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君臣(1 / 1)

第五十五章君臣

君臣、君臣,从此以后,你我就做君臣吧。

萧聿的耳畔不停回荡着这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理清梦境与现实。

梦境像是一面镜子,让他置身于过去,看清了所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枉他自以为足够了解她,自以为他将最好的都留给了她可笑的事,他竟不知她要的是什么。

回想她后来的一颦一笑,竟仅仅是把他当皇帝吗

萧聿坐起身子,捂住胸口,急急地咳了几声,喉间跟着涌上一抹腥甜。

他低头看着微颤的掌心,怔怔出神。

怪不得当初凌云道人会与他说,也许是皇后娘娘自己不愿回来。

思及此,他回头看她的睡颜,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的肩膀。

阿菱,还好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秦婈细眉微蹙,眼瞧要转醒,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哑声道“天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不必起了。”

秦婈半支起身子,眯着眼道“臣妾还是起来伺候”

“不用。”萧聿见她困得睫毛颤颤,忍不住倾身,轻啄她的耳垂,“听话,睡吧。”这回,再没有别人,朕好好护着你。只你一人。

秦婈从善如流地躺了回去。

殿门轻声阖上,秦婈睁开了眼,红通通的双眸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坐起身,想起曾经、想起李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当初他一个眼神,她都忍不住斟酌半天,满心都是情爱,也活该被李苑摆了一道。

不得不说,时间是个好东西,那些令她无数次辗转反侧,思之便伤的回忆,历经朝暮,竟也能置身事外地回头去看了。

也许这就是死过一次的好处吧。

秦婈正想着这梦何时才能到头,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主子、主子。”

这是竹心的声音。

秦婈蹙眉道“进来说,怎么回事”

竹心道“秦、秦二姑娘,吐了。”

秦婈闻声色变,立马道“去叫宁太医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说罢,秦婈连忙穿好衣裳,朝青华苑走去。

秦蓉蜷缩在床角,嘴唇微颤,胡乱喊道“大姐姐,我没有我没怀孕”

秦婈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你先别慌,让太医诊了脉再说。”

秦蓉哭喊道“我不要诊脉我不要诊脉”

好言相劝没有用,秦婈只好厉声道“你给我住嘴,还嫌丢的人不够是不是”

秦蓉捂住嘴,显然是知道怕了。

秦婈道“我问你,你最后一次月信,是什么时候”

秦蓉道“上、上月中。”

秦婈稳了稳心神,又道“在那之后,楚江涯又带你出去了吗”

秦蓉想到了她与楚江涯的最后一面。

这个月月初,她收到一封信,楚江涯约她在茶楼相见,她隐隐觉得不安,但思忖过后,还是独身前往。

到了茶楼,包厢里果然只有他一人,男人笑起来时,眼里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想与他做那事,可那时她心里已然将自己当成了半个楚家人,捱不过男人动情的厮磨,暗哑的情话,只好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那日的发生一切,历历在目,每个姿势,都是极容易受孕的姿势。

她一边哭,楚江涯一边拍她的臀,让她再忍忍。

秦蓉捂住嘴,点了点头。

秦婈道“喝过避子汤吗”

秦蓉摇了摇头,“他说没事,马上会成婚,不用喝。”这会儿,秦蓉再傻,也知道察觉出不对劲来。

事已至此,再怎么责备都没用了。

“听着,一会儿太医过来,你什么都别说、也别哭,知道吗”

秦蓉失语般地点了点头。

半晌过后,宁晟否躬身入殿,“微臣见过婕妤。”

“婕妤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婈缓声道“我近来用膳总是闻不得腥,时不时还有会干呕,也不知是怎么了。”

宁太医点了点头,放下药箱,将帕子铺在秦婈的手腕上,半晌才道“婕妤玉体应是无碍”

宁太医还没说完,秦婈语气微挑,打断他道“可我失眠、多梦、心悸,这也无碍吗”

宁太医立即会意道“失眠多梦外加心悸,实乃心肾不交之症,一旦肾阴不足、心火扰动,便会如此,微臣给婕妤开两个方子,调理一段时间便好了。”

秦婈笑道“多谢院正了。”

“那微臣便退下了。”

“院正且慢。”秦婈拉过秦蓉的手道“家妹知道我生病了,便进宫来探望我,可今儿我瞧她脸色也不好,宁太医可有空给瞧一眼”

宁太医道“自然是得空的。”

