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说了会儿话,随着这位赵妈妈梗咽的道出来京的缘由,当下听的众人心中惊叹,暗道原来如此。
原来这妇人当年嫁给一家大户,一连生下一子两女,也是夫妇俩太过溺爱儿子,结果导致后来的惨事生,随着姐姐家飞黄腾达,连带着亲戚们也跟着鸡犬升天,这儿子长大后仗着家族权势,就在乡里无恶不作,结果因与人争风吃醋,以至于把人失手打死,她丈夫为了此事一气之下病故,家中钱财都被打点一空,这才勉强保住儿子的一条小命。
原指望着儿子归家后经由此教训,而能够痛改前非,可谁知还是吃喝嫖赌夜不归宿,更是因为没了父亲的约束,越的肆无忌惮,这妇人又是没主心骨的,事事都没有主见,结果,就把个家中剩下的田产财物被他挥霍一空,眼看着家中没个财路,这儿子干脆跑去骗了一家亲戚的一千两银子,带着个相好的就远走高飞了。
万般无奈之下,妇人只得把宅子抵给人家还债,家中一切物件连同下人们全都一并给了人家,自己带着两个女儿凄惨落魄的进京投奔姐姐,如今也算是两手空空,穷困潦倒了。
听赵妈妈抹着眼泪诉说完,张灏这才知道,原来老祖宗叫自己过来,是为了帮着寻找那无恶不作的逆子呢?张灏面上亲热笑着,可心中冷笑不已,真要是被自己手下寻到了,你那儿子也就别想活命了,不过表面上却郑重其事的应承此事,当即让妇人和两个女儿神色感激,低声抽泣的连声道谢。
张灏又不免多陪了一会儿,老祖宗和母亲也跟着相劝,这才止住了这母女三人不再哭泣,原来这赵氏夫家姓萧,那两个姑娘,姐姐闺名唤作萧雅云,妹妹名叫萧雅月。
老祖宗怜她们娘三个如今孤苦无依,又喜欢两个俏丫头,当即做主,让她们一家就在园子里住下,至于日常供应花销,自是由家里公认的土财主张灏来出,看着她们母子三人不安的模样,张灏免不了一番劝慰,然后才告辞而出。
此时园子里逐渐热闹,因为晚上要为娘娘祝寿,嫂子朱氏正带着大群的管事妇人,在紧邻着老祖宗的几个院子中,忙着摆设着几十桌的餐具,这晚上要用到的餐具,可是奢华之极,多达上千套贵重的各式金银器皿,少不得事先登记造册,然后选派专人负责,以免因晚上人多忙乱的,被人偷走些东西。
看着远处朱氏那慵懒不堪的模样,张灏赶紧吩咐陪他出来的紫莺,说道:“如今嫂子已经有了身孕,赶紧让人扶她到屋中歇着,另外派人去唤几个妹妹过来帮着管管,如今都大了,也该帮着操持下家务。”
紫莺似笑非笑的盯着张灏,取笑道:“怎么不让沐姑娘帮着管管?莫不是心疼人家了。”
看着紫莺额头那颗娇艳欲滴的红痣,真是气质性格都与众不同的美女,张灏摇头笑道:“哪是什么心疼,毕竟身份有别,就算你去百般祈求人家,沐姐姐都不会帮你就是,她才不会自找麻烦,被你们取笑呢。”
一阵娇笑,紫莺也知道沐姑娘根本就不好意思出来管事,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没的叫人笑话她还未过门,就抢着在未来长辈前挣面子呢,想那沐姑娘乃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女孩子,又怎能轻易的授人以柄。
当下也不在取笑张灏,紫莺乖巧的应承道:“嗯,这就去办二爷的吩咐,对了。”忽然想起件事来,顿时站在那里踌躇了下,还是不好意思的轻声道:“二爷,婢子有件事,想先求求你。”
“紫莺姐姐直说无妨,凭着你我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何事让你为难?”
张灏此时抬头看看天色,神色显得漫不经心,紫莺心中感动,望着他的神色越亲切,确实如二爷所说,这些年来,她和张灏之间确实感情深厚,神色自然的笑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如今姐姐年纪也大了,这成天都有找过来求亲的,原本我还不当回事,只是推脱老太太离不了我,只是这段日子却有些诡异,不但再没人找过来,还隐隐间听到有姐妹背后说些闲话,说我是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搅得我心里不安,想着先和你吱一声,省的一旦生什么变故,别闹的我措手不及的。”
这话可说的张灏真是有些呆滞了,没想到这似曾相识的命运会生在紫莺身上,不过一想想家中之事随即释然,这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先不说容貌性子处事那都是一等一的,绝对是丫鬟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就算是容貌丑陋,那也有的是家里人惦记,因她手里可掌握着老太太的所有家当和私房钱,这在古时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再说伺候主子那是长期的事,基本上都会耽误几个丫鬟的终身大事,就算是为了补偿人家,也会安排去给儿孙们做个小妾,毕竟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老太太屋里的丫鬟那地位自然是高人一等,自己的一个姨娘就是当年老祖宗的丫鬟出身,也是老人家故意安插在母亲身边的心腹,紫莺的话确实不是在无的放矢。
神色郑重的点头,张灏相比刚才是在敷衍赵家母女,此时面对紫莺姐姐,那可是诚心实意的,冷笑道:“此事自然有我为你做主,我倒要看看,谁敢做这个出头鸟?”
