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褚劲风身为大哥,为自己的庶弟安排婚事,她自然是不好多言。
那褚忘之前主理各郡县的旱灾情形,入了冬以后又主管各地粮仓的建造。
今年漠河的旱灾也算是敲响了一个警钟,让褚劲风意识到漠北的软肋还是在粮草供给上。鸡蛋也不能都放到一个篮筐里,还是要多多建造粮仓,以储备粮食。
可是北地四季分明,虽不似南方那般潮湿,库存粮食的粮仓也是颇有些讲究的。那万玉精通农田水利,对修建粮仓有些独到的见解。是以,褚劲风便让褚忘也赶来了万州,将绘好的粮仓图纸给那万小姐过目一下,看是否有错失疏漏的地方。不过与褚忘同来的还有苏知县的女儿苏小凉。
原来褚忘在下县刚刚定了粮仓的地基。苏小凉没事总往那跑,因为先前参加百工大赛,与褚忘一同参赛,也算是相识。因此,苏知县便拜托着褚公子,一路护送着苏小凉与她的大姐一起来万州游玩几日。
那苏小凉听褚忘说起他的兄嫂皆在万州,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直嚷着要来见同窗好友李若愚。
若愚也是从苏秀和拢香的嘴里临时恶补了一下,自己昔日在箐胥书院的那段青葱学子岁月,才知自己竟然无意中有了两个结拜了的小姐妹。
现在这其中一个前来探望自己,总是不好推拒了的。等到苏小姐前来,便是在客厅里候着这位同窗。
那苏小凉亲自提了一个檀木妆奁,费力地走了进来,看见了若愚,也不行礼,只兴奋地叫道:“姐姐,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李若愚只觉得眼前突然蹦出一只微微发鼓的小肉包,那苏小凉长得甚是讨喜的模样,圆鼓鼓的脸儿,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大大的眼儿,看上去竟是有种想要掐一掐她丰韵脸颊的冲动。
若愚似乎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先前与这姑娘交好了,倒真是生得一副可口的模样,想要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咬一口。
只是这姑娘也许是真与自己交好得很,竟是好毫无顾忌地过去拉着若愚的手道:“在这儿多没趣!快!去你的卧房,我有好东西与你。”
一向清冷的李若愚,倒是任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屋园里走,只是看她像个无头苍蝇乱撞,才忍不住指引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卧房里。
等入了卧房,苏小凉笑吟吟地说:“算我二姐有良心,嫁入京城不忘给家中的我一些福利。她托人从京城里带了如今最时兴的胭脂水粉乳香,我都没舍得打开,便一并给你带来,让你再创新几个妆面的花样,才不算浪费这些金贵之物。
原来当初这两位小友最后见面时,俱是沉迷了这胭脂妆面。尤其是那李若愚,觉得自己与小亮皆是孩子气多了些,少了女子的妖娆,便要用这妆容来增添些“眼波横、眉峰聚”。
苏秀在一旁听了那小凉的提议,真是顺着脖儿冒冷汗。她可没跟夫人提起这一关节,只要想想当初两位小姑娘私下里涂抹的妆面,便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若愚也不想说破了自己已然恢复了神智的事情,尽忘了与小凉情谊之事。
这位苏小姐可能是一路坐车而来,却生怕假她人之手,弄坏了妆奁里的瓶瓶罐罐,便是一路自己提着肚兜没有撒手的时候,那妆奁的提手在一双微微带肉的小胖手心上都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至于小凉献宝的那些个东西,其实都算是些上好的。李若愚长年经商,商船上运载什么样的货物最好卖,自然心里是记得清清楚楚。看着那瓶瓶罐罐的封条,有扬州杏春香铺的白兰添加了珍珠粉的香粉,那黛粉也是苏方木与蓝靛汁一并熬制的,因着是百年老铺远山黛记的工艺,足以媲美波斯进贡的螺子黛。
可是这些个一般少女的心爱之物,在司马府里却算不得什么精致的,要知道她的妆奁箱的都是跟宫里御用之物一个制式。
但是苏小凉这样的小乡官吏之女,见识自然是浅薄了些,只觉得二姐拿来的都是自己生平没有用过的精致,便是一扑心儿地全拿来给自己的异性好姐姐献宝。
”若愚姐姐,我已经将你先前教给我的妆面练熟了,我一会花给你看可好?”
李若愚觉得眼前的姑娘真是傻蠢得实成,却也可爱得紧。当然不想卷拂了她的美意。当下打趣道:“不知苏小姐研究出了什么新的妆面,愿意欣赏一二……”
这番客气的言语,让苏小凉的眼睛又有些发直,一脸艳羡地说:“姐姐,你怎么变得更加的端庄娴雅了,小凉也要学你这般淑女气质!”
