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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你是起点,亦是归宿(1 / 1)

白薇一离去,第二重小世界就崩塌了。这侧面印证了,这第二重小世界其实是她创造出来的。

现在没有了本源道机,清醒一番后,大家再想来,发觉也是。哪里有什么第二重小世界,武道碑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根中心之柱加一方小世界。

之前,大家以为,第二重小世界是道祖的手段。

现在看来,不过是白薇做局的工具而已。那一缕本源道家也好,根本就是东宫白薇的骗局。这是否能说明东宫与道祖等人是一个层次的呢?是否是大圣人之上的层次呢?

他们想,既然她能轻而易举开天门,或许更高吧。

当然,也不是毫无收获。

起码,知道了那么多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秘密。这个曾经困惑了大圣人数万年的“断代秘密”终于被揭开。但他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论是东宫白薇讲述的第一二三天隐秘,还是她“秘密”一样的实力,以及天边使徒巨大的轮廓,都是层层叠叠的恐惧,压在心头。

他们终于确定了,在那样的存在面前,大圣人的生命也是不堪一击的。

一番下来,似乎就师染收获最大。她成功越过了天门,成就大圣人之上。

想起师染,就不得不去琢磨她之前强越天门时那一句“勒令白帝正身”。他们肯定,如果把师染换作自己,是肯定无法在东宫的阻止下越过天门的。但是师染做到了。就凭那一句“勒令白帝正身”吗?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显而易见的是,大圣人之下的某两位圣人很清楚什么叫“勒令白帝正身”。

唐康是戈昂然,两个经历过明安城白帝封神仪式的圣人,无比清楚,“勒令白帝正身”是封神者控制神明的“制力”之言。遗憾的是,他们当初并不知道封神者是谁。

但听东宫事后的愤怒呼喊。那人似乎叫“叶抚”。

“叶抚”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认识当中。唐康和戈昂然有理由相信,这个名字会成为诸多圣人大圣人们心中又一个“谜团”。

当然,李命、莫长安、夏雨石、尚白、九重楼以及渊罗大桼并不会。他们知道谁是叶抚,但也仅限于知道。叶抚到底做了什么,到底要做什么以及他到底是谁,仍旧是一个秘密。或许东宫清楚,或许也不清楚。

第二重小世界崩塌了。众人全部又来到第一重小世界。

第一重小世界里,猕猴王的规则枷锁复原,降格为生命后,它体内的三千三百三十三道天地道机也降格复原了,集中爆发逃离出来。这立马被一众年轻天才们发现了,开始感悟捕捉。

稀里糊涂的天才们觉得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坐地感悟起来。

一时之间,武道山山顶中间那座武道碑上,一个个名字浮现出来。

董匡站在远处,遥望武道山。他旁边是守灯人。这两个第二天的“大道逃兵”在某种意义上很相像。他们不像其他遗弃之人一样多藏起来沉睡,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同时做着自己“改变世界”的事。

董匡说:

“不论是哪个时代,年轻人们都是充满朝气了。”

守灯人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他的眼睛似乎很难睁开,耷拉着眼皮。

“许久以前,我们也曾是这样的。”

“每一个遗弃之人都曾年轻过。”

守灯人涩涩地说:

“我的确是老了。”

“我也不年轻了。”

“但你有传承。她是个充满了希望的孩子。”

虽然董冬冬离他们很远。但他们依旧能在辽阔的原野上,一眼看到她。她背上的黑色大鼎依旧在,但看上去却并不像是她的负担,而是砥砺前进的动力。

董匡脸上浮现起柔和的笑意。

“她的母亲……”

“是个普通人,已经生病过世了。”

守灯人如同没有呼吸,身子一动不动。

“这就是希望啊。”

他的话听上去很隐晦,但又显得理所当然。董匡没有回答,但他平淡地表情默认了。

董匡问:

“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那几盏灯,我始终要去守着的。我也希望,尽快找到承道之人。”

“找到承道人之后呢?”

