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结束,宁兮瑶接手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凝月堂走水,连带着烧了东边三个宫殿,皇后不管事,宁兮瑶就成了包工头,负责监工几处宫殿的修缮事宜。
实际上并不难,毕竟她是贵妃,谁也不指望她搬砖和泥,可谁知道她却自己找事干,亲自画了施工图纸。
“娘娘……”
清风一脸为难,“奴才看不明白这个。”
宁兮瑶扫了一眼,说道:“这个叫滑梯。”
“滑…滑梯?”
“对。”宁兮瑶仔细地解释,“呐,看好了,人坐上去就能直接滑下来,还有这个,这都是健身器材,最适合太后这样的老年贵妇。”
清风听得一头雾水,捧着图纸走了,红福看着他晃晃荡荡的背影,有些不忍,“娘娘,他还年轻,不像奴婢身经百练,不然奴婢去帮您指挥吧?”
“不行。”宁兮瑶猫着腰,在柜子里一顿翻,“你还有别的任务。”
“什么?”
宁兮瑶不知从哪拖出一盒首饰,倒在桌上,手势格外粗鲁,就好像那些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而是玻璃珠一样,“我不懂这些,你挑出些好的,给家里送过去。”
红福一惊,喃喃道:“府里没银子了?”
“啧!”
宁兮瑶在她头上一敲,说道:“二哥要下聘,不得有几件像样的东西撑撑场面?”
“原来如此。”红福揉了揉脑壳,“娘娘,您放心吧,咱们家底厚着呢,夫人虽然不在穿戴上用心,但是好的首饰也是不缺的,倒是您,那日就把皇上赏的牡丹步摇给了,这些要是都给了,您怎么办?”
“这都是身外之物。”宁兮瑶大气地一挥手,“再说了,又不是别人,就是都拿走本宫也不心疼。”
红福憨憨一笑,“谁说娘娘小气,娘娘对自己人可是十分舍得的,那奴婢就挑一挑。”
“去吧。”
宁兮瑶叉着腰,面上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就算都拿走又怎么样?她没有,皇后还没有?她最擅长的就是抢了!
收拾好了东西,宁兮瑶便去了凝月堂,此处已经烧成了一片平地,侍从们正在搬砖,场面井然有序。
凝月堂的牌匾烧了一半,被搁在一边,宁兮瑶瞥了眼,突然想起走水的那一日,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走水,又是走水。
粮草司走水,粮草被烧的一干二净,凝月堂走水,李美人的尸身烧成了焦炭。
这两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正出神,耳畔突然传来红福的惊叫声,“娘娘快躲开!”
宁兮瑶抬头,一根比她腰还粗的柱子正砸向她,一时间惊得忘了动作。
朱红的柱子直直砸向她的天灵盖,瞬间,宁兮瑶突然想起陈思和宁世镜,还有前日那场家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轰—”
柱子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雾,红福惊叫着跑过来,上下打量她,“娘娘,您没事吧?”
宁兮瑶有些失魂落魄,这力道,砸在她脑门上一定能死透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就躲了呢?
“娘娘恕罪!”
抬柱子的侍从立刻跪下磕头,“奴才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脱了手,求娘娘宽恕!”
红福气恼不已,“这样重的柱子,万一砸着娘娘,岂不是……”
“没事。”宁兮瑶摆摆手,仍旧处于失魂状态,“不是没伤着吗?别怪他们了。”
红福看着她走远了,有些茫然,为何她家娘娘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点遗憾?
身后,几个侍从起了身,其中一人垂下头,暗暗捏紧了拳头。
这厢,宋绮欢已经被关了三日。
实际上只是不许她出门,衣饰茶点、一日三餐还是照常供给,可宋绮欢随意惯了,怎么能受得了被关在屋里,是以每日屋中都是鸡犬不宁。
“你做什么去?”
一个侍婢被人拉住,臊眉耷眼地回道:“喏,给夫人送午膳去。”
另一个则劝道:“得了,别去了,咱们送去的饭食哪日不是被她砸了?等她饿了,自会叫人传饭的。”
二人拉扯了一阵,离开了。
里间,柳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宋绮欢则暴躁地走来走去,“母亲怎么说?嗯?”
“夫人说,这次的事她也没了法子,让您好好在府里待着。”
“呸!”宋绮欢一把将头上的玉钗拔了,掼在地上,“让我等半年?本就与我无关,凭什么我要受罚?她不管我,不是还有宫里那个吗?你们没找人去给她送信?”
柳莹不敢说话,实际上皇后当天就知道了,也当场表明了态度,只是宋绮欢暴怒之下忘了……
“好,好。”
宋绮欢跌坐在榻上,捏着锦被恨恨道:“都不管我,都不管是吧?柳莹,你去给那个叫苏策的递个信,让他想法子救我!”
柳莹一脸为难,“姑娘,苏郎君如今都自身难保了,何况人还在行宫,怎么能救您呢?”
这人上来不要脸的劲还真是谁都想使唤。
谁知宋绮欢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让你去你就去?多什么嘴?这都是他欠我的!”
挨了打,柳莹便不再反驳,起身道:“是,奴婢这就去递信。”
说完便出了门去,本想着只是随意敷衍,谁知信竟真送到了行宫里,苏策捏着信笺,笑容浅浅,“外面还真是热闹。”
递信来的侍从犹豫着道:“郎君还是别管了,这是皇上亲自下令禁足的,您何必掺和?”
“不。”
苏策起了身,行至窗前,临水的宅子前守着两个侍从,眼神也就越发冰冷,“难得有人还能想起我来,这个忙,自然要帮。”
傍晚,皇帝匆匆进了毓秀宫,脸色不大好看,直到看见在桌旁大快朵颐的宁兮瑶,这才松了口气,“怎么回事?朕听说你差点被砸了?”
“啊……”她含混不清地道:“没什么,就是意外。”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气道:“你这样,朕不如日日把你带在身边,也好过提心吊胆。”
宁兮瑶噎住了,灌了好几口茶,这才通了气,“皇上,臣妾现在胳膊腿俱在,还能吃肘子,您不用担心。”
皇帝在桌上瞧了瞧,说道:“今日,母后来见朕了,皇后身子已经痊愈,想要回凤鸾宫居住,母后说,毕竟她还是皇后,总在蘅芜宫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盘算着日子,也是,都过了夏天了,那些蒲公英也不会再长了。
见她不出声,皇帝突然道:“若有一日,皇后不再是皇后,你可愿意……”
“不行。”
宁兮瑶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下意识道:“臣妾不能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