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的第一日,宋敬山为首的大臣们窝在府邸中,大门紧闭,专等着看宁家的笑话。
可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见宁家有人来,宋敬山忍不住派人出去打探,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宁家并没有向任何豪门贵族求助。
“难道,宁家认输了?”
而他并不知道,宁家上上下下全体都出动了,游走在大街小巷之中,忙得脚不沾地。
第二日,大臣们抄手站在门口,朝巷子口张望,依旧没等到宁家来人,有人坐不住了,给宋敬山递消息,宋敬山置之不理,可心中也有些打鼓。
午后,众人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来到了宁家,却见门口堆满了人,宋敬山往里扫了眼,院子里依旧是光秃秃的,连粒米的影子都没有,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里间,宁夫人正叉着腰,指挥着宁世镜,“千万别记错了,错一个字,你都别想吃饭了。”
宁世镜叫苦不迭,可瞥了眼身边认认真真誊抄的陈思,又默默住了口。
一旁,宁兮瑶拉了拉宁夫人的衣袖,悄悄道:“娘,您说,二哥要是和小陈大人成了,是不是一桩大好事?”
宁夫人茫然道:“成了?成什么?兄妹还是兄弟?”
宁兮瑶一拍脑门,无奈地道:“娘,我说的是couple,一对儿。”
“呀!”宁夫人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他们俩?”
“正是。”
“那思儿岂不是吃亏了?”
这句话正说到宁兮瑶心坎里了,她勉强道:“的确,可二哥也是有优点的,比如说心眼实诚,能吃能睡。”
宁夫人与她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唉,终究是高攀了。”
前头,宁世镜正奋笔疾书,却有个小厮打扮的人不停地往他跟前凑,纸上密密麻麻,看不清写了什么,正要再看,却陡然被人往后一拉,陈思盯着他,冷冷问道:“你在看什么?”
变故陡生,众人都凑了过来,宁兮瑶故作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张口就喊冤,“奴才不过是想替二公子添盏茶,谁料小陈大人突然动了手,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宁世镜看了看他,发觉此人面生得很,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小陈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你动手?定是你的错!”
宁兮瑶默默在心里给他的护妻行为点了个赞,又给陈思使了个眼色,说道:“得了,粮还没征到,别因为这点小事分神,你下去吧。”
小厮暼了她一眼,匆匆跑了,宁兮瑶对陈思招了招手,耳语几句,陈思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回了桌子前头,继续抄录着。
乌云漫上天边,宁兮瑶吩咐人把桌子抬到屋里,那小厮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前后地忙活着,趁人不备,偷偷抽了张纸,退出了门去。
茶楼之中,宋敬山正吃着茶,小厮突然跑了进来,“相爷,相爷,奴才打探到了!”
宋敬山立刻道:“说,宁家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相爷请看!”小厮把纸递给了他,一面道:“宁家这些日子并没去找任何世家贵族,来来往往的都是有名的商户。”
商户?
宋敬山捏着纸,愣住了,商户有钱呐!虽然比不了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但比寻常做官的人家不知阔绰了多少倍,存粮一定是有的!
“你快说,这都是什么?”
小厮见他急了,立马道:“奴才也是听了个囫囵,都是宁妃的主意,要发什么国债,说连本带利能翻一番,还有什么分期……况且由皇上做东,这事绝对真实可信,”
众人都惊住了,没想到连皇上都牵涉其中了,宋敬山咬牙道:“宁妃还真是有主意,一点蝇头小利就哄住了这些人,我问你,他们现在征到了多少?”
小厮琢磨着道:“大概有十五万石。”
短短两日,就集齐了十五万石,再有一日,这事就成了!
宋敬山霍然起身,抓着他的衣领道:“他们把粮草存在了何处?”
“回……回相爷,在宁家城东的庄子里。”
一人试探着道:“相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二十万石。”宋敬山沉声道:“缺一石,都算他宁家失约,本相今夜就算把庄子平了,也绝不让他们得逞!”
此时,宁世清正在一处庄园里清点粮草,林淮亦陪同在侧,看着院子里满满登登的粮草,忍不住感慨,“娘娘高,实在是高,只不过,粮虽然征到了,但是娘娘承诺的利息该从何处出呢?”
宁世清半点不藏私,耿直地道:“娘娘说了,合同上说好了,是分期支付的,娘娘和家中凑了些银子,作为保证金,况且娘娘说了,等我打了胜仗,皇上自有赏赐,再把那些赏赐换成银子……”
林淮瞠目结舌,“娘娘高瞻远瞩,臣敬仰。”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宁世清目光一凛,低低道:“来了。”
林淮将折扇一收,对宁世清点点头,而后进了屋子。
不多时,许多黑影突然冲了进来,宁世清拔剑迎战,一时间尘土飞扬,趁他分身乏术之际,有人点燃了火折子,丢在了麻袋上头。
浓烟阵阵,不远处的马车上,宋敬山见状,冷笑一声,“看宁家这回还如何逃脱,咱们走!”
可马车竟纹丝不动,他疑惑地撩开帘子,却见宁致远正怒气腾腾地站在车前,车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嘲讽地道:“宁将军不去救火,拦着本相作甚?”
宁致远二话不说,上前直接将人提了下来,宋敬山又惊又怒,正要呵斥,却发现方才的浓烟不见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心中一动,立刻吼道:“宁致远,本相不过途经此地,你还不放开!”
可惜对方根本不搭理他,宋敬山被他拉扯得脖子都快断了,最后被重重丢进了院中。
“宁致远,你!”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宋相,你怎么也来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宋敬山想骂人,滚你大爷的,分明就是你们故意的!
四下打量一番,却见粮草只是烧了一个角,一时愤懑不已,“你们想做什么?征粮不成,还要对本相动手吗?”
青色的衣袂飘到他面前,宁兮瑶身后跟着宁家父子,笑得眉眼弯弯,“宋相说什么呢?您可是我们宁家的救星。”
这话蹊跷,宋敬山冷哼一声,爬起身来,“娘娘不必如此,今日之事,臣必定会上书一封,叫皇上知晓你们宁家的德行!”
“不必了。”宁兮瑶笑容越发可亲,“您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