“就没有理由再逃下去了。”

董匡沉默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说:

“我还是另有打算。东宫……我始终无法完全信服。她当初的手段太狠了,尽快现在表现得很宽容,立于清浊两座天下之上,但我依旧不觉得,她想的这么简单。”

“她的确是最有资格当领道者的。起码现在来说,是这样的。”

“不排除第四天会诞生新的领道者的可能。”

“很难。”守灯人摇摇头:“你我都见证过这片大地的起始与发展。这座天下太过孱弱了,孱弱到连引道者都没有。当初引道的,都还是第三天的引道者。如果那个姑娘在第三天死了,恐怕这第四天至今都无法接引道种,开启修仙时代。”

“说起来,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守灯人摇头:

“引道时,儒祖从浊天下带走了她,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

董匡感慨道:

“第二天还有引道者、领道者与护道者,第三天也有引道者与领道者,到了如今第四天,什么都没有了,连规则源都消失不见了。真的像东宫说的那样,第四天是最后的余火。”

“所以,总要做点什么。”

董匡想了想说:

“东宫要去浊天下排除使徒的痕迹,而大多遗弃之人刚刚苏醒,没有东宫镇压,势必会对清天下造成很大的影响。”

“你打算去控制他们吗?”

董匡点头:

“他们中有的人已经临近枯朽了。人在死之前会做什么,真不好说。起码,在真正的使徒降临前,得保证不出现太大的动乱。”

“你考虑得没错。但还有一点。”

“你是说,世难?”

守灯人点头。

董匡皱起眉:

“这的确是个麻烦。希望只是简单的吧。灵气暴动、天灾、逆潮都还好。”

守灯人摇头:

“不会是简单的。我推衍过,多半与规则有关。枷锁紊乱、规则沉降、规则封锁以及规则肃清。”

董匡眉头皱得更深。

“现在天下还未完整,不具备升格的可能。如果真是规则,怎么调停?”

“如果是枷锁紊乱和规则沉降,撑一下也就过去了,但规则封锁和规则肃清……”

“我记得两万年前,也有过规则肃清。”

守灯人摇摇头:

“我至今不知那位小姑娘是如何调停的。”

“她很神秘。我无法窥伺她的命格。或者说,她没有命格。”

“这种天下总是给人许多‘惊喜’。”

“但现在,还会有那样的人吗?”

守灯人看了看远处。

“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有那样的人。东宫如果是全盛的话,应该可以调停。但我觉得她不会。”

“为什么这么说?”

“东宫是从一座天下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规则封锁和规则肃清,一定程度上还能帮到她。这种世难严格说来,是天下重置规则的手段,具有强大的修正力,会将原本出现了纰漏的地方修补好。这正好是东宫所希望的。要知道,东宫以及我们见证过无数生命的崛起与衰落,这一代的生灵,也不过是漫长岁月里的一道剪影罢了。”

守灯人说话愈发有气无力:

“是的,对于这座天下的势力与生命而言,规则肃清和规则封锁是毁灭性的灾难。许多的生命与势力都会随之消失在历史之中。但这并不影响天下的局势。世难过后,天下又会慢慢按照修正后的规则前进,几千后,新的势力会出现,重塑天下格局。只要规则还在,天下更迭多少代人,都不会如何变化。”

董匡咋吧几口烟。

“你说得没错。但关键是,我们还有几千年的时间,等待天下复兴吗?”

“如果真的确定有几千年时间,我想,你也不会犯愁了。”

董匡放下烟杆。

“我们没有去赌的本钱了。”

“但我们无可奈何。”

“唉——”

他看了看天上。

“那三个人想必持有跟东宫一样的看法。”

“是的,他们都是操控局势的人,都在同一层次上考虑问题。”

董匡嘲讽道:

“我犹记当初儒祖为天下万物讲课时,一口一个‘苍生’。现在苍生有难,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苍生’。”

守灯人摇头:

“生命的消亡亦是恒定不变的规则。我想,我们也不必强求的。”

董匡无力地垂下肩头。

“这种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让人像僵尸一样。”

“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我还是想说,希望有第二个清宫玄女吧。”

董匡轻微地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会有第二个玄女。

“走吧,该做事了。”

他们没有作别,各自走向一方,直至消失。

……

第二重小世界发生的事,并没有打扰到应绿兰采花的兴致。

她一直很喜欢花。这是她最大的乐趣,是消磨漫长无趣岁月的“游戏”。

到了第二重小世界后,她并没有像其他遗弃之人一样,相互打招呼,试探一番后抱团取暖。也没有去跟原生的圣人大圣人们探讨天下局势。她只是漫步在原野上、森林里、湖泊间、山地里,寻找一朵又一朵盛放的花。

每次采起一朵花,她都会放到鼻子前轻轻嗅一嗅,再小心地放进花篮里,排好。不论味道是什么,她总要嗅一嗅。她认为这是一个采花人对花的尊重。

采花人就应该尊重每一朵花。

她轻捻起一朵小巧的酒靥花,嗅了嗅。迷人的酒香让她脸上浮现一抹红意。她将这朵酒靥花放进花篮中,精心给它挑选了个位置,如同对待瘦弱的生命。

“你对花好,花会知道吗?”

