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身子:“不错,我曾经的确被一只鬼婴咬过,差点送了性命,你若是想时候报复,我自是随时欢迎。”
手指松开她的唇,指尖却忽然探入双唇之中,指腹挑起她唇下一颗略显锐利的虎牙。
他心中了然,果真是鬼婴。
纵然投胎转世,也难以磨灭那鬼绝的身体特征,以至于她生来就有两颗小巧的尖牙,藏于唇齿之中,只是生得不算长显,若不细探,也难以叫人察觉。
吴婴被他身体的重量压得闷哼一声,齿关下意识地收紧了一分,尖锐的牙划破他的指腹,果然不愧为三途河鬼婴,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破开他的肉身。
陵天苏施施然地收回染血的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留下一道宛若朱砂红痣般的痕迹,在她苍白的面容间,留下一点别样妖异的红。
他忽然轻笑出声,嘴角蕴着的那抹薄嘲也淡化无踪,竟有几分年少时分刚入世时的爽朗:“挺好看的。”
吴婴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凌乱而急促,这一句话来的实在是过于突然,以至于她脑子里乱嗡嗡的一片,根本反应不及。
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他说了一句:“身子别收那么紧,松开一些。”
她紧张得两只手不敢胡乱触碰他,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后,身子乖巧听话的动了动腿。
陵天苏沙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纵然此刻立场分明,清楚知晓她为毕生最大的敌人,可是此刻将她压在身下,肌肤冷热相贴,呼吸声互相纠缠难分,他终究还是难磨骨子里那抹温柔。
“你若是紧张害怕,不必抓被子抓得那么紧,可以抱着我。”
听着耳侧隐含温柔的话语,吴婴不禁微微睁大的眼睛,血色的瞳仁茫然,一双手掌松了紧,紧了又松,分明掌心无汗,却是不断踌蹴地在被单上来回擦拭。
模样傻得让人有些怜惜。
抱他?
真的可以吗?
手她是有的,只是……她不知如何去触碰他啊?
窗外惊雷起,紫电清霜普照大地,林叶在那震天怒吼的雷音之下簌簌颤抖。
倾盆大雨,天地间好像挂了一条水帘,重雨打芭蕉,一切变得迷迷濛濛,远处的景物全看不见了。
暴雨急烈,在凛冬的寒夜里涤净世俗凡尘。
可宫殿内的炉火越烧越旺,空气越来越暖,气氛难得安宁,窗外的雨声也成了悠远夜晚里清越的音律。
陵天苏捂在厚实的锦被之下,胸膛很快透着一层隐忍的薄汗。
见吴婴迟迟没有动作,陵天苏也不再继续磨蹭,双手沿着她的衣衫探入,握住那只纤腰,心头忍不住轻颤,心道拥有着这般纤细易折腰肢的,怎么可能会是男儿太子。
她倒也是厉害极了,竟然欺瞒世人这般长久,若是叫这世间的人知晓,此刻在这太子宫殿内床榻上终年卧着的,其实是一名长相绝色的少女,真不知那些越国大臣们会是一副怎样精彩的神色。
她低吟一声,苍白的面颊忽然多了几分红润的暧昧色泽,苍白纤细的脖颈高扬,几乎弯成一道唯美的弧线。
她低喘出紊乱的呼吸声,眼梢泛起春意起潮般的湿意,她竟是一时哽咽开口,嗓子剧痛也止不住干涩的话音:
“你可知……嗯……你是谁?我又是谁?”
陵天苏动作一停,撑起身子看着她,薄透的唇被水印一衬,透着微微的薄红。
模糊的五官轮廓透过阴影黑暗,宛若天人亲手雕琢的一座神像。
虽然早在万年间,容颜大改,可这一刻,看着这样的陵天苏,吴婴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如某种兽类一般朝她缓缓爬来,陵天苏缓缓逼近,最终双掌撑在她平铺于塌的青丝上,身体的小半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只有小半重量,只为用体温替她煨暖驱寒,自然不会重到哪里去。
可是吴婴却被压迫的片刻不得喘息。
只见他平静闭着双眸,轻轻嗅着她脖颈间裂开的肌肤鲜血伤痕,一双浓眉平静蹙着,道:“你问我是谁?”
他眼底却没有什么多余的笑意,以唇拭去她脖子上的伤痕,咽下口中猩红,缓缓睁开那双逐渐被一轮金色光圈所揽的眼瞳,微微歪了歪头,笑道:“你体内生长着我的骨,流淌着我的血,难道会不知晓,我究竟是谁吗?”