今早皇帝才从景仁宫出来,宠妃发了话,他怎敢不从

秦蓉颤巍巍地将手臂放到案几上。

片刻后,宁太医低声开了口“单从脉象看,微臣倒是没瞧出什么来,不知秦姑娘可有甚不适的症状”

秦婈淡淡道“头晕,干呕。”

“这”宁太医心里咯噔一声,过了须臾才道“脉象暂且无碍,若是婕妤不放心,臣过几日再来给秦姑娘请一次”

“好,那便多谢宁院正了。”

宁院正离开后,秦蓉拉着秦婈的手臂道“大姐姐,姨娘虽对不住你,可我们到底是亲姐妹,你会帮我的吧”

秦婈冷冷地看着她。

这时候知道是亲姐妹了,在她的记忆里,秦蓉可是半点都没把自己当姐姐看。

“我再与你说一次,你若还想要这条命,进楚家大门这个心思,趁早歇了。”

一听这话,秦蓉又开始哭。

秦婈看着她的小腹,若有所思。

太后与皇帝如今剑拔弩张,楚家做这件事,定然是蓄谋已久,要不了几日,太后便会召见她了。

一晃便是六日。

薛妃近来心神不宁,整日盯着门口等薛襄阳的消息,就连做梦都是薛襄阳与她说,找到四月了。

薛妃吃了颗葡萄,忍不住嘟哝“都多少天了,连个戏子都抓不着,还想抓苏淮安”

清月道“那戏子毕竟不在京城,脚程上也会耽搁些,娘娘再等等。”

薛妃道“秦婕妤一连抱病六日,连慈宁宫的请安都不去了,今早你瞧见太后的脸色没,估计也是崩不住了。”

清月道“娘娘看戏就是。”

薛妃点了点头,“等此番我立了功,陛下就算不对我另眼相待,也会把功劳记在兄长头上。”

清月道“以前是苏家谋逆,现在秦家又出了细作,陛下早晚会知道您的好。”

薛妃点头,“唔”了一声。

翌日晌午,清月就如同薛妃梦中那般,将一封密信递倒她手中,“娘娘,薛大人抓到人了。”

薛妃立马从榻上坐起,扶了抚珠钗,道“怎么说的”

清月道“其实昨日犯人就到了刑部大狱,由薛大人亲自审讯,可这戏子是个嘴硬的,用了刑都没说。”

薛妃眯了眯道“那不就更可疑了若不是同伙,她为什么不说”

“人没认罪,娘娘打算如何办”

薛妃道“人都抓到了,自然是先启禀陛下,纵使证据不足,但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全是巧合不成”

薛妃喊来一个小太监,低声嘱咐了半晌,道“去吧,把本宫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与盛公公。”

小太监颔首道“奴才明白。”

养心殿。

萧聿临窗而坐,臂肘撑着扶手揉捏鼻梁,眼底的乌青似乎深了一层,疲态难掩。

盛公公低声道“薛妃娘娘求见陛下。”

“不见。”萧聿淡淡道“后宫的事让她与柳妃说,朕没空。”

盛公公压低了嗓音道“可薛妃娘娘说,此事与细作有关。”

“在后宫都能查细作了”萧聿嗤了一声,“有事让薛襄阳直接呈折子上来。”

盛公公匐着身子退下,对咸福宫的小太监道“你回去告诉薛妃娘娘,陛下正忙着,实在脱不开身,有事还是让薛大人递折子吧。”

小太监谄媚地笑了笑,道“公公,是这样,娘娘还有一句要紧的话,让奴才带给您。”

盛公公抿唇挥了下手,四周的宫女太监迅速退下。

“说罢。”

小太监踮脚凑到盛公公耳畔低语了几句,盛公公瞳孔一震,厉声道“这种话你也敢说”

小太监道“公公,娘娘若是没有证据,怎敢说这样的话”

秦家,细作。

三年前的旧事历历如昨,盛公公身子一晃,整个人都跟着踉跄了一步。

“诶呦,公公小心。”小太监连忙扶住盛公公。

盛公公再度折返,双手相互捏了捏虎口,才轻声道“陛下,薛妃、薛妃娘娘说”

萧聿拿过案上茶盏,抿了一口。

盛公公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薛”

萧聿乜了他一眼,“说。”

盛公公眼睛一闭,心一横,道“薛妃娘娘说,薛大人查到的细作,是秦婕妤。”

话音甫落,那青花瓷的杯盏从萧聿手中脱落。

“噹”地一声,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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