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去义诊,中途饿了,就顺路来这里吃碗面。”
“所以你就为了一碗面不回谷?邹婆婆又不是不会做。”
“可我就想吃他家的面,再说我着急回去干嘛?你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吗?”
柴映玉有些心虚的想到了那株七彩千层,然而他决定先隐瞒这个秘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她要是真发起火来怎么办?映玉公子也是要面子的人。
“再好吃也没有邹婆婆做的好吃。”柴映玉十分高傲的哼了一声:“就这种苍蝇乱飞的馆子能有什么好吃的。”
花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发觉柴映玉特别孩子气,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说出来的话总是不太合时宜。
“好不好吃要吃过了才好判定,要不就请映玉公子纡尊降贵亲自尝尝?”
柴映玉琢磨了一下,觉得似乎有点道理,没有实践没有发言权,便点了点头。
紫电:“……”
说好的金贵公子从不踏足苍蝇馆子呢?
花药转身对堂中忙活的小二喊道:“再来两碗拉面,各加二两牛肉。”
“好嘞。”
“别站着了。”花药招呼着两人坐下。
柴映玉皱着眉头看了椅子半天,椅子上全是长年累积的污渍,紫电见状赶紧给他铺上一块白色方巾,他方才硬着头皮坐下。
花药也见怪不怪了。
“今儿个脸又疼了吗?”
“没有。”
柴映玉浑身不自在,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太过陌生的东西,街边的叫卖,食客的喧闹,秋风中飘荡的食物香味,构成了市井的一角,简陋又夹杂着太多的烟火气。
花药见状,问道:“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当然没有。这种简陋的地方岂是小爷这种贵公子该来的。”
“……”所以你为什么来?
花药忽然想起来,药王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柴映玉是怎么找过来的?这主仆二人总不能逢人就打听花神医在何处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柴映玉说:“你身上有小爷家独有的追魂香。”
花药一愣,下意识的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什么都没发现。不应该呀,她的鼻子向来灵敏,不可能被放了追魂香而一点都没察觉。
柴映玉颇为得意,眉眼都生动了起来:“小爷家的追魂香无色无味,从来就没有人发现过,你察觉不出来实属正常。”
花药对于如此轻易的暴露了自己行踪这件事很是不舒服,决定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再把这身衣服扔掉。
“为什么在我身上放追魂香?”
当然是因为怕她被漕帮的人给绑走,然而这事儿没法说,说出来她要是误会他这是在关心她该怎么样?
柴映玉眼珠一转,随便捏了一个借口:“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那也不该招呼都不打就往我身上放追魂香呀。”
“小爷要是知会你,你还会让小爷放吗?”
“不会。”
柴映玉撇撇嘴,那不就得了。
这边正说着话,便听一声娇柔的女声哟了一声:“这是两位公子瞧着面生的很,花神医不给奴家介绍一下吗?”
三人转过头一看,便见王婆风骚的撩着自己鬓角的碎发,一步一扭的走了过来。
隔着密不透风的斗篷都能看出来面生,这位也是搭讪界的高手。
花药低声介绍道:“王婆,这家店的老板。”
“别听花神医乱说,奴家小名仙儿,大家唤我仙儿就好。”
说话间,王婆美目顾盼,嘴角勾着一抹妩媚的浅笑,甩着她那个从不离手的香帕,贴到了柴映玉跟前。
“公子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花药一听就是王婆的老毛病犯了,见到年轻男子她就要贴上去撩一撩。这若是别人还好,可问题她这次踢在了小自恋这块钢板上。
柴映玉侧歪了下身子,躲开王婆的香帕。
“你是老板?”
“正是奴家。”
一听说眼前人就是老板,忍了半天的映玉公子终于忍不住指了指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义正严辞开始维权。
“既然是老板,就该营造一个干净舒适的就餐环境,不是小爷说你,你这店里的椅子是不是自打开店起就没清理过?有三四年了吧?”
