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_75(1 / 1)

登丹凤台前,范翕让吕归看住薄岚。薄岚不知这位公子要做什么,只见他不怎么见自己,颇有些落寞。她千里奔他,他分明已经留下她了,却是何故又不理会她呢

薄岚小女儿心思,百般思量,自己烦闷之时,有卫士前来,说公子请她前去一会。

薄岚立时振奋起来。

在侍女的服侍下认真梳洗打扮一番,薄岚才出了门,在月色下前往燕王范翕的居舍。那个长跟着范翕的侍从吕归在范翕屋外见到了薄岚,薄岚记得这个人当时还骗自己公子不在,薄岚趁机瞪了吕归一眼。

还颇有些得意

燕君心中是在意我的。

吕归呵呵两声。

他刚从范翕的居舍出来,范翕现在什么状况,他比这个年少不经事的薄家女郎清楚得多。吕归大大方方地让开路,还体贴地给女郎开了门。他有点儿蔫坏,迫不及待地想看别人在范翕手下受折磨。

多一个人体验一下他每天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外人还以为跟随范翕是多体面的事儿呢。

薄岚进了范翕屋舍,门在她背后关上,她进入了一团幽黑中。原是这屋舍根本没点灯,黑漆漆一片。薄岚心脏狂跳,面颊绯红,想这个坏坯子这么黑不点灯,他想干什么呀

薄岚少女怀春,走了两步路,就被脚下的什么物事绊了一下。她摔倒之前连忙站稳,然再走了两步,她又摔了。这次是实打实地被小几绊倒,摔在地上,跌得膝盖生疼。薄岚惨叫,眼中渗了泪光,然她抬目,忽然见月光过窗而入,一个人幽幽地靠壁坐在飞扬的帘幕旁边。

那人屈膝而坐,就静静地看着她摔了好几次。

薄岚先是“啊啊啊”

她被吓得魂魄乱飞,但过了一会儿,惊吓过后,她泪眼濛濛地看去,认出了那人居然是公子翕。

范翕就那么坐着,如鬼魅一般躲在黑暗中,目光森森地盯着她看。

薄岚颤抖“燕君,为何不燃灯烛”

范翕喃声“夜里是做梦的好时间。点了灯,梦就不见了。”

薄岚懵懂,揉了揉自己摔得厉害的膝盖。

范翕靠着墙,头向后一扬,仰颈望着窗外照入的月光。月光拂在他面上,薄岚看清了他原是没什么表情的。范翕的声音在幽黑中响起“给我讲讲玉儿服侍你那些年的事。”

薄岚“啊”

她小声争取自己的权利“为什么要提玉女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范翕望着她“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正该提我的玉儿。”

“讲”他的手搭在膝上,轻轻叩了几下,姿势带着上位者的强势和逼迫。

吓得薄岚又一抖。

薄岚糊里糊涂,又被范翕吓着,便磕磕绊绊、绞尽脑汁捡了几段往事讲了讲。她讲了一会儿,见范翕不吭气,便想停下来歇一歇。范翕重复“继续。”

薄岚瑟瑟道“可是我已经忘记了她走了很多年了。”

范翕阴森道“那就把讲过的再重复一遍。”

薄岚“”

她终是觉得不对劲了。

她慢慢坐正,望向那人“难道你留我的目的,就是听我说这个你和玉女相识你喜爱她”

她心中发凉,发冷。

好似自己身边每个人,都只在乎玉纤阿。从小她的父亲、兄长们,都只盯着玉纤阿。玉纤阿好不容易走了,她其实松了口气。她并不喜欢侍女的容貌远胜过自己,出门时,旁人还以为她的侍女才是女公子然而过了这么多年,玉女昔日带给她的噩梦重新回来了。

薄岚也有脾气,她站了起来“我走了”

范翕“敢走一步打断你的腿。”

他以陈述语气说,薄岚后背生了寒气。她忍无可忍地向外走一步,后面一道劲风就追了过来,她一声惨痛叫声,噗通跪了下去。薄岚发着抖,抱住自己的腿,她尖叫“我的腿”

范翕道“没断。只是警告。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的话,只有出手警告了。”

