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宫里居然还有这么个明白人!
宁兮瑶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那宫婢犹犹豫豫地道:“李美人的确跟贵妃娘娘有过争吵,贵妃娘娘也确实亲自拾起了帕子,可是我瞧着,李美人那帕子像是被换了……”
另一人也是惊讶万分,“换了?”
“李美人面庞娇嫩,素来不爱用绞纱的帕子,可那日不知怎么了,却偏偏带了那么一张,所以我才瞧见了,后来人死了,我随我家主子过来,却看见她手里攥着的是月影纱,这才是她平日常用的。”
“天爷呀,那就是说,是月影纱的帕子害死了李美人?”
“别说了别说了,咱们走吧……”
脚步声匆匆而过,宁兮瑶在里头听着,庆幸之际,也有一丝疑惑,怎么这么巧,如此重要的线索,这就被她抓住了?
可她捡起帕子时,确实觉得那帕子有些粗糙。
正琢磨着,一阵风吹来,有样东西柔柔地笼住了她的手腕,宁兮瑶一惊,低头一看,手上竟贴了张帕子,用手一模,还有些粗糙!
这不会就是……那什么绞纱的帕子吧?
艹,柯南显灵了?
她不敢耽搁,直接塞进了袖子,趁着没人溜了出去,本想再找找李美人的尸体,却不想四处的宫室里都有了些响动,想来是到了起身的时辰,于是她便回了西苑。
刚钻进去,就着枯草的遮掩换了衣裳,就听见前头有人问话,红福的回答格外有底气,“我家娘娘出恭去了。”
宁兮瑶一阵无语,这丫头真是没别的借口了。
将衣裳藏好,她便一步步走上前,荒草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影,是以没人瞧见。
为首的似乎是皇后宫里的嬷嬷,生得十分刁蛮,“出恭?出恭你怎么不去伺候?”
红福跟她混久了,撒起谎来,小脸不红不白,振振有词,“我们娘娘出恭从来不用人伺候,嬷嬷连这个也要过问吗?”
“放肆!”
那嬷嬷居然扬起手来要打人,宁兮瑶忍不住吼了一声,“住手!”
红福一见她回来,两眼亮晶晶的,宁兮瑶将人护在身后,叉着腰问道:“这么横,你谁啊?”
见她来了,一行人的气焰才有些收敛,“回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常嬷嬷。”
“我管你长嬷嬷短嬷嬷的。”她叉腰道:“本宫怎么出恭你也要管?怎么,皇后每次出恭你都跟着?一个端尿盆的你还挺自豪?”
常嬷嬷噎的老脸通红,“娘娘慎言,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
“皇后这个点让你来,赶上本宫出恭那不正常吗?”她口中仿佛含着利剑,“皇后找本宫有事,那本宫拉多久你就得等多久,叽歪什么?还想打人,你当本宫的头是面团捏的?”
她一口一个出恭,直把人说得羞愤不已,常嬷嬷老脸挂不住,直接道:“既然娘娘无碍,奴婢便回去复命了。”
宁兮瑶压根不理她,直接揽过红福,故意大声道:“记住了,以后遇见这种人别跟她说话,浪费口舌。”
说完便带着人进了里间,常嬷嬷气得快吐血,无可奈何地道:“看什么?还不快走!”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门口的莺儿,莺儿回头一瞧,见宁兮瑶并没注意她,便悄悄对常嬷嬷点了点头,常嬷嬷会意,这才出了门去。
闹腾了许久,门又开了,宁兮瑶还没来得及掏出帕子,信手又塞了回去,怒气冲冲往外走,“我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才出了门,人却愣住了。
楚云漾站在庭院中,原本荒芜的景象因为他的到来,竟多了几分温暖之意。
“看来没少被欺负。”楚云漾对她招手,“过来,给朕看看。”
她愣了愣,一步步走上前去,“哪能啊,臣妾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楚云漾抚了抚她的长发,将她拥进怀里,“住在此处,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宁兮瑶就觉得那些委屈似乎有了实感,有点想哭,于是立刻道:“臣妾觉着这挺好,地方大,跑得开。”
皇帝笑了,贴着她白腻的面颊道:“朕以后在毓秀宫给你僻个园子,可好?”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而后问道:“皇上怎么不问李美人的事?”
“朕不是来审问你的。”楚云漾低低道:“朕从未怀疑你,你住在此处,已经很委屈了,若是朕再问,你会有多伤心?”
宁兮瑶感觉自己一颗心都泡软了,窝在他怀里道:“谢谢皇上。”
衣袖里笼着那张帕子,宁兮瑶一愣,想要抽出来,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弹。
皇帝挥了挥手,李德立刻上前,在石桌上放了好几个托盘,里头尽是吃的用的,皇帝说道:“再委屈些日子,朕就接你出去。”
宁兮瑶懒懒的不想动,只点了点头,“嗯。”
皇帝是辰时一刻出了门,只过了一个时辰,一条桃色绯闻便占据了后宫八卦头条榜第一位。
那就是,贵妃宁氏与苏策有私情。
说是绯闻,实际上为了论证,林林总总列举了好几条二人交往甚密的故事,什么长街初遇,什么舍身相救,郎情妾意,传得宫中人尽皆知。
养心殿里,皇帝从西苑回来时那一身喜气褪的干干净净,冷着脸道:“去查,给朕查明白了,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
“皇上。”李德低低道:“这传闻来自宫外,怕是不好查清。”
宫外?
楚云漾低头看向桌上的奏折,摊开的第一本就是宋家的折子,怒斥贵妃宁氏秽乱宫闱,要求撤去贵妃称号,贬为庶人,往后几本皆是大同小异,还有人要求处死宁兮瑶,以正宫规。
李德犹豫道:“皇上,这传闻来得如此巧合,正赶上李美人出事,您看……”
“把苏策召来。”
楚云漾沉声道:“朕要见他。”
李德一惊,但见皇帝面色格外难看,只得退了出去,不多时,苏策便被请进了养心殿。
皇帝低头看折子,似乎压根没察觉有人进来,连问安声也听不见,苏策一哂,便维持着一个姿势,默默等待着。
足足过了一刻钟,皇帝才出了声,“坐。”
苏策起身落座,笑容温和,“皇上召在下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楚云漾将折子搁在一边,定定看着他,“事情闹得天翻地覆,难道苏郎君还没听说?”
殿内暗潮涌动,就连李德也有些畏惧,却见楚云漾对他挥了挥手,李德便领着人默默退了出去。
出门的一刻,他听见皇帝一字一顿地道,“这件事,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