“……”
柴映玉皱眉道:“三四年都这个德行,真为你未来的面馆事业担忧。”
场面一度很尴尬。
花药双手遮面,恨不得弄个地缝钻进去,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认识柴映玉,他这种人一定没有朋友。
反观紫电,他竟然在点头,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竟然一副要为他家公子喝彩的模样。
王婆冷笑一声:“花神医的这位朋友很特别嘛。”
话音刚落,疑似武功高强的拉面师傅撸起了袖子,察觉到杀气的紫电,瞬间拔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药赶紧起身挡在柴映玉跟前。
“仙儿姐,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他来谷里是治脑子的。”
柴映玉忿忿的瞪了花药一眼:“你才脑子有问题。”
“你闭嘴。”
王婆:“呵呵。”
经此一番,这饭是吃不成了,花药连声道歉,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赶紧拉起柴映玉往外走,紫电见状,紧随其后。
王婆目送三人离去,捂着嘴咯咯一笑,哪还有刚才那般生气的模样。
“这回来的这个倒是十分有趣。”
拉面师傅点点头:“脑子有病,不常见。”
花药怀疑柴映玉就是故意的,闹出幺蛾子以达到离开面馆的目的。她拉着柴映玉疾走半天,直到走出那条街,方才甩开柴映玉的手腕。
“丑女人你竟然敢摸小爷的手?!”震惊。
“我摸了怎么样,你咬我呀?”花药想起来自己手掌上的两排牙印还没好利索,很是无奈:“你还真咬过。”
这人完全是不通世故晚期患者,根本没得救。花药着实不想搭理他,抬腿就走,柴映玉小跑着追在后面。
“你还没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摸小爷的手呢。”
“想摸就摸了。”
“那小爷要是想摸你的手岂不是也可以随便摸?”
“你摸呀。”
柴映玉哼了一声:“小爷才不会上当,无论是你摸小爷还是小爷摸你,都是你占便宜,真羡慕你长的那么丑,可以永远占便宜。”
简直恨不得堵住他这张嘴。
“你是不是没朋友?”
柴映玉立刻反驳:“小爷有朋友。”
“谁?”
“石袤。”
“除了石袤还有谁?”
柴映玉目光闪烁:“说了你也不认识。”
花药较真道:“你说名字,我去找他,我得瞅瞅什么样的人竟然肯跟你做朋友。”
“是他们不配跟小爷做朋友。”
“你果然没有第二个朋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活像是两个孩子。
山谷两侧回荡着两人的清脆的声音,夕阳西下,映着大地上,远方的山和树都染上了一层暖光,二人迎着夕阳,一起回了家。
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紫电再次觉得自己跟自家公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到底是为什么呢?
费解,不懂。
花药和柴映玉回来的时候,邹婆婆正在扫院子,她见她家公子那般不依不挠的揪着花药挑衅,嘴角难得的弯了弯,完全一副过来人的了然模样。
原本以为就凭自家公子这副鬼性情,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呢,看来还有救。
邹婆婆叫住花药,说道:“花神医劳累半天,也饿了吧。饭菜准备好了,可以开饭了。”
“谢谢婆婆,我不饿,中午就不吃了。”
柴映玉没好气的说道:“她在外面偷吃了脏东西,别管她。”
花药也没再搭理柴映玉,转身回了自己房中,简直不可理喻。
算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花药的性子早已养成了一种波澜不惊的状态,很少有像现在这般为了一件小事情就心绪波动的情况。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柴映玉大约就是那个墨吧,还是最黑的那种。
说起来,花药平白的担着“药王谷女魔头”的名号,往常也配合着声名在外与三月之期的美男子喝喝茶、聊聊天,畅谈下人生理想,看看星星月亮。
到了柴映玉这里,甭说看星星看月亮了,能心平气和的待一会儿那都是奢望。
柴映玉这边越发觉得自己委屈,明明他出去是因为担心她被绑走,她倒是好,为了一碗面,竟然吼他,不可原谅。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她竟然牵他的手。
从小自恋如临水照花的映玉公子何时被人牵过手?
可以说此时心情微妙极了。
紫电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公子在低头凝视着手腕。
“公子手腕疼?”
柴映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丑女人可能对小爷下毒了,刚刚小爷的手腕被她抓了一下,现在又刺又痒,针扎一样。”
敢对他家公子下毒,这还得了。
“属下这就去找花神医要解药。”紫电动身就要去收拾花药。
柴映玉却叫住了自家属下。
“算了,料她也不敢给小爷下什么厉害的毒。让她出出气好了,小爷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跟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紫电连连点头,觉得他家公子真是宽宏大量极了。
可柴映玉却越发的纠结,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受控,以前他从来就没有如此这般的关注一个女人,还是个丑女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天下午,紫电派出去寻找江华茂近期画像的人终于是回来了。
柴映玉瞄了一眼画像,只一眼,就扔在了地上。事实证明,他眼睛的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尔尔。”
他神态自若悠哉悠哉走过,一觉就踩在了画像上。
紫电捡起来一瞧,他家公子那状似无意的一脚正好踩在了江华茂地脸上,小白脸瞬间变成了黑炭头。
果然是他家小心眼的公子。
柴映玉这种纠结的心态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他就陷入了更大的纠结之中。
却说这日天黑压压的,眼瞅着就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