吴婴脑海意识顿然一炸,凌乱失措,震惊到了极点。
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
她茫然张了张唇,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仍是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弥补些什么。
可张口时该吐露而出的话语却是化作了一声呜咽,一只不敢去胡乱触碰的双手蓦然无助的胡乱攀了出去。
紧紧抱住他忽然下沉的腰,手掌下的肌肉线条弧度十分流畅漂亮,可是此刻她却无心去赏。
几乎是耗费了全身的克制力,才忍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声音。
陵天苏心中好笑想着,原来是个纸老虎。
吴婴这个名字,于九州世人而言,无疑是天底下最霸气的代名词。
不过今日这般近距离的观赏吴婴,说实话,陵天苏由衷觉得,除去实力意外,光论外表,吴婴当真是与霸气沾不上半分边。
孱弱的身子,苍白的肌肤,无力的呻吟,反倒更像是一个病弱系的美人。
他目光忽然一闪,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凌厉的味道,也不着急着继续,忽然伸手握住她的一截雪白手腕,将她手掌拉至自己的眼前,沉声问道:“你这手指,何时断的。”
漂亮的右手尾指,呈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形状,上面还留有鲜红齿印。
胸膛之下说不出来是心疼还是愤怒还是其他。
他怒道:“吴婴你是蠢的吗?就算咬,不知道咬被子吗?”
他随即解下腕间母亲所赠,就连睡觉修炼也不曾褪下的铃铛。
取出其中所藏的伤药,又解了铃铛上的红绳,随手将铃铛放在床头案面上,一脸阴沉地端起她的手腕,将伤药上好,接骨。
再以红绳以及缩小版的离尘剑固定好手指。
然后捂住她的唇,继续。
“唔……”吴婴双手无助的抓住捂着自己嘴唇的那只手臂,眼尾瞬间湿红沾染出几抹诱人的红黛之色,哽咽破裂的嗓音有些可怜,睁着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就像是一只被人欺负哭了的幼兽,嘤嘤呜咽着无从诉说的委屈。
窗外大雨击重檐,泠泠雨意卷大寒,风声摇摇,灯火憧憧。
陵天苏抿了抿唇,重新阖上眼帘,闭眼瞬间,吴婴两行泪水淌出的模样似是印入了心底,微微有些刺痛。
他松开压在吴婴唇上的手掌,看着她咬唇倔强的模样,说道:“别怕,可以发声了。”
双修术使然之下,鬼岚枷咒带来的剧痛果然有所抑制。
吴婴害怕自己发出令人恼怒声音,只能一个人强自忍耐,偏开脑袋,露出衣衫下的一截精致绝伦的秀颈与锁骨。
苍白的肌肤间竟然透出缕缕的薄汗,漆黑的发丝沾濡在肌肤间,无尽诱人。
陵天苏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听话的一面,他缓缓压低身子,朝着她的耳侧轻轻吹了一口气。
吴婴打了一个激灵,隐忍的嗓音里竟是柔媚得不想样儿,简直要酥到人心尖尖儿里去了:“你……莫要在逼我了,我若出声,会让人心生烦怨的。”
陵天苏微微睁大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拥有者世间最动听的嗓音,却隐藏十余年不为人知,缠绵之际,不经意溢出唇齿意外的那一声动听呻吟,足以让世间男儿狂乱到难以自持。
可是她竟然觉得,自己会让人厌怨?
吴婴眼底浮现出一抹殇:“殿下必然知晓,三途河畔,血婴树上,终年婴啼利啸不绝,引人心生梦魇,最后狂乱入魔,堕入阿鼻地狱的鬼兵更是多不胜数。”
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忽然笑了笑:“鬼婴啼鸣?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听那个声音听过千百次,倒也没有觉得有多难听厉害,还有,你对我的称呼何时变成了殿下?你既已经知晓我曾经的那个身份,这殿下二字自然让人唤得让人不喜。”
他眼眸忽然变得悠远,低头用那双无祁邪不曾拥有的狭长狐狸眼凝视着她:“记住,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叶陵,不是无祁邪。”
吴婴看得痴了。
当真是好看极了。
她缓缓抬起双手,捂着砰然直跳的心头,仿佛从尘埃里,有一朵名为喜悦的花朵开了出来。
好暖啊。
分明是让她感觉到疼痛的身子,怎么会这么暖。
好甜啊。
分明是一句桀骜不驯的调戏之言,何以能够甘美至此。
他这般好,可叫她冷的时候,苦的时候怎么办。
如果有人问她,究竟有多喜欢那个人。
她会在心中回答,那便是遇见那个人一百次,都会沉沦一百次的那种喜欢吧。
陵天苏手撑着身体,俯视着她那张苍白精致的小脸,猩红的眼眸如同泣血的宝石,内里有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火焰在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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