他唇勾了一下,声音轻轻的,让他衬得更可怕了“回来,乖乖坐好,继续跟我讲玉儿的往事。重复也无所谓。你是她昔日服侍的女公子,薄府上下,你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你必然记得很多很多她的事无妨,咱们,来日方长,慢慢讲。”

第一次,“来日方长”这个词从郎君口中说出,让薄岚胆颤。

她泪水盈眶“我、我要回家”

范翕柔声“开什么玩笑呢,别犯傻了。来投奔我,就是我的人,我才不还回去。”

他下巴一样,冷声“继续跟我讲玉儿的事。”

薄岚的膝盖痛得厉害,不知道范翕对她做了什么。她娇生惯养十来年,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她在寒夜中盯着郎君藏在阴影后的隽冷面容,更加抖得厉害。但薄岚已不敢反抗,只好含着泪老老实实地讲故事。

范翕第二日就丢下吕归和薄岚,独自去登了丹凤台。

他想知道玉纤阿在丹凤台真实的生活,怕成渝向着玉纤阿来骗他,是以他并没有联络成渝,打算孑然登台。

卫天子还在盯着他,他并不想太招摇,便乔装打扮一番,让怕他怕得不得了的薄岚为他稍微化了一下妆容,变成了随便一个侍从的模样。这时候范翕又想起泉安,想起泉安那一手“人皮面具”的技术。

范翕眸子沉下,眼底若深渊,冷剑被冰封在深渊下,蠢蠢欲动,即将破冰。

薄岚看他眼神如此,以为自己又哪里招了他。她强忍着尖叫、夺门而逃的冲动,帮范翕化好了妆玉女得这么有病的一个人喜欢,她突然心里有点儿平衡了。

范翕登丹凤台之日,正巧赶的是薄家来送礼这日。如此人来人往,范翕才能逃过那些眼目,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丹凤日这日热闹十分。

玉纤阿清晨时就开始迎接薄家的人。薄家的人不光来送了礼,恭敬十分;同时送来了一封薄家家主的信。

薄宁是真被范翕逼得没法了。

薄宁向玉纤阿求助,说若是玉纤阿见到了公子,请公子将他的妹妹还给他。妹妹年少不懂事,恐冒犯了公子。而玉纤阿昔日曾服侍过薄家女郎,薄家女郎也不曾亏待过玉纤阿,希望玉纤阿看在这个面子上,请公子放过薄家女郎。

玉纤阿看信后,并不说话,而是将信交给一旁伸着脑袋好奇得不行的小厮梓竹。

姜女也伸长脖子好奇十分,但是姜女不识字,玉纤阿不念给她听,她只好沮丧地继续招待薄家来送礼的那些人。

梓竹看完了信,脸色古怪。

玉纤阿站在窗前,眼睛望着外面忙碌的薄家人,口上慢悠悠对梓竹说“你日后服侍的郎君,就是信中所说的公子。我从今日起,慢慢告诉你他的性情。你要一点点转变你的想法,不管你现在如何想他,三年后,你都要理解他,喜爱他,将他视作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物。”

梓竹忍不住道“可是他这样奇怪抢走了人家薄家家主的妹妹你还说他是你的爱人,他不是想背叛你吧”

玉纤阿悠声“他带走的人,恰恰是我曾服侍过的女郎。薄家上下人口众多,我曾服侍那女郎近十年。若说薄家人谁最了解我,只有那位女公子。”

梓竹“那他也不能将人带走啊。”

他跃跃欲试地分析范翕的心理“他是不是想和薄家翻脸”

玉纤阿再含笑回身看小厮“薄家昔日家主曾用掉包计带走我,让我母亲,湖阳长公主和公子的父王,昔日的周天子翻脸。并因此导致了我母家对周王朝的背叛,周天子的死亡,公子母亲的死亡。你说公子只是带走那位女郎,小小报仇一下,他已经十分善良了。”

梓竹“”

说起来很奇怪。

他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公子翕只觉得那人有病。但是玉女每每与他一分析,他就能理解公子的难处了。或许有人天生为恶,但玉女口中的公子翕,显然不是那样的。玉女口中的公子翕,一直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阴暗,他温柔良善,助人为乐,多愁善感

他是一步步被逼到今日这般病态的模样。

而玉女要求梓竹喜爱上这样的主君,日后敬重这样的主君。

梓竹托腮而叹“玉女,你说的公子和别人口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这种人怎么会存在呢”

