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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珠是被摇摇晃晃的赶路给晃醒的。
发觉此刻正独自睡在一个四四方方的车厢里,榻上铺着柔软厚实的褥子。
她睡意还未完全褪去的眸色打量周围,发现这一般宽敞的地方,东西倒是备齐了。
角落未盖的箱子放着色泽花红柳绿的女儿家衣裳,另一箱是胭脂水粉与妆奁首饰,熏香炉里燃着助眠的熏香。
都是之前见过的,乐湛给她备的用品。
这是搬家吗?
她也不明白,想不通为何自己一睁眼,场景又换了个地方。
外头逐渐出现了糟乱的声音,仿佛来到了人很多的地方。
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衾,光着双脚踩到厚实的地毯上,俯向窗口将帘子掀开一道缝隙。
霎时间草原的风带着花香迎面拂过,眯了她的眼。
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地,翠绿的野草混着各色的野花,生的茂盛肥沃,足可以淹没人小腿的高度。
风一吹滚起阵阵波浪,空气里皆是泥土混着青草与露水的气息。
她定眼一看,自己乘坐的车厢竟是绑在那乐湛的宝贝坐骑,魔蟒身上,浮在天空飞行的。
这魔蟒将要化蛟,有数千年道行,在这灵气稀薄的人间少有。体型生的又粗又长,身上宽大坚硬的鳞片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甚是风光。
现下它停了,却只浮在空中没有落地。
容珠估摸着是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遂探出头去往地面上看,发现草原中,驻扎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营帐,足有数千之多。
密密麻麻的修士有的行走,还有在地上打坐,四处都是亮晶晶的灵光。
其中也有不少好奇仰头看她乘坐的蟒车的。
光扫描自己车内讯息的神识,容珠就唰唰唰感觉数百道之多。
这些神识们的主人发现车内之人只是个筑基初期罢,便纷纷将神识收了回去。
‘什么鬼地方,丝毫隐私都没了!’
容珠有些无语望天。
魔蟒轻飘飘浮至一座防御塔的围栏内降落,留下容珠的车厢,身躯化成一股黑烟回到原处乐湛的灵兽环里。
由于好奇这新鲜地方,容珠一直没将帘子放下去,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几个与众不同的大魔修。
最显眼的便是身着黑色劲装的乐湛,他眉宇间仍是藏不住的邪气又张狂,黑衣束腕,更显体型高大修长,不似往日在血影宗里的长摆黑袍的慵懒,倒是多了英姿干练,整个帅气逼人的模样。
他身边站着位面容娇气可人,正笑意盈盈看他的美人儿,是他的夫人云莘。
二人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在为般配不过,瞧起来便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的璧人。
与车厢隔了数十丈的距离,那男人此刻颇为严肃的神色面容转来,幽黑犀利的目光一眼对上了隐匿在帘子缝隙中,容珠的眸子。
容珠一慌,那深棕色的绸布帘子似烫手一般放下,转身逃进没了热乎气的锦衾里。
下一刻,厚厚挡风的门帘便被掀开了。
欺身钻进来一个高大壮硕的黑色身影,这车厢原本挺宽敞一地儿,霎时间觉得拥挤。
“你醒了?”
乐湛弯着身掀开她的锦衾,看样子欲抱她下车。
容珠拂开他的胳膊,一脸的不开心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乐湛被推开,竟难得没生气,只顺势坐她榻旁的位子上。
离她进,一眼瞧见容珠气呼呼撅着的唇瓣儿。
这回休息的似乎挺好,她气色瞧着不错。
连一向苍白的珠唇也红润了三分,瞧着似樱桃果儿,甘甜多汁的模样,味道一定很是香甜美味罢……
见这人总不答话,容珠好奇的侧脸去看,冷不丁发现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嘴。
她疑惑的蹙起柳眉来,直觉抬手摸了摸自己。
检查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还是睡觉留了口水?
乐湛清了清嗓子挪开眼,一本正经似乎不悦的开口,“明知故问,本少主自是随身带着你,净化神元内的魔气。”
说罢,欺身过来抱她下车,不顾容珠胡乱拍打的挣扎“我自己下去,放开我!”
外头都是人,她才不想丢脸!
可这魔修的两个胳膊根本结实的掰也掰不开,将她纤细的身段抱在怀里禁锢的紧紧地,一把就给抱了出去。
“……”
光线霎时间明亮晃眼,她紧闭着眼睛只好向他颈窝里探去,试图寻找遮掩。
殊不知这举动在旁人眼里是如何的亲密,连乐湛都挑了挑眉,颇为意外的垂眸瞧了她两眼。
外头果不其然围着许多血影宗的修士,男男女女,云莘与她的婢女家奴也都在。
鬼将在一旁试图小声。
可他天生粗嗓门,他心中的小点声,比旁人正常说话声音都大上几分“少主,少夫人在,这样不好吧?”
