何是个好刀客。他的确已不再适合练刀了。
可……那又如何!
要他逃避,转而挑选更为捷径的剑道?
这样陵天苏只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心魔,并非不可战胜!”
溯一沉生道:“不错,是有不少人曾战胜自身心魔,可那些都是对于长幽境界的大能们来说了,更何况还没有凝魂境就产生了心魔的先例,这太反常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陵天苏却笑了笑,摇首不语。
溯一心中一黯,知他不会逃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由你去吧,只是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只是这剑道一途,我观你骨骼,唉,可惜了。”
陵天苏沉吟片刻,却突然出声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为何我就不能选择刀剑同修呢?”
溯一呆了呆,旋即破口大骂道:“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一个就够你呛的了,你还蛇心不足吞象,妄想同修两门,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陵天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自信道:“别人做不到,我难道就做不到吗?溯一,不对我有信心,也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吧,我好歹可是你亲自选中的。”
溯一心中郁闷被这么拐着弯一夸奖,顿时消散不少。
“算你这小子会说话,不过你当真要如此?”
陵天苏道:“这与人体五行之力不是一个道理吗?历来人们修炼多是专修自身属性专长一道,可也不乏一些佼佼者同修两行之力,据我所知的牧子忧就是如此,若我连尝试都不敢尝试,不是一辈子连她都超越不了了?那天,我观你与牧连焯对战,也是运用了两种属性的能力,既然身为老师的你都这么了不起,怎么还能担心教不好我这个聪明的学生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溯一竟是无言以对,顿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道:“他奶奶的,怕你不成?你只管放心修炼,我保证将你教好就是。”甚至还爆了一句粗。
陵天苏低声轻笑,道:“对了,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团看不清的光团子,咱们相识时日也不短了,你就不能露出您尊贵的庐山真面目吗?”
……………
一阵良久的沉默。
陵天苏以为他有陷入沉睡了,试探性的呼了一声:“溯一?”
半响,才听得溯一闷闷的憋出两个字。
“不能。”
陵天苏笑道:“别这么无情吗。好歹相识一场,我却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累了,先睡了。”
陵天苏:“……”
这小性子耍起来,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呃,难不成真是个女的吧。不过溯一说话这么粗鲁,不应该啊,怎么想也应该是个糙汉子吧。
陵天苏看了看满地的兵器,想了想,这兵器皆是从九重鸣幻灵内召唤而出的,难不成九重鸣幻灵还有储物的功能?伸手一招,地上兵器嗡嗡颤动,离地而起,嗖嗖的飞入陵天苏腕间铃铛内消失不见。
陵天苏呆了呆,竟还真能储物,这溯一也太不地道了,有这个方便的功能竟然不跟他说一声,他虽有空间戒指,可毕竟空间有限,而从先前大量堆积如同小山的兵器来看,空间不知比戒指大了多少。
陵天苏满腹好奇,忍不住用神识探入九重鸣幻铃内,顿时傻眼了,里面空间何止是大了不少,简直是萤火岂敢与皓月争辉,哪怕是将一座城池放进来也绰绰有余吧?
嗯?不对,陵天苏在空气中感受到了深深的违和感,为何有一方空间如此突兀,就像……就像新被挖掘出来的,空间也能被挖掘的吗?陵天苏却发现这里空气中残留着缕缕微弱的剑气,而剑气延伸的方向竟是那片违和的空间。
陵天苏心中顿时悚然,那片空间哪里是被挖掘而出啊,分明是被人一剑生生斩出的一片天地。他忽然响起溯一的话,他说,他的上一任主人擅长使剑,他现在才知道了溯一的谦虚,这哪里是擅长使剑的水平啊,溯一上一任主人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可如今这片空间里依然存留了一丝剑气,这是何等超凡的一剑啊,陵天苏想象力有限,根本无法想象出那一剑是何等风采,这已经超出了一代宗师的境界,放眼整个九州大陆,恐也难以找出这么一位来。而且这里是九重鸣幻铃的内部空间,哪来的敌人,这一剑恐怕仅仅是嫌弃空间太小,便自行扩张了,何等任性的一剑啊。
陵天苏心中陷入深深的震撼,溯一的前任主人,究竟是谁?
难怪溯一强力推荐他修习剑道,他的剑道,果然很了不起。
陵天苏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勤加苦练刀法,渔村里再也难看到那位捕鱼少年的身姿,陵天苏寻了一处僻静之处,日日练刀,他却没有再练菁霜刀决,而是每日拍豆腐,没错就是拍豆腐,当初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豆腐极软且嫩滑,轻轻一捏就碎,溯一却让他日日苦练拍豆腐,这令他很是无语。
可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须得叠加成两块豆腐,用凛冬刀面将其拍碎,听起来很简单,可溯一要求他最上面一块豆腐必须完好无损,而垫在下面那一层的豆腐须得拍碎。
陵天苏当时愣了好久,这如何能够办到?受力的是上面那层豆腐,他如何使得上面完好无损,下面尽碎呢?
溯一是个懒老师,说是要教他刀法,却只是吩咐一句好好拍豆腐,至于如何拍,怎样拍好,他倒是懒得再多说一句,就打着哈欠睡觉去了。陵天苏有时候甚至怀疑溯一的本体是不是就是一只懒散的大猫,哪有这么教学生的。
陵天苏拖来几大框嫩嫩白白的豆腐,取出两块豆腐上下依次铺好,放在一块天然的青石之上。缓缓抽出凛冬在手中掂了掂量,没有急着下刀,而是看着眼前两块豆腐,陷入沉思。
刀拍豆腐,听着就像厨子做饭样那么简单,可陵天苏却知道,溯一要求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只是怎样才能做到上面豆腐不损分毫呢。
这不禁令陵天苏十分怀疑当初溯一要怎样教好他的豪情壮志了。
指尖灵巧的转动着刀柄,刀锋在空气中流转出几个漂亮的刀花。陵天苏眼神一凝,凛冬稳稳停在他手中,刀面朝下拍去。陵天苏有意克制力度,可豆腐是何等脆弱,上面一层豆腐被拍得稀烂。
……依稀好像听到溯一在铃铛里偷笑,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抚开上面的豆腐碎渣,第二层却是完好无损。也不灰心丧气,再度取出一块新的豆腐铺好,手下一沉,再度压刀。
天色渐晚,陵天苏脚下堆积了无数碎渣豆腐,竹筐中的豆腐也逐渐见底,只是最底下也是第一块豆腐依旧没能拍碎。
陵天苏收刀入鞘,练了一天,手臂酸麻胀痛,活动了一下筋骨,去溪边饮了几口冰凉的溪水,拾起竹筐准备离开。本以为自己菁霜刀决已有小成,对刀道也算是有所领悟,现在看来,还是差得太远。
“小子,别灰心,你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溯一悠悠说道。
陵天苏无语道:“这还算不错?练了一天一点成效都没有。”
溯一呵呵笑道:“我所说的不错不是指你练刀的进展,而是心性。你沉寂在这个小小的渔村,一月不曾执刀,一身锋芒尽敛,你若不拔刀,就连我都看不出来你是修道者,这才是极为不凡的。”
“那又如何?这跟我练刀没有半点关系吧。”
“错!要知道我当初练刀之时,第一堂课练得也是拍豆腐,当时年轻气盛,练了一天毫无成效,心烦气躁,难以把握手下力度,别说上面那块豆腐碎的稀烂,就连垫在下头的第二块豆腐都不知被我拍碎了多少块。而你练了一天,气息依旧平稳,第二块豆腐也是完好无损,就连心跳都是保持一致的节奏跳动,这点,我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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