“一方面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对人都不手软;另一方面心思敏感,多愁多病,细腻得简直可以对花落泪去。这样的人,真的存在,而不是你臆想的爱情,你臆想的你在他眼中与众不同”

玉纤阿肯定地回答他“公子是存在的。不是我臆想中的人。你会见到他的。你好生听我说,三年后,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他是非常可爱的人。”

主仆二人在竹帘内说话,成渝在外和姜女一起手忙脚乱地收拾薄家送来的丰盛到过分的礼物。

玉纤阿见礼物似乎太多,成渝和姜女忙不过来,她便叫上梓竹,打算二人也出去帮忙。

然玉纤阿刚出去,便又来了一拨人求见玉女。

成渝立刻到了玉纤阿身边,警惕地看着这波陌生人。这波人,竟然也是来送礼的,担心玉纤阿在丹凤台中过得不好除了被公子托付的薄家,竟然还有其他人

玉纤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唤来人,见了对面一面,便认出来了。玉纤阿迟疑道“是公子湛让你们来的”

管事笑眯眯地向女郎请安,这管事正是姜湛府上的管事,玉纤阿曾见过。这位管事千里迢迢,带着姜湛的一番心意来给玉纤阿送礼。看玉纤阿身形苗条婀娜,一派风流昳丽气派,管事才放了心。

管事道“我们公子想念女郎,两月前就开始为女郎备礼。公子送的礼物不太多,因女郎是来静养清修的,送太多不好。公子便只送了些洛邑的特产来,让女郎睹物思情,好记着故人。”

管事送来了送礼的册子。

玉纤阿翻看两眼,笑一下,让旁边的梓竹收了。梓竹随便看了两眼,他刚开始识字,认的字不多,但前后两份礼单一对比,他看得很明白。

这位又冒出来的公子送的礼,不过是花啊草啊玉啊木雕啊之类精致的礼物,先前公子翕托薄家送来的,却都是粟啊枕啊褥啊这样的礼物。一类如空中月,观赏而已;另一类,却是玉女真正能用到的。

两位公子的行事方向截然相反。

丹凤台环境如此清贫,两种风格的礼物,玉女更爱哪种,不言而喻。

玉纤阿却不得罪公子湛这边,只抱歉而迟疑“我未曾收到公子的信件”

管事从善如流“公子是想给女郎惊喜。”

管事迟疑看其他人“他们是”

玉纤阿心中一凛。

公子湛到底是卫天子那一派的人,她绝不能暴露这边的事。玉纤阿便柔声解释“我义父成亲,我帮他与公主结缘,了他多年心结,他才送礼给我。”

管事这才点了头,若有所思。

玉纤阿不动声色,只含笑“公子这礼我恐不好收。我昔日已与公子说清楚了,他不该还来送我礼物。”

管事早得了姜湛的吩咐,知道玉女一定会拒绝,他便笑呵呵“我们公子说了,女郎虽住在丹凤台,但仍与他有未婚夫妻之名。一日这名分不解,他便仍可一日宽待女郎。女郎若有疑问,只管问王后便是。公子言尚有三年时间,女郎一切言之过早。来日方长,公子等着女郎回去。”

管事低声“我们公子一直念着女郎。”

如此,玉纤阿便无言以对了。

男子爱慕她,锲而不舍。这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只好礼貌地笑一笑,让梓竹来与管事对那些礼单。

范翕换了一副面容和打扮,无法做到“人皮面具”那般真实,但起码让人一眼看去,认不出他是公子翕。他混在薄家送礼的人中,敷衍地混进去,帮忙搬一搬礼物。但他全程三心二意,心情复杂。

再登丹凤台,丹凤台已经不是他昔日住过的样子,连重新盖起的三层阁楼,都与他母亲昔日总是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的阁楼不一样了。

