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凰侧眸，看向叶云。
她落在了最后，当然不是她的修为不够，肉身不行，而是她想要跟着叶云一起。
银灵和明台互有情愫，又都出自剑渊一脉，她若是跟上去，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有些多余，还不如跟着叶云。
至少他们两个都是雾山一脉的弟子。
不得不说，从某个层面来讲，东凰的眼界很窄，哪怕来了荒古战场，她也更愿意把自己当作是雾山乐居的弟子。
叶云停下步伐，对着东凰摇了摇头，他也不介意东凰故意留下来陪着他，他知道东凰的性子，这个女人不会走霸道，霸王的传承对她而言，其实并不算多重要。
“你说，这山，我们走得完么。”
“不知道。”
东凰哪怕愿意亲近叶云，但依然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谁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完这座山，到达山巅，甚至他们一行人中，有没有人能够登顶都是未知之数。
她下意识的以为叶云是问这个，可叶云却是笑道。
“我说的是，这山有尽头么。”
“嗯？”
东凰轻咦一声，自从在青天阁认识叶云开始，她就觉得叶云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但最后都得到证实，叶云的猜想往往是正确的。
“你是说这座山本来就是没有尽头，不管高低如何，我们都是在山上，也没有所谓的胜负排名。”
东凰一点就通，叶云点头说道。
“如果要靠一座山来分出胜负，决定谁能接受霸王的传承，未免太浅薄，太可笑了一些，不像是上古十王的作风。”
登山，比的是什么，不是对道的感悟，而是单纯的修为和肉身，这些都是早就在他们进来之前就注定的。
除非有人能够在这座山上再有突破，不然的话，最后的结果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变。
以霸王的眼光，应该可以看出谁在方面最强，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除非，这登山有着别的意思。
“那是什么呢。”
东凰的美眸看着叶云，想要知道叶云真正的想法。
叶云反问道。
“霸王之名重在一个霸字，可什么叫做霸道。”
“霸道。”
东凰轻念这两字，犹豫半晌后才说道。
“霸者无双，睥睨天下。”
霸道，重在势，重在心，重在念！霸道，并非就要无敌于世，天下第一，霸道的重点在于信念，在于心境，在于自身之势！叶云点头，继续说道。
“霸王乃上古十王，当有睥睨天下之势，有霸者无双这姿，可你还记得他最后说的故事么。”
这一下。
东凰的眼眸渐渐凝重，霸王之前给他们提起过帝渊，说到过界战，但都是蜻蜓点水，一笔带过，反而说的最多的还是他们上古十王和那九州年轻至尊的最后一战。
这个时候，银灵和明台等人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叶云，大概是因为相距一段距离，他们并听不到叶云和东凰在说什么。
可银灵的眼中明显有着好奇，明台这时候却是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道。
“不如下去。”
“啊。”
银灵有些意外，他们一路走上来，都在上山，从未想过要下山。
扛着一路的压力来到这里，若是此刻下山折返，稍后还会再经历一次，对于他们的消耗将会极大。
可明台却是笑道。
“既然我们能走到这里，哪怕下去了，也还能够再上来，既然想听，想等，又为何不行。”
能上来，就不怕下去。
能上山，就不怕再登山。
银灵的眼中闪过一道倾慕之色，还是师兄看得通透啊，笑道。
“师兄精妙。”
“哈哈，师妹说笑了。”
明台听着银灵的话，竟然是多了几分羞涩，笑道。
“为兄其实也是想听听云野师弟和东凰师妹再说什么而已，哪有什么高深。”
话音落下。
二人携手下山，走到了叶云和东凰的身旁，东凰看了一眼二人，叶云的眼中却满是赞许之色，笑道。
“明台师兄似乎已经找到真意。”
“多亏了师弟指点。”
明台在面对叶云的时候，和面对银灵是不同的，二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只听叶云说道。
“霸王最后所言，却是称赞那九州年轻至尊，甚至自愧不如，这与霸道之意，背道而驰，可霸王却是一脸淡然，毫无波动，这发自于心。”
“那么，霸道又是什么。”
“霸道，在心，不在外。”
叶云的话让青天阁的三人都若有所思，半晌之后，银灵才说道。
“云野师弟大才，正如师兄所说，我们可以上山，也可以下山，比如这座高山，我们不见尽头，可却想着要去山巅。”
“若是这做高山，本就没有尽头呢。”
话音落下。
天地之间仿佛生出回响。
叶云四人抬眸望向那高不可攀的山巅，那不是山巅，只是他们看到的山巅而已。
连上古霸王都愿意敬佩一个敌人，自愧不如，这份心性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至少同修霸道的林白凤还不愿意自承不如。
这便是差距。
“停下吧。”
明台放声大喊。
“林少侠，登山在高，也在山上。”
“我辈修行，哪怕到了帝境，也会陨落，谁又知道什么是尽头。”
“敬畏！”
“霸王本可成就无双伟业，踏入帝境，但依然愿意为了天地而战，为了苍生而战，他的死是用来保护天下之间，我辈之中，不如蝼蚁的苍生平民，可值得？”
“当然值得！”
“霸王敬畏天地，敬畏苍生，也可得天地认可，苍生供奉！”
“霸道无双之人，也有心存敬畏，这山在此，拦住我等去路，正如我等心中的霸道，若是一味向上，永无尽头。”
“人力有穷时，哪怕天下第一，也知道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明台的声音落下，叶云不可察觉的点头，林白凤的眼中同样闪过一道深思之色，突然抬眸笑道。
“紫微宫的家伙，这一次，让你赢了！”
她不走了。
破军同样面色犹豫，若是他继续向前，他就是一人独行。
若是停步不前，那么这次的考验，终究是青天阁的人道出了真意，他哪怕走到了最前面，最高处，但依然是败了。
走，还是不走。
破军僵硬在那里，林白凤已经放弃，他在独自前行，有何意义。
不见尽头，何必去追他心中的尽头。
“多谢。”
破军想到此处，回身拱手，对着青天阁的四人微微一拜。
此时此刻。
众人只感觉一道伟力出现，将他们包裹其中，腾空而起，落到了一片空地之上，那里立着一尊霸王雕像。
当众人出现之时，霸王雕像上闪过一道道蕴，一道声音传来。
“霸者之道，一往无前，不畏不惧，但总归要记住，自己来自何处，去往何处。”
“敬畏。”
“道法自然，大道独行。”
“可大道之下，还有芸芸苍生。”
“大道之上，还有天穹遮眼。”
“这，便是我要告诉你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