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就那么伸开双臂,挡在了姜宁的前面。
一个凝血境,却住在楼船高层的豪华套间,姜宁的本意虽只是想安静些,但终究还是太扎眼。
大约是刚刚住进来的时候,就被许多人注意到了。
消息在床笫之间传播的尤为迅速。
明月坊这样的地方,不单单是这广福楼船上的风月场所,更是这里的消息集散地,葛船长这些年来很少下船,这船上船下里里外外的消息,十之七八都来自明月坊。
这也是他不肯把高层的生意转交给别人做的原因之一。
也正是因为明月坊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半夏自己的身上虽然没有修为,但是姜宁这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她几乎是在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弄清楚了。
客人之间争风吃醋在这楼船之上屡见不鲜,原不是她这种暖床丫鬟可以管的。
但半夏还是站出来了,就站在姜宁的前面,挡在了他与门的中间。
她对这个男人有些好感,即便他不会如她所期望的那般从明月坊把自己赎出去,半夏也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出事。
姜宁愣了一下,恍惚间他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一个人,青烟阁的李平安。
在这风月之地,却偏有人就留着心中的那一份单纯,依旧肯为了他人而奋不顾身。
揉了揉半夏的小脑袋,姜宁轻笑道:“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去你们明月坊转转,来到船上这么多天,不去见识一遭未免遗憾。”
“那公子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去天字丙号那边。”
半夏红着脸,将信将疑的让开了一条路。
直觉告诉她,姜宁去明月坊显然也不是找女人这么简单,若是,她们这几个上赶着送来的,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去这花柳之地,不找女人,还能做什么?闹事么?
明月坊的坊主乃是葛船长的嫡亲女儿葛明月。
在这里闹事,便是那个住在天字丙号的星极境,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椅子外间就备了很多,套间里面若是需要,很快就能添上。
两人说话的功夫,芸香和白术一人两个,吭哧吭哧的就搬着朱漆靠背的大红太师椅走了进来。
“公子,”还是芸香道:“椅子已经搬够了。”
姜宁轻声一笑,一挥手,便有柔和的力道带着半夏三人的身体分别坐在了摆满了饭菜的桌子旁边,直接把她们放在了那些刚搬来的太师椅里面。
三人的屁股挨着椅子的时候,几乎是触电般的就想要坐起来,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又重新的按了回去。
“公子!你!”半夏小声的惊呼道。
芸香和白术二人也瞪大了眼睛望向这边。
她们三个知根知底,在这天字乙号房间里,除了那个脾气温和的公子,怕再没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了。
显然,这位公子的实力并不是明月坊传言的那么简单。
“葛船长的规矩,在旁的时候你们自然得听着,”姜宁笑道:“但是在我这里,大家都可以坐在一起吃饭。”
姜宁摆了摆手,束缚着三女的力道立即消失,“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公子!”
半夏还想再说些什么,姜宁的身形就已经化作了一阵风,消失在了房间之内。
良久,女孩儿才回过神来,眸子中突然有一股热流涌起,半夏抽了抽鼻子,走过去关上了里间的们,又走回来坐在了太师椅上,对着芸香和白术笑道:“两位姐姐,咱们吃饭吧!”
不管是高层还是低层,客房同意在楼船的北边,象征着客人们高贵的身份,而明月坊的位置,则是在想对着的正南方。
比起那杂物馆和桂食坊来,明月坊的占地面积就要大了许多,几乎与北边所有的客房加起来占据的面积一样大。
地方大了自然就醒目,姜宁顺着套间外面的长廊一路往南,脚下踩着柔软舒适的羊毛地毯,不紧不慢的走了一段,很快就来到了明月坊的大门之外。
虽是在楼上,明月坊却像是独立建在了外面的场子,看着气派十足。
更让姜宁有些好奇的是,旁人家的招牌大多以牌匾的方式挂在门上,若是在外面,还有些会用别致的小旗子来代替。
可到了明月坊这里,却是一座半人高的石碑立在了门外。
姜宁对笔法没什么研究,勉强能分出个行草篆隶,算是外门中的外门,当下看着那石碑上的‘明月坊’三个泛着水晶蓝光的大字,只觉得如梦如幻,心境都不由得放开了一些。
“开这么一个温柔乡,还真是不容易呢。”姜宁轻声一笑,心中却也没有太过警惕,修行到了当下的地步,能给他带来危险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
“生意要是这般好做,这天下又岂会有那么多老老实实做事的本分人?”