草木都是刚种的,没多繁茂,反而稀稀疏疏,看着尴尬。

范翕心事重重,一直心不在焉。

他搬礼物时,一眼又一眼地偷偷看阁楼方向。见窗开着,隐约可见女郎绰约的身形。范翕又见姜女和成渝在楼下忙碌,便心脏砰砰跳,觉得站在楼上窗前的那个女郎,必是玉纤阿。

只她为何不下楼

范翕望眼欲穿,寻找机会丢下手中的活,想溜入那阁楼。但是他还没行动,便见又来了一拨人。范翕目色阴沉,一会儿,便见他心心念念的玉纤阿下楼了,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范翕敏感至极,玉纤阿一出现,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那些薄家仆从,一个个全都声音静了,先前偷懒的也不偷懒了,大声吆喝的也闭嘴不言了。一个个紧张无比,端正无比,要在玉纤阿面前做出一派正经的样子。

又都偷偷看玉纤阿。

范翕面容微峻,秀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席浓密的阴影,挡住了他瞬间扭曲的眼神他真是受不了这么多人都喜欢盯着她偷看。

紧接着,公子湛的人就表明了身份,玉纤阿为难又柔声细语地和他们交流。

范翕脸色更淡了姜湛。

竟然还不死心

还觊觎他的玉儿

但是范翕疑心病重,他忍不住想姜湛给玉纤阿送礼,是不是说明玉纤阿和姜湛一直有书信来往。公子湛那般好说话,待人又热情亲切,玉纤阿是不是舍不得拒绝不玉儿不会那样坏的。一定是姜湛勾引玉儿,玉儿清清白白冰清玉洁,是那个姜湛的错。

范翕手臂抱着半人高的褥垫,眼睛时而斜下,从褥子后偷偷看玉纤阿一眼。

他挡着眼睛偷看她,虽然对公子湛的出现心中存疑,可是他忍不住偷看玉纤阿。每看一下,就在心中发痴,想她还是那般好看,削肩细腰,弱柳扶风。她侧过去与人说话的面容秀美,眸子清水一般波光潋滟,红唇嫣然如花瓣般。

真好看

可是玉纤阿说了几句话,就走回阁楼了。

范翕混在人中,忍不住追上去。他在楼前忙活,见玉纤阿没有上楼,只是在竹帘后和那个姜湛的管事说话。竹帘映着女郎绰约的身影,虽不如方才看得清晰,但朦朦胧胧,美人自有另一番风韵

范翕红着脸,偷偷看人时,忽手臂被后面人一推。他因为心不在焉,重力一推来,怀里抱着的褥子就摔了出去。后面撞他的人骂咧“再偷看也没用,玉女郎是我们公子的未婚妻。”

他目色一变,立时阴森森看去。

那碰了他的人,是公子湛派来的仆从。见这人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来,仆从被他眼神吓得瑟缩一下后,反应过来“你瞪什么瞪我家主君是公子湛,你薄家敢得罪”

薄家主事那边一直伸长耳朵耳听八方,闻言立时过来道歉。但是主事一看范翕,怔愣一瞬后,警惕后退,他身后人刷刷拔刀“你是何人你不是薄家人”

姜湛那边的“你们薄家搞什么”

就在撞范翕的那个仆从惊疑不定间,见那被围在中间的陌生郎君忽然幽幽向他看来一眼,他心中一悸时,见那人蓦地长身拔起,纵向他,杀气重重。

那人一把掐住了仆从脖颈,仆从白眼直翻,只听那人淡声“玉女郎不是你们公子的未婚妻,慎言。”

玉纤阿回到竹帘后,让梓竹和姜女继续应对两方人马。她却回头对成渝说“刚才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我后背都要被看出一个洞来了。”

成渝不以为然“你方才下楼出现时,据我所观,楼下的所有男子都在看你。”

玉纤阿摇头“不一样。”

她习惯了男子看她的眼神,但是她感觉到的那道目光,不一样似对她充满了势在必得的觊觎,让人心头发寒,忍不住想逃。

玉纤阿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吩咐成渝“你不要离开我半步。”

但她才嘱咐完,就有小厮气喘吁吁来报“外面打起来了好似有细作闯入,薄家和公子湛的人都在对付那个细作”

成渝立时握刀,身担重任,他怕人伤害到玉女,即刻就要出去镇压这乱象。

玉纤阿想了一下,便跟上成渝。她也分外好奇,她都已经自囚丹凤台了,难道卫天子和王后还不对她放心这细作,到底是哪方人马

姜湛和薄宁的人,都是来送礼的,派来的武功高强的卫士并不算太多。范翕被他们围在其中,气势如滔,也丝毫不落下风。

且他手腕狠极,每每过招,直掐人咽喉,一针见血。

薄家的人他会出手轻些,毕竟他还在和薄家合作;姜湛的人,抢他未来妻子,他自然压根不手软了。时间久了,两方人马都看出来了。姜湛那方的侍卫怒道“薄家还不承认此人是你家的他对薄家处处手下留情”