叶抚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应绿兰脸上还带着酒靥花花香造成的绯红。她转过身,笑着。笑起来就像是一朵酒靥花,迷人得让人心醉。

“你叫叶抚。”

叶抚点头。

“我是来还你花的。”

“不,你不是。”

应绿兰笑道:

“只是还花,你不会亲自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很爱东宫。”

叶抚笑了笑。

“这也能看出来吗?”

“你从我的花篮里拿走的是玉放花。玉放花代表着纯洁与宁静。如果你只是对东宫有好感,你应该送她象征向往爱情的轻栾。如果你喜欢她只是平常的感觉,那你应该送她代表喜爱的白召。如果你热爱着她,那你应该送她象征至死不渝的刻皂。我的花篮里,这些花都有。但你唯独选择了玉放。”

“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

应绿兰笑得更开心了。

“这个时代,玉放花只代表纯洁与宁静。但在很久很久以前,还象征着唯一的挚爱。你在告诉她,只会爱她一人。”

叶抚认为自己不应该跟一个资深的采花人前探讨这些。他笑了笑:

“果然,我应该自己找一朵玉放花的,不该找你借。”

“采花人,职责就是把每一种花的美丽展现在世人面前。我应该感谢你,愿意去体会花的意义。”

叶抚摇摇头。

“我没你想象得那么有格调。”

“那,找我具体的目的呢?”

叶抚看着应绿兰。他们一般高,甚至说应绿兰还要高一点。

“我要从你这里取走一样东西。”

应绿兰似乎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她表情没有变。

“我一直等着这一天。”

“你把这当作使命吗?”

“不,这是归宿。”

叶抚沉默了一会儿。

“辛苦你了,承载种子这么久。”

应绿兰摇头:

“我应该感谢它。如果不是它,我永远都会只是一根卑微的青草。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珍稀的灵植,想要吃掉我,但我只是一根卑微的青草。它让我获得新生,让我能够与更多的花草相伴。”

“卑微与否从来不以生命的形式而决定。”

“青草的归宿是变作一抔泥土。”

“那是每个人的归宿。”

应绿兰笑道:

“每个人都该有归宿的。我只希望,我曾经无休止的杀戮没有污染的种子。”

“一根青草,想要长成参天大树,经历漫长的争斗是必须的。”

“只可惜,到最后,我也没有变成参天大树。”

“见证过万物兴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我临终前的吊唁吗?”

叶抚摇头:

“我赞美每一个有意义的生命。”

“你知道吗?我从见到你那一刻,就觉得,你会是我的归宿。这像是,命运的羁绊。”

叶抚笑了笑:

“当然,因为,那颗种子就是我留给你的。”

应绿兰那碧色的眼眸涌起无限的色彩。生命的热情、希望与一切美好,全部迸发。

她笑着。就在这副美丽的笑脸前。叶抚见证着她灿烂生命的“落幕”。

“你是我命运的起点,亦是我最终的归宿。”

应绿兰的花篮掉在地上。美丽的花朵,簇拥着她走向死亡。

她变作一棵不起眼的小草,迅速枯萎,腐朽,化作灰烬,飘零。

留在原地的,是一颗透明的种子。

叶抚轻轻拾起这颗透明得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种子。

“以后就叫你绿兰吧。”

这个种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绿兰”。

叶抚收起应绿兰的花篮,随后看了看旁边的石头,开口说:

“叶小姐,你还在隐藏着什么呢?”

“哈哈哈——”

还是那没心没肺的笑声。不用看她,叶抚都能想象大笑着的嘴上,是一张怎样的脸。

叶扶摇身形浮现,她一点都不淑女地坐在石头上。

“真是感人啊。”

叶抚招了招手,一枚铜钱从叶扶摇身上飞到他手上。叶扶摇见着连忙说:

“别啊,我以后还想用它找你呢!”