清亮悦耳的嗓音在姜宁的耳边响起,本能的回头,青电瞳虽未开启,却仍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修为。
星极境,而且是星极中期。
“明月姑娘?”姜宁下意识的道。
身后那女孩儿个头不高,站在姜宁的面前,只勉强能够与他的肩膀齐平。
清水芙蓉去雕饰,那女子素面朝天,莹润的皮肤中透着饱满的红光,她扭动着纤细柔软的腰肢,袅袅婷婷,两人之间原本已经十分近的距离,被她这般的举动拉到了一个几乎稍微动一动就会触碰到对方的距离。
一股清新的体香扑面而来。
姜宁本能的想要拉开距离,却被那姑娘一把拉住。
“明月姑娘?”那女孩儿笑道:“我可不是明月姑娘。”
这时,正巧有一个被客人带到套间里面折腾了许久,刚刚回来的姑娘正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大门外面的女孩儿之后便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繁星姐。’
女孩儿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算是应过,便重新把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不知新雪添头上,但见繁星满目前。”姜宁又换上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伪装,反手一把搂住了对方的纤腰,坏笑道:“一见姑娘,我就有种年轻了十几岁的感觉!”
换了一个正常的星极高手,在被一个修为只有凝血的家伙这般轻薄,早该动手了,可这姑娘却全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姜宁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繁星也是明月楼里陪客的姑娘。
方才的举动不过是试探,只可惜这姑娘完全不接招。
被姜宁这般亲昵的搂着,那繁星姑娘却是掩嘴扑哧一笑,“公子瞧着不过二十出头,见我一面就年轻个十几岁,莫非公子你四五岁的时候,就懂得这那女之事了?”
说着,那繁星姑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那一只仍旧环着她纤腰的右手,笑意玩味。
姜宁轻笑道:“姑娘的巧舌,和姑娘的容貌一样厉害,我看我下一次来明月坊的时候可得小心一点,若是再碰见了姑娘你,需得远远的躲开,不然这一身骨头再轻上十几两,在下怕是真的要回那死去的娘亲肚子里投一回鬼胎了。”
轻轻的放开了那繁星姑娘,姜宁错开了身位,笔直的朝着明月坊内走去。
“公子!”
身后传来了清亮的女声,姜宁回眸,只见那姑娘嫣然一笑,如水仙盛开,“许繁星,我叫许繁星。”
“真是个怪人。”走进了明月坊后,姜宁不禁摇头。
他先前那一番污言秽语,换了个正常的姑娘只怕都忍不住要大打出手了,这许繁星心大,不介意也就罢了,怎的好似还表现出一副对自己很有好感的样子?莫非这人,天生就喜欢被人欺负不成?
正在他心中觉得古怪的时候,一位三十出头,风韵犹存的鸨娘已经摇着团扇,扭动着水蛇腰,媚笑着贴了上来。
“公子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明月坊吧?”那鸨娘笑道:“奴家我名唤柳白莺,这里的姑娘们都叫我白姑,不知公子你喜欢哪一款的,尽管跟白姑我讲,我们这里的姑娘不敢说能比那皇朝的六宫粉黛,却也绝不比那些王都的花街名场差了去,告诉白姑,白姑这就给你找去!”
说话的功夫,那白姑还有意无意的蹭了蹭姜宁的胳膊。
眸子落在了那鸨娘那风韵犹存的脸上,姜宁颇有些玩味的道,“我若是喜欢白姑你这一款的呢?”
那鸨娘闻言咯咯直笑,踮起脚尖,把脸贴在了姜宁的耳朵旁,吐气如兰,“不瞒公子你说,早十几年这广福楼船刚被葛爷买下来的时候,白姑我也曾是这里的一号人物,这些年岁月催颓,朱颜不再,蒙葛爷不弃,这才得以退居二线,做起了这拉人的勾当,公子若是真心喜欢,白姑我就老牛吃一回嫩草,陪着公子你再年轻一把!”
姜宁嘿嘿一笑:“白姑这样的,我自然是喜欢的紧,但这一次造访明月坊,还是冲着那明月姑娘的名头来的,姑娘是这里的主人,当然是不用陪客的,在下也只是想一睹芳容,至于和白姑你的好事,咱们就改日再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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