乐湛没说话,怀中的容珠却是一顿,脸终于自他颈窝中露了出来,转头去看向云莘。
她怕云莘误会。
终于看清楚少宗主怀中女子相貌的众人,皆不免一怔。
只见一双妖娆的媚眼泛着些许无措与慌乱,像狐,也像受惊的兔儿,果然,红颜祸水,惑乱君心啊。
怪不得本就貌美如花的少夫人,却平白的受少宗主冷落。
可云莘平日里对待同门较友善,在旁人心中印象很好,况且身后有云苑一族的支撑,遂拥护者不少。
这般一衡量,除了乐湛身边的几位助将,楚玉鬼将他们神色不变,旁的众魔修看着他怀中的狐媚子,眼神皆带着一丝鄙夷。
不会有人傻到在少夫人面前给她好脸色。
云莘的贴身侍女也是个性子烈的,主子没吭声,她抱不平似的
“少宗主,您怀里那女子可是残废?不会自己走路的吗?你抱着别的女人,我们少夫人心中得多难过……”
乐湛闻言,一双深沉的眸色浅转,看向云莘。
云莘乖巧可人的立在一旁,杏眼眸色斥责的看了多话的婢女一眼,静静垂下头不言,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果真像是受了委屈。
“你放我下来,我方才都说过,要自己走的”
容珠在他耳边急急的小声。
只道这人真是蠢到家,上次他还亲口告诉她,他要等云莘爱上他。
可他现下做的事儿,真是叫人头大。
事关容珠能不能卸掉给他净化魔气的重任,将这任务交给云莘做,自己好清闲的度过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
他傻的不懂女人心思,她只好多帮衬帮衬。
“你们别误会,我和你们少宗主没关系,我是给他……”
“闭嘴!”
乐湛忽的大喝!
他之前从未这般大声吼过容珠。
容珠吓得一抖,不由她反应,他却身影一闪,抱着她飞向下头密密麻麻的营帐中去。
每一个宗门的营帐驻扎之地,都建在自家防御塔后头,各派弟子按部就班,事物分布清晰。
分别身为东澜与西越两国的宗门之首,血影宗与青阳宫,这正魔两派为方便于此次的联盟交涉,故而营帐与防御塔的位置紧挨着相邻。
是夜,草原篝火通明如白昼。
近些年修仙界一片太平,这次的众门派聚首,也是难得一次,修士们心下免不了兴奋,都在外头围着篝火聊得畅快。
乐湛正坐在容珠的帐篷内看心法。
这帐篷虽是很厚,却总不如房子的遮挡功效,灯光燃起,从外头看还是能隐约瞧见里头的影子。
容珠还在他为白日的那一声当众狮子吼而生气,搬了凳子坐的离他远远的。
想开口驱赶他,叫他回自己的帐篷,却是固执的不能破戒,她才不做第一个开口打破安静的人。
门外楚玉轻声,“主子”
“进来。”
楚玉端了食盘,上头放着一盘刀工整齐香酥流油的烤羊腿。
放桌上罢,便是寻主子让他端食物投喂的那女子,视线几乎扫了一整圈,才在床榻前头的隐秘角落里,寻到因坐矮板凳显得很小的一团。
“额……容姑娘,主子吩咐的饭食送来了,趁热用。”
半晌,那角落才轻轻传来回应“我辟谷了,不饿,不过谢谢你,还有你主子”
余光一直关注着她举动的乐湛,闻言嘴角轻扬,给楚玉使了个眼色,叫他别管。
他放下手里的心法玉简,开口询问“隔壁青阳宫可有何异常?”
楚玉俯首“秉主子,托了容姑娘的福,您吩咐属下烤羊,鬼将便多烤了几只,大伙儿与隔壁的正派子弟坐篝火前寒颤一番,还未聊几句,便听他们十分兴奋,说明日会来一位他们青阳宫最年轻的长老,是元婴大能”
“嗯……知道了”
此事没什么稀奇,每个名门大派,必须有元婴级的长老镇守,方才能有底气安稳发展。
楚玉见自己的话没引起主子的反应,也便作罢了。
临退下时,却又自个儿纳闷道“据他们的弟子所言,那位元婴长老是他们心中神一样的人物……
中了必死无疑的奇毒,本无药可救,却在半月前忽然好了。
本是个筑基大圆满修为,却在毒愈的那日接连进阶突破,一下子元婴了!”
乐湛拿起茶盅欲饮茶的手一顿,楚玉瞧见
“您也觉得匪夷所思?”
乐湛目光向角落的女人督了一眼。
“哼,依属下看,八成是那群人吹牛才是真,纵使是天资卓越的少主您,这也自筑基至金丹后境多少年了,您相信有人一夜之间接连突破?”
“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忽然出声。
“嗯?您是问谁?”
“那个元婴。”
“我想想,好像姓顾,叫什么,顾洛寒?”
‘啪嗒’一声,角落女子没坐稳,竟一下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