叶抚白了她一眼。

“我不想你找到我。”

“真不会说话。我这个大美女找你,你还不开心啊。”

“你要是个哑巴,我就无话可说。”

“呸呸呸,不吉利!万一我真的变成哑巴了怎么办。”

叶扶摇站起来,走到应绿兰消失的地方蹲下来仔细看着。

“哇,她真的说死就死啊,了不起。”

“这是她的归宿。”

“可惜了,我才刚认识她,觉得她很有趣的,本来想说说话的——话说回来,你之前说那个种子,是你留给她的。为什么留给她,那种子是什么?”

叶抚笑着说:

“想知道这些,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嘛,我叶扶摇还怕了不成?”

“知道太多可不好,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我。”

叶扶摇转身就走。

“抱歉,打扰了。”

叶抚笑了笑:

“叶小姐,接受现实吧。”

叶扶摇转过身,挑起眉大声道:

“还不是你算计我!”

“我可没算计你,是你自己带走那本书的。”

“我还给你行吧,我不要了行吧!”

“我拒绝。”

叶扶摇哭丧着脸。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个小姑娘,真没本事。”

“少装。把你切开了,里面全是黑的。”

叶扶摇肩膀耷拉着,无奈道:

“唉,行吧。本姑娘委屈一下吧。”

叶抚笑了笑,伸手将那枚透明的种子甩给她。

“收好了。”

叶扶摇接过来。真漂亮,她由衷赞叹。

“这是什么?”

“我以应绿兰的名字命名,你没意见吧。”

“没。”

“这东西你先别急着了解是什么。说了你估计也不明白。”

“我叶扶摇可不是傻瓜!”

“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傻瓜。”

“欺负人……”

“得了吧你。”

“你怎么回事啊你!”叶扶摇瞪着他说:“对别的人这么好,怎么就一直不待见我呢!”

叶抚懒得搭理她,迈步就要走开。

“等一下,我还有很多问题!”

“快问!”

“你好好跟我说话不行吗?温柔一点!温柔一点!”

“请问!”

“你跟东宫什么关系?”

“显而易见。”

“可恶啊,我还是晚了一步!被你先下手了!”

“……”

叶扶摇的脑瓜子,总是那么清奇。

“东宫看上去对你很生气,你之后怎么讨好她?”

叶抚微恼:

“问点正经的好吧!”

“哎呀,其他的我都知道。”

叶抚无力反驳。

的确,之前发生的事,对于叶扶摇而言,是生而知之里的“知”。她扮演的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观众,叶抚好歹还出来“打个酱油”,走个过场。

“那请你能不能别八卦别人的私事。”

“哎呀,我就是想知道嘛。”

“没想过。”

叶扶摇一脸嫌弃地看着叶抚。

“不是我说啊,你真的是,一直什么都不做,像条挂着被风干了的咸鱼一样。”

叶抚呵呵一笑:

“说我像咸鱼,你自己成天到处摸鱼,有资格说我吗?”

“我不是在摸鱼,是钓鱼!”

“行行行,那你想我怎样?”

叶扶摇双手叉腰,豪气地说:

“你就应该在万众瞩目之下,脚踏七彩祥云而来,招手之间翻山倒海,一下子解决掉所有问题,然后让天下太平,人间富贵。不要说你做不到啊,你肯定可以的!”

叶抚瞥了她一眼:

“然后呢?等过个几万年,几十万年,天下又是一塌糊涂了,然后我再次登场,力挽狂澜?”

叶扶摇尴尬一笑:

“没想过这种可能。”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这么说我嘛,把我说得像个笨蛋一样。姑娘家家的,脸皮薄。”

叶抚白了她一眼。

“如果我简简单单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会陷入无休止的循环。解决问题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不是我。你明白吗?”

“懂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你还不算无药可救。”

“具体呢,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的呢?”

“想知道?”

“嗯嗯嗯!”

叶扶摇目光如同求知的孩子。

“叫我一声老师,我就教你怎么做。”

叶扶摇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师!”

刚喊完,她立马愣住,然后愤怒地吼:

“你算计我!”

叶抚哈哈大笑,向远而去。

“叶扶摇,我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不算!这不算!我没有答应你!我不要你教我这个啊!”

叶抚愈行愈远。

“叶抚——”

叶扶摇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看着手中美丽的透明种子,咬牙切齿:

“笨蛋叶扶摇,你就不该来这一趟的。现在好了,被人拐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追了上去:

“等我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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