那嘟嘟脸,一脸孺慕看着李若愚的样子,竟是叫李二小姐难得起了童心,心痒得紧……
李若愚看看四下无人,再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苏小凉的脸颊,果真如自己预料得那般,嫩滑绵软得如同豆腐脑一般……
等玉手捏抓了那团小肥肉,李二小姐心里也是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这般的不成体统……
可是苏小凉却毫不介意,似乎习以为常地又将另一边的脸蛋递到了李若愚的手掌心,靠在她身边亲昵地说道:”这边也捏捏,免得只捏一边,凭白把脸捏得偏肿了。”
由此可见,这样的捏脸把戏以前到时经常玩耍的。李若愚生平素爱结交,可是无论是周妙平还是楚婉娘,都是些成熟稳重的女子,像小凉这样天真烂漫的闺中密友,就是在她幼时去学院上学时都未结交下来。
只因这李二小姐太过聪慧,加之性格又是早熟,自然是不会与闺中的呆蠢小姐走的太近了。可是小凉现在顶着一张毛茸茸地青春小脸,跟她说一些天真烂漫的话题,竟然有一种青葱迎面袭来的清凉之感,倒是让女船王觉得新鲜得很。
也亏得小凉是个天生脑筋不灵光的,加之一向觉得若愚聪明大方,只当几日不见,这司马小夫人的礼仪又精进了不少,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出昔日好友的异状。
最后,她便是单手执着若愚的素手在她手背上吧嗒亲了一口带响的,便欢天喜地地打开了自己的妆脸盒子,取出了脂砚,黛砚,与各色的画笔,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是屏息凝神,用粉扑推开脂粉,着色上妆。
不多时,便画将好了,于是转脸冲着若愚嫣然一笑道:“姐姐,你看我这唐风仕女妆画得可好?”
李若愚正在一旁取了桌上自己摆设的船只零件,一一地收拢到自己的小箱中,措不及防抬头一看,竟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桅杆零件捏成了三段。
那原先还青葱逼人的小脸如今竟是雪白一片,只在圆圆的脸颊上推开了两抹浓重的红晕,原本就浓黑的眉毛又被眉黛熏染得如两条卧蚕一般。染白了的嘴唇上居中又勾画出了小巧的鲜红嘴印。
饶是这青天白日,也活像是见了鬼一般。可是小凉揽镜一照,却是沾沾自喜道:“姐姐,这可是我画得最好的一次,真是跟你上次自己画妆面一摸一样哪!”李若愚沉默地看了看那张红白相间的小脸,开口问道:“时间久了,倒是记不得了,我以前可曾这般画过?”
苏小凉点了点头:“你怎么忘了?当然是姐姐先画了,我觉得好,才跟你一起学的啊!不过你的夫君可是不大懂得这女子妆容的妙处,兵营里的都是欣赏不来这等素雅的宫中妆容的。
想起来没?上次姐姐你画得甚美,本来配了衣衫首饰,要同我一起出街闲逛的,可惜被司马大人撞见,便生生拦下,非让你洗脸不可……倒是可惜得很,不然一准在这漠河城里掀起人人争而效仿的唐风古韵。”
显然,苏小姐的内心是极渴望当年的箐胥三姐妹引领漠河城的华裳锦衣的浪潮,语气当中尽带着遗憾,以及对粗鲁的司马大人满满的控诉。
李若愚自清醒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谢着自己的夫君能如此雷厉风行地制止了自己蒙昧无知时的堕落。便自沉默了一会道:“你画的极好,只是最近也不流行这个了。一会我再教你个新的。”
苏小凉一向对李若愚言听计从,听到这仕女宫妆的热潮已经消退,便不无遗憾,恋恋不舍地再望了望铜镜里的花脸。
这时,拢香也依着夫人的吩咐打来了调了香露的净面水,服侍着苏小姐将一脸的花红柳绿洗干净了之后,又端上了备好的香果瓜子款待这位苏小姐。
等丫环侍女退出去后,苏小姐咬着一颗香桃,似乎想到了什么,先是犹自一笑,然后又有点脸颊泛红,犹豫了一会,最后痛下决心地对若愚小声道:“姐姐,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若是搁在别的场合,这样的话题开头,李二小姐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再听下去。她长年周旋于官场与商场之间,往往这样的话便意味着其后必然有是非陷阱。但是对一个小乡县令之女,就无须这般小心了,随口说道:“你若愿意就说来听听。”
苏小凉神秘兮兮地看了看门口没有人影,便附在了李若愚的耳旁,小声道:“我跟褚忘公子亲嘴了。”
若愚此时口含了一口香茶,毫无防备,便一口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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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