忽然神色一变,张灏也不禁慌张的拉着紫莺的玉手,带着她就跑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只吓得的紫莺差点跌倒,看着神色惊疑不定张灏低声道:“今年父亲就要从交趾带兵归来,不会是奶奶她老人家的意思?”
顿时啼笑皆非,紫莺红着脸白了张灏一眼,娇笑道:“胡说八道,老爷可是个正人君子,哪还会・・”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不禁神色同样变得犹疑不定,此事明摆着,就算是老爷张辅是个正人君子,可那也是最孝顺不过的儿子,自家母亲要是送过来个丫鬟,哪还敢拒绝。
如此一想,紫莺最后差点都急得哭出来,站在那脸色难看的低头不语,还是张灏安慰道:“不怕,大不了我跟奶奶张口要了你,只要你进了我的院子,自然会让长辈们打消这个念头。”
深深的叹了口气,紫莺到不相信老祖宗会如此对待自己,此事十有**不会成真,但是别的男主子们,那可就备不住了,除了长房以外,那些男人什么德行,紫莺可是清清楚楚,保不定就会托太太们到屋里帮着讨要自己过去,顿时神色变得决绝,冷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就算是给你做一辈子的丫鬟,也好过给人家当个小妾,实在不行,我就铰了头,去山上的清虚观里做个姑子。”
张灏可是深深知道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性子,那绝对是说到做到,唉,还真就被人说对了,真乃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对于她孤芳自赏的品性,倒也很是赞赏,当下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先和老太太说一声,万一真有个不测,就抢先把你要到院子去,等日后你看上哪个幸运儿,我就亲自送你上花轿,呵呵。”
紫莺俏脸一红,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立马婀娜多姿的转身而去,只是临走时回眸璀璨一笑,真是笑的百花都失了颜色。
站在原地想了想,左右似乎都没什么事,张灏低头打量下一身穿戴,觉得不会太过失礼,也就没有回院子换身衣衫,径直朝着府门而去。
路过外宅时,自是汇合了在门房里烤火守候的张梁等一众亲随,问了几句交代的琐事,张梁都一一回话,这才满意的笑笑,带着家人纷纷骑上坐骑,朝着京城中皇亲国戚扎堆的街道而去。
寒风凛冽,此时骑马的滋味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春风得意,还好,距离并不遥远,几柱香的工夫儿,就赶到驸马宋瑛的宅院。
如今随着永乐皇帝登基日久,芳宁公主已不再是年纪最小的公主了,这两年朱棣似乎有意识的改变心意,虽然对于芳宁公主朱智真嫁不嫁给类似张灏这样的功勋子弟,依然拿不到主意外,但却已经偶然间放下话来,今后公主们再不会许配给豪门子弟,而是从天下平民中海选出一些出类拔萃的青年,作为公主们的驸马。
张灏清楚,这是怕日后皇帝朱棣他老人家驾崩后,豪门外戚们趁机把持国柄而事先做的准备,他倒也赞成这项规矩,更是对于真正意义上的选秀活动大感有趣。
此时门外站着十几位驸马府的下人,老远看到一支马队奔驰而至,眼尖的一眼就看清最前方的张灏长相,他们自然全都认得安东侯的模样,话说当年可是侯爷亲自为陛下挑选自家老爷为驸马的,还在公主成亲之日,当过娘家的兄弟陪着花轿过来送亲呢。
一个管事马上快吩咐道:“快,这是安东侯灏二爷过来了,赶紧去报告老爷一声,可不敢怠慢这位爷。”
当下就有一个小厮飞快的冲进府门,剩下的下人全都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一个个亲热恭敬的喊着侯爷来此一类的吉祥话。
翻身下马,张梁早就掏出一把碎银子赏了下去,而张灏则没有理会笑着道谢的下人,只是站在那里抬头看了下装扮一新的大门,里里外外已经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就连脚下都是大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府里去,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更是缠上了大红丝绸,显得格外喜庆。
清楚自家这是来的太早,别说各个世家没人过来,就是那些算是半个主人的公主们,此时恐怕都在宫中陪着娘娘饮宴呢。
没有等候多久,那驸马宋瑛就一脸笑容的大步而出,身边跟着一群下人,只是张灏却有些惊讶,这一年多不见,当年那个英俊潇洒,气质不凡的青年公子,怎么此时面容憔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呀?
“哈哈,没想到灏兄弟第一个到我府上,真是给哥哥涨了大脸啊!我不管,兄弟你得先陪我在一边的门房里喝顿酒,不许直接跑到院子里偷懒,得陪着哥哥在这迎宾。”
张灏哈哈一笑,这自家和西宁侯宋家原本没什么交情,这故去追封为郓国公的宋晟原本是太祖时的凉州卫指挥使,后来燕王登基,就顺理成章的归顺新皇,因宋家在太祖朝就一直镇守甘肃等地,可谓是重兵在手,后来宋晟官拜左都督,封平羌将军,几次出征塞外战功赫赫,二十几年来,真是东征西讨,在西域一带威信卓著,各族闻风丧胆。
永乐三年更是招降把都帖木儿、伦都儿灰等部落五千人,获马驼牛羊一万六千。积功被封西宁侯,禄一千一百石,世袭甘肃将军,凉州卫指挥使。
皇帝朱棣为了笼络宋家,又把安城公主下嫁给继承西宁侯爵位的宋琥,前几年又把咸宁公主朱智明下嫁给宋琥的弟弟宋瑛,至此,这宋家可谓是家族显耀,深受隆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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