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嘴硬，死咬着就是自己做的，皇帝与宁兮瑶对视一眼，沉声道：“好，你要自己扛下这罪名，朕就成全你。”
“奴婢死罪，请皇上责罚。”
楚云漾冷笑一声，“你家里有个不足十岁的幼弟，还有年迈的母亲，因为你，他们也难逃罪责。”
一听这话，梅香面上顿时显现出几分慌乱，没有开口。
太后锤着床板，恨声道：“好，好，你是个有根骨的，去把她家里人抓来，哀家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母后息怒。”宁兮瑶一面安抚太后，一面道：“梅香，若是本宫没猜错，那幕后之人答应了你，替你照顾家人，是吧？”
梅香身子重重一抖，哆哆嗦嗦地看向她，楚云漾漠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若是想找，易如反掌。”
一面道：“李德，叫防卫司的人去搜，半日之内将人带来。”
“是。”
李德拱手，正要退出去，谁知梅香突然扑过去拉住了他，“不可，不可啊！”
宁兮瑶盯着她道：“那你就快些交代。”
“奴婢，奴婢……”
梅香汗如雨下，眼看李德要挣脱，只能据实以告，“是有人指使奴婢在太后娘娘饮食里下毒的，奴婢死罪，奴婢对不住太后娘娘！”
“何人指使你的？”
“是……是皇后娘娘……”
四下俱寂，宁兮瑶也愣住了，她真没想到答案能这么劲爆。
“皇后？”太后撑着起了身，颤颤巍巍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梅香磕了个头，“是，奴婢不敢扯谎，皇后娘娘同奴婢说，贵妃……出宫祈福去了，若是这个当口，太后娘娘出事了，皇上势必会留在宫中，这样一来，就无暇顾及贵妃了。”
楚云漾的嗓音像是要结冰，“还有呢？”
“皇后娘娘还说……”
梅香犹疑道：“皇上并非太后亲生，既然不是亲生母子，感情自然不深，这药不会致命，就算是事后皇上发觉，也会一笔带过。”
一番话磕磕绊绊，却将帝王家最后一块遮羞布掀开了，太后面色铁青，虽然没开口，可众人却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而审讯仍旧在继续，楚云漾问道：“你可有证据？”
“奴婢有皇后娘娘给的银子。”梅香说道：“皇后娘娘还答应了奴婢，会替奴婢照顾家人，事成以后，还会给奴婢一笔银钱，放奴婢出宫去。”
事实摆在面前，楚云漾沉声道：“李德，把她拘在偏殿里，不准她出来。”
“是。”
“还有，去把皇后请过来，就说母后又发病了，让她来侍疾。”
李德一怔，垂头道：“奴才明白。”
太后倚在宁兮瑶身上，胸口剧烈起伏。
人上了年纪，又刚中了毒，还要受这样的刺激，宁兮瑶怕她积郁成疾，又不知该怎么安慰，“母后，您别听她瞎说，不是这样的……”
“皇帝。”
太后突然盯住楚云漾，“哀家问你，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冷风袭来，几乎要吹到人心里去，楚云漾背对着她，末了只道：“母后好生将养，朕会还您一个公道。”
闻言，太后轻笑一声，索性不再开口。
皇帝也掀开帘子，出了门去。
宁兮瑶夹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到底追了出去，叫住他道：“皇上！”
楚云漾停住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上前道：“皇上，您方才为何不肯安抚母后？母后她……”
“朕知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疲惫，“只是朕不能。”
若恒王当真死于太后之手，这些年他的痛苦，又要谁来抚慰呢？
楚云漾快步离开了，宁兮瑶在身后看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哄人这件事，她真不在行啊……
此刻，凤鸾宫中。
皇后惊诧地问道：“什么？太后又病了？”
“正是，皇上请您过去呢。”
李德滴水不漏地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少不得有您在场。”
皇后有些心乱，敷衍道：“好，公公稍等，本宫梳洗了就过去。”
“是。”
李德出了门，皇后立马叫青禾过来，“怎么回事？那药不是已经停了吗？”
青禾说道：“兴许是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住药力，娘娘别怕，太后娘娘若是死了，咱们也得了个干净。”
皇后琢磨片刻，挥手道：“罢了，先过去瞧瞧。”
片刻以后，李德领着皇后进了寿康宫，皇后正待入寝宫，谁知李德却道：“娘娘，皇上在偏殿等您呢。”
皇后一怔，心道难不成太后真的不中用了？左思右想，到底随他进了门。
偏殿昏暗，一进门，就见一个身着石榴红宫装的女子在上首坐着，皇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贵妃，你假借皇上之名，将本宫引来，到底想做什么？”
宁兮瑶抬起头来，冲她笑道：“啊，没什么，这不是回来了，还没跟娘娘打招呼嘛，皇后娘娘别来无恙啊。”
皇后剜了她一眼，“不知所谓。”
说着正要离开，谁知门却被人关了起来，青禾被格在外头，惊惶地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呜……”
人被拖走了，里间，皇后抵着门板，不敢置信地道：“贵妃，你疯了不成？这可是寿康宫，你敢在这作乱？”
宁兮瑶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还知道这是寿康宫，臣妾倒是想问问，你见了太后娘娘，不会觉着于心有愧吗？”
皇后一惊，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还不把门打开？”
“啊。”宁兮瑶突然抬手，指着屋里一个不起眼的侍婢道：“皇后娘娘让你开门呢，梅香，去吧。”
梅香。
皇后陡然醒悟，看着面无血色的侍婢朝她走过来，步步后退，“你……你不在太后身边伺候，来这做什么？”
“皇后娘娘救命！”梅香突然跪下，死死拉住她的袍角，“您交代的事败露了，您若是不救奴婢，奴婢就没命了！”
“你浑说什么！”
皇后推着她，面色铁青，“贵妃，你指使侍婢攀污本宫，你不要命了吗？”
嚯。
宁兮瑶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皇后娘娘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及，臣妾怎么敢？臣妾能回来，还是托您的福呢。”
梅香不断地拉扯她，皇后撑不住，直接摔在地上，死死瞪着宁兮瑶，“你这个妖女，合该死在外头！”
话音刚落，屏风后突然有动静传来，宁兮瑶回过头去，说道：“您都听见了吧？”
皇后惊疑不定，强撑着道：“你别装神弄鬼！”
可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却彻底将皇后的侥幸打破了，楚云漾走到宁兮瑶身后，将手搁在她肩上，目光冰冷。
“果真是你，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