薄家人被冤枉得一口血要喷出“放屁”

三方仇视,三方对打,局势乱得不得了。

玉纤阿和成渝赶到时,便看到一场混战,说不清谁和谁为敌,所有人都在对打。

成渝拔刀入局“放肆都住手”

玉纤阿立在人外,看成渝提刀杀向那个搅局的陌生青年。玉纤阿观望着那人,见那人避开成渝的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成渝一眼。但打斗混乱,那陌生人的一眼看得极快,场中人都没有看清时,又有人从后向那青年杀去。

风徐徐吹,吹拂玉纤阿的裙裾帛带。

女郎站在旁边观战,战局中没人想伤害这个女郎。但是打斗中,刀剑不长眼,玉纤阿只立在旁边观看,从人群中蓦地飞出一柄小刀,被打偏后,飞向了玉纤阿。玉纤阿反应不及,那飞向她的小刀后迫来一人。

那人斜刺里纵出,扑向玉纤阿。他一把搂住玉纤阿的腰肢,将女郎扑倒在地,躲过了那把小刀。

玉纤阿被人紧抱住,她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人扑倒,脸颊撞到了那人的胸腔。

身后成渝急声“玉女”

他怒极“放开我家女郎”

“砰”成渝拔开人群,手中的刀,切在了扑倒玉纤阿的青年郎君的肩头上。

抱住玉纤阿的人一声冷哼。

他微微抬起脸,放开怀中的玉纤阿。玉纤阿仰头看着他,清水般的眼眸与他对视。

范翕盯着玉纤阿,他搂她腰肢的手臂微微发抖,他眼底一点点发红,他的眼神灿亮又克制顾不上身后两拨人马分出道路,顾不得成渝架在他颈上的刀。他伸出手,颤颤地想摸向玉纤阿的面容

姜女从旁侧扑来“放肆不许碰我们女郎”

范翕被成渝控住,姜女将玉纤阿从他怀里拉出来。姜女胆战心惊地将玉纤阿上下看一番,见玉纤阿没受伤,才松口气“吓死我了。你要是受伤了,公子那个疯子,他会杀了我的。”

公子翕安静地立在旁边看着姜女和成渝“”

还有被他们呵护的玉纤阿。

成渝指着乔装打扮后的范翕对玉纤阿严肃道“此人正是那细作,我先将人关起来,审问出来再告知女郎。”

玉纤阿揉着自己的手腕,她低头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便被姜女推着转身回屋。

玉纤阿回头,向那被成渝按着手臂不能动弹的陌生青年看了一眼。

被那人扑倒的一瞬间,她有心思恍惚的感觉。

那人那一撞,好似飞花入怀,撞入她心口一般。

她当时抬头看那人眼睛

玉纤阿停下了脚步。

那人打斗时,喜直接掐人脖颈;那人看成渝出手时目露不可置信色;那人在第一时间抱住她玉纤阿喃声“掐人脖颈,看我的眼神,还有成渝那是公子。”

姜女正让梓竹帮着找药箱,没听清玉纤阿的喃喃自语“你说什么”

凉风过廊,万物息声。玉纤阿蓦地转头看向身后,耳畔发丝擦过她玉雪脸颊。

发抖着,玉纤阿一下子站了起来,心跳加快“那是飞卿是飞卿绝不会有错的”

她立时掀开帘子出门,迫不及待地下楼。她走得太快,被自己脚下一绊,扑在楼梯扶拦上。玉纤阿顾不上这些,目中清亮,水光在眼中流转。女郎全身发麻,她急急地下楼

范翕那个疯子

那是他

那只能是他

他来看她了,她就知道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不会不来见她的公子她的公子来了

却被她这样对待。

玉纤阿眼泪掉下来,姜女从后追上,看玉纤阿又哭又笑。玉纤阿胡乱地擦掉眼中的水渍,唇向上翘,她眸子亮得清明,流光溢彩,口上又薄嗔“讨厌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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