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灵蔓挺软乎哈，小弟快来，趴在这里最舒服。”
“乾元谷不行啊，日光都没一个，我想回荒野……”
“这里离荒野又不远，冬天的日头当然出得慢了，傻不傻！”
“就你聪明！怎么不知道叫川子多给我们几片叶子吃？”
“川子？他抠得很，要不试试另一个吧，族长现在跟着他混，说不定能给我们多加点叶子，我听说川子也要听他的话。”
“快快快，传音给他！”
“在传了在传了，这人特懒，天都要亮了还不起来，估计是个没用的。”
“哎，振兴传音虫一族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啊，那些两脚兽，真的是指望不上。”
成牧还在半梦半醒间，却隐隐觉得有几百个声音在自己脑中说话，来来回回的，脑子简直要爆炸。
“别说了！”
他大喝一声，猛地惊醒。
脑中的声音停了一瞬，很快又有谁说道：“他醒了他醒了，快叫他拿叶子来！”
“叶子叶子叶子……”
一连串的“叶子”声逼得成牧头昏脑胀。
“大清早的，干嘛呢！”
甲字号的声音突然窜了出来。
“是族长啊，族长你醒了，我们来也乾元谷了，什么时候安排个叶子席面吃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还要不要振兴我们传音虫一族了？”
“当然要！不过，吃不饱，也就振兴不了嘛，你说是不是？”
几百个声音在成牧脑中飘来荡去，他捂着脑袋，忍不住大吼道：
“你们够了，要聊天自己建群，把我的脑子当聊天群算怎么回事啊！”
“砰——”
成牧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川子伸进来一张焦急的脸：“小牧快走，传音虫醒了！”
没等成牧回答，他立即闪身来到架子前施展法术，凭空画出一个隔音罩。
传音立即停止，但没法阻止它们开口说话，里面的声音虽然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出来，不过比起刚才来已经好了太多。
成牧赶紧起身，冲到院子里瞥了一眼，发现几百只传音虫已然睡醒，正趴在灵蔓上唠唠叨叨。
他忍不住抖了一抖，正想走过去看看，却听见川子大声道：“快走快走，它们刚刚成虫，正是喜欢传音说话的时候。”
行吧，你多保重！
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小院，身后不断传来愤怒的喊叫。
“叶子都不给吃，还怎么茁壮成长！”
“天天在这里待着，无聊死了！”
“川子！你不是人！”
偶人好像的确算不上人啊……
成牧忍不住为川子捏了一把汗，心想你带来的虫你收拾，我就先走一步了。
直到走出傅宅，他才觉得脑子清醒不少。
甲字号却半点不受影响，反而发出得意洋洋的感慨：“不愧是我传音虫一族，看看这传音的威力，看看这惊世的口才，啧啧，小牧，你一定很羡慕我们。”
我看你凡尔赛起来跟顾凌云倒是有一拼。
一想到以后回家就要接受几百条甲字号的魔音震耳，他忍不住抖了一抖。
希望川子在我今天回去前就跟那些虫子把规矩立好，否则的话……
他又抖了一抖，不敢想下去。
心事一多，路上的时间就变得很短，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南山阁。
来到境补司，掌管房空空如也，只有史方正一人坐在自己的桌案旁读着一本册子。
“成牧，你来啦，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冬暖夏凉的位置。”
他指着靠南小窗旁的一张桌案，示意成牧赶紧坐下，又回头张望了几下，小声道：“江掌管都跟我说了，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有鸭同吃，有鸡同享！”
这话怎么怪怪的，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
“放心，咱们先把一鸡三吃做熟练了，菜品有的是，以后我早点来教你们。”
史方正露出一个兴奋的笑：“这几天顾掌管和其他同僚都去其他道派出公差了，境补司里就你跟我，左右没什么事，我们可以松快松快。”
你可以，我不行啊。
成牧眼珠一转：“我被借调到镇安司的事，你知道了吧？”
史方正点了点头。
“既然这段时间境补司没什么大事，我先去镇安司看看，史兄，麻烦你守在这里了。”
“去吧去吧，”史方正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指着桌案上的一堆小册子，“刚好我还有很多幻境没读熟。”
成牧道了声谢，正要出门，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史兄，江炜原来是境补司的文士吧？”
“是啊，哎，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自尽了。你在查他？”
“是镇安司在查他，我刚过去也得帮忙。你知道他平常喜欢做什么吗？或者有什么习惯？”
史方正低头想了片刻，道：“没听说他有什么喜好，他这人很是老实，话也不多，每日散了班就回家吃饭……对了，他的午饭是在南山阁吃的，吃完后必会去山脚散步。”
南山山脚，成牧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里有一株梨树，也就是中州人说的罗子树，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风神时，就是在哪里。
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江炜的案子跟风神有关？
他眉头紧皱，思忖片刻却得不出直接的联系。
还是先去镇安司问问情况，他们查了几天了，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他拜别史方正，出了门往镇安司走去。
来到镇安司中才发现贺青灯也不在，司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名鹤发偶人领着自己来到一间不大的耳房中。
“贺掌管吩咐了，江炜的案子交由成先生独查，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奴。”
“其他人呢？”
“快到年节了，谷中怕出乱子，没有事务的文士们都被安排了外出巡逻。”
成牧点点头，示意鹤发偶人出去后将房门关上。
耳房中陈设不多，只有一张桌案和一把椅子，但桌案上却摆着不少文卷和物证。
成牧拿起其中一张，上面写的正是史方正的证词，他迅速扫了一眼，关键之处和刚才自己问他的一样，都在于江炜喜欢在午饭后到南山脚下散步。
他拿起其他的证词，发现都是些没有用的消息。
好家伙，这是把江炜的案子全甩给我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必须再去一回南山脚了。
他立刻出了门，避开其他文士，悄悄下到南山脚，走了一会，发现当初摘梨的梨树已经光秃一片，附近的树木几乎也是如此，很难找到隐蔽的藏身之处。
这里看着也不是一个理想的密谋私会之地，难道江炜真的只是喜欢来这里散步而已？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忽然听见一个微若不察的声音。
有人正在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如果是正大光明地来到这里，何必鬼鬼祟祟地不敢发出声音？
他立即闪到一株粗壮的古柳后，小心地注意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