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亨抬头望见成牧一脸困惑，笑得眼睛又眯成了两条缝：
“怪我刚才没说清楚，贺掌管有个见血即晕的毛病，听说连先文圣都没法子治好，如今更加严重了，连红色之物都不能见到。”
原来是个晕血的人啊，晕血还来查案，果然对刑事案件很感兴趣，哦不，是对守护乾元谷的安危有一份强大的责任感。
哎，比我高尚。
江亨指了指他们所在的风雨廊：“原本这里的柱子和横梁都是朱红色的，贺掌管见血即晕的毛病加剧后，元圣尊在仙去前请了工道中人重新刷成墨黑色，前几日才刚刚完工。”
成牧抬头张望了一会，果然发现柱子和横梁油黑发亮，崭新得不得了。
这位元圣尊做起事来明明很有人道主义情怀，可惜在制定中州法规的时候太过残酷。
哎，人无完人。
两人走到镇安司门前，一名偶人拦住他们：“来者何人？”
江亨从袖中取出一小块写有“吏选司掌管江亨”的腰牌挂上，口中笑道：“今早来得太匆忙，居然把腰牌给忘了。”
偶人立即拱手：“原来是江掌管，失礼了。”
“无妨，我看你平素不在门口当值，想来是出外勤的，不认得我也是常理。”
说完，他凑近偶人悄声道：“白雾的事查得如何了？”
他也知道白雾？
成牧眉头微皱。
哦，也是，南山阁里的高级公务员，知道的消息多，正常正常。
偶人却身子一抖，赶紧低头道：“江掌管说什么，小奴听不懂。”
江亨呵呵笑了几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让这名偶人去禀报贺青灯。
偶人走后，他拉住成牧神神秘秘地说道：“乾元谷里出了大事，有个白雾修成了夺灵术，你不知道什么是夺灵术吧？”
成牧见他一脸要跟自己分享八卦的兴奋样，郑重地摇摇头。
江亨果然心情大好，把白雾如何在灵兽身上做实验，后来又夺走黄沅灵力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言语间却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哎，你说这白雾也是想不开，做点什么不好，法术修不出就修不出呗，搞这些歪门邪道，你说是不是？”
“江掌管说得对。”成牧附和道。
江亨拍拍他的肩膀：“你灵力低微的事我听说了，不如你就别来镇安司了，他们现在正在查白雾，你一去，贺青灯肯定要拉着你跑东跑西，多没意思。
依我看啊，人活着，修习法术倒是其次，活得有滋味有才是正事。
要是你真的遇上白雾，别逞能，也不必去跟这样罪大恶极之人讲什么道理，能跑多快跑多快，记住了吗？”
这位江掌管倒是挺有意思的，生活理念和人生追求跟我很像嘛。
成牧拱手道：“多谢江掌管提醒，我一定谨记在心。”
进去通报的偶人很快出来了，恭敬地请他们二人入内。
成牧跟着江亨走进镇安司，见此处果然财大气粗，院子宽敞，屋子十几间，还有一座牢狱，估计前天晚上川子就是被关在了这里。
两人走到掌管房中，一名身穿黑袍，不到三十岁的男子迎了出来，拱手笑道：“江掌管，稀客稀客！”
成牧迅速扫了他一眼。
看来这位就是晕血的贺青灯了，看着很正常啊。
江亨满脸堆笑：“不敢，贺掌管公务繁忙，江某平日岂敢随意叨扰。今日过来是为了成牧任职的事。”
他用眼神示意成牧赶紧上前见礼：“听说贺掌管想招他入镇安司，我便带他来看看。”
贺青灯受了成牧一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你的自写幻境我看过，后生可畏！要不要来镇安司历练历练？”
“我……这个……”
想让我过去，总得主动说说有什么好处吧，不然这么危险又忙碌的工作，我才不会做。
见成牧还有些犹豫，贺青灯笑道：“无妨，不急着做决定，先跟我去听一个案子。”
我都还没说要去镇安司，为什么让我听案子，这是要拉我下水啊！
但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答应。
江亨马上抱拳：“既然镇安司里有公务，那江某就先告辞了，成牧，做好决定后记得来吏选司登记。”
送走江亨，贺青灯却没有回镇安司，而是带着成牧往议事堂走去。
不是说有案子吗，去议事堂干嘛？
见贺青灯没有开口，他也不好贸然询问。
两人很快来到议事堂后。
成牧这才发现，原来朝向南面的议事堂上虽然没有大门，但在它的北面却有一间隐秘的小屋，屋子的外墙和议事堂连在一起，要不是贺青灯带路，他还真看不出来这里别有洞天。
两人穿过狭窄的长廊走进小屋，林非辰已经在里面坐等，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坐。”
林非辰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么言简意赅，二人在椅子上坐定，他才继续说道：“成牧，你的自写幻境被人篡改的案子，镇安司正在查。”
然后，他把自己发现男女主角被调包，江炜喝下噬魂水，并留书说此事是自己所为的经过，还有自己对江炜并非真凶的怀疑迅速道出。
一时间，成牧陷入沉思。
林非辰说得没错，江炜背后肯定有人，但是篡改我的幻境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啊。
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
难道有人并不希望我升阶成功？
“林先生，会不会有人并不希望我能成功升阶，想阻止我去南山阁任职？”
“我和贺掌管也有这个怀疑，”林非辰的眉头皱得更深，“可是，此人为什么不想让你来南山阁？”
屋子里陷入沉默，猜测虽然可以很多，但没有证据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就在三人无言以对的时候，境补司里却热闹非凡。
史方正一大早就去傅家书铺领到的《静心说》在两位同僚中大受欢迎，他们争先恐后地读着，感受体内文气的翻腾。
“围在这里做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他们扭头一看，原来是顾凌云回来了。
“在看什么，吵吵闹闹的。”
“是一篇佳作，叫《静心说》。”史方正恭敬地递上笺纸。
顾凌云冷哼一声：“佳作？元圣尊仙去后，乾元谷里哪有什么佳作……”
他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双眼紧紧盯着笺纸上的字句。
一遍读完，他只觉得酣畅淋漓又颇有领悟，抬头问道：“此文是何人所写？”
“是那名从荒野而来之人，叫成牧，他今日来南山阁报到，刚才来过境补司，顾掌管见过他的。”
“成牧……”顾凌云喃喃道，很快问史方正道：“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