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嫔走后,毓秀宫寂静了许久。
宁兮瑶板着脸坐着,一言不发,脑子里乱糟糟的,极为茫然。
这件事,她到底要不要插手?
红福匆匆过来,说道:“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太后?”她揉了揉额角,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找他,“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只是急得很。”
她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
寿康宫里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热闹得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太后坐在上首,通身富贵,整个人像是被绫罗绸缎堆出来的。
宁兮瑶看着她,心情一言难尽,太后娘娘今日这眼妆居然是绿的。
呵呵,倒是挺适合春夏的。
皇后坐在太后身侧,看样子是解除了天花的嫌疑,对她笑得格外瘆人,“宁妃妹妹快来,有身子的人,怎么好站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兮瑶走过去,行礼道:“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似乎对今日的妆容格外满意,笑容满面地道:“快来坐下吧。”
一面打量着她,问道:“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宁兮瑶点头,“一切都好。”
“是吗?”皇后凑过来,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也该有三个月了,听闻有孕的妇人都是吃不下睡不着的,妹妹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好福气。”
说着便又对太后道:“母后,您总是惦记着妹妹的胎,不如找个御医来,当面替妹妹诊脉,也好叫母后放心。”
还不等她拒绝,皇后手一挥,便有御医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掏出了锦帕往她手上搭,这架势就像医院里抽血的护士一样,宁兮瑶条件反射,立马把手抽了出来,“呔!住手!”
她反应巨大,甚至带翻了茶盏,泼了皇后一身。
一回生,二回熟,宁兮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皇后捏着湿漉漉的衣袍,眼中满是怒火,“宁妃,不过去叫御医替你诊脉罢了,你这么惊惶做什么?”
看样子皇后定是瞧出了什么,宁兮瑶定了定神,理直气壮地回道:“这人来了就要动手,臣妾看这架势不像要诊脉,倒像要抓猪,臣妾害怕。”
年过半百的御医闻言,重重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谁知宁兮瑶却利索地跑到了太后身后,撒娇道:“母后,臣妾不喜此人,臣妾肚子里的龙胎也好怕好怕的。”
这幅矫情劲,真是到份了。
可偏偏太后没什么反应,皇后摸不准情况,将心一横,突然道:“青禾,将宁妃拖过来,免得她惊扰太后。”
这就要动手了?当着太后?
宁兮瑶冷冷一笑,皇后当她是小绵羊呢?
“太后娘娘救命!”她突然叫了起来,惊惶的模样像是被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你要杀人不成?”
演技之魂熊熊燃烧,她一边吼着,一边不动声色换了个位置,等到青禾她们扑过来时,她突然身子一拧,躲开了。
“母后恕罪!”皇后眼眸一暗,认准了宁兮瑶的胎不同寻常,索性亲自加入了拉人的队伍。
宁兮瑶顿得灵活,皇后紧追不舍,寿康宫顿时乱作一团。
太后作壁上观,宁兮瑶盯着满园的花草,心思一动,跌跌撞撞靠近了一株开得正艳的金边牡丹,实际上她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花,只是摆在正当间,个又这么大,肯定值钱。
皇后一门心思抓人,见她停下,立刻追过去,宁兮瑶一躲,顺手摘下了那朵花,迅速地塞进了皇后怀里。
皇后下意识接住了,低头一瞧,脸都白了。
这……不会是……
后头突然静了,太后慵懒地回头,瞧见皇后手里那朵花,猛然起了身,指着皇后道:“你!混账!”
寿康宫的人跪了一地,连宁兮瑶都惊住了,她料到了太后会生气,却没想到太后会如此愤怒,茫然地偏过头,问道:“这是什么花?”
宫人艰难地道:“这是先帝与太后娘娘亲手栽下的金边牡丹,先帝过世以后,这花还是头一回开。”
原来是定情信物啊!她手气可真好,一抓就抓到了这么值钱的。
太后原本作壁上观,想摸摸她二人的性子,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等惨烈之事,恼怒地道:“皇后,你是看哀家过得太顺畅了,非要同哀家找不自在,是吗!”
皇后如何能认,立马叫屈,“母后,这花不是儿臣摘的!是宁妃!”
可鸡贼如宁兮瑶,将花丢给皇后以后,便顺带着在皇后身上蹭了一把,皇后衣襟上便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瞧着便是摘花留下的。
太后见她不肯认错,越发恼怒,“来人,把皇后拖到偏殿,打二十大板!”
竟是要动刑了!
宁兮瑶在一边看着,到底有些不落忍,太后的年纪快赶上她外婆了,守寡不说,如今唯一的念想也没了,实在有点惨。
于是她走上前,对太后道:“母后莫恼,臣妾有法子替您留住这朵花。”
太后余怒未消,冷冷道:“花已经摘下了,还有什么法子?”
她神秘一笑,“您就瞧好吧。”
养心殿。
内侍急急忙忙冲了进来,还在门口跌了一跤,皇帝皱眉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皇上,皇后娘娘和宁妃娘娘在寿康宫打起来了,皇后娘娘还摘了太后娘娘珍藏的那一株金边牡丹,太后娘娘大怒,叫人打板子呢!”
一旁的林淮呆住了,回头对楚云漾道:“皇上,为何但凡沾了宁妃娘娘的边,事情都会变得如此难以收场?”
楚云漾头疼不已,暼了他一眼道:“朕也知道,罢了,你去瞧瞧崔衡那边如何了。”
“是。”
没看成戏的林淮有些失望地出了门,李德扶着皇帝,一脸担忧,“皇上,那一株金边牡丹,平日里太后碰都不叫旁人碰,皇后娘娘这就给摘了,这……”
楚云漾心烦地挥了挥手,他如何能不知?这次真是戳到太后肺管子上了,且有的闹呢!
他面色阴沉,一路行至寿康宫,却并未听到想象中的呕吼声,却见太后背着身子,却能看出手不停地在抖,一言不发。
李德心道不好,太后娘娘这是活活被气抽了!
情况紧急,楚云漾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太后的手,安抚道:“母后,您莫恼,别气坏了身子。”
但一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太后也抬起头来,脸上沾满了泪水,眼眶肿的像桃。
可谁能告诉他,太后为什么在笑?
准确的说,是又哭又笑。
李德一拍脑门,完了,太后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