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侍卫叹了口气，“咱们这些日子找了许多地方，可秦淮本就是个脂粉乡，女子千千万，容颜出色的更是数不胜数，这可怎么找啊？”
陈思坐在桌旁，揉着额角，她何尝不知？
大隐隐于市，看来，此次劫持宁兮瑶的人，真是用足了心思。
“何峰。”陈思吩咐道：“皇上此刻应当已经到了澧国境内，咱们不能拖后腿，敌在明我在暗，要找到贵妃，咱们须得把动静闹大些。”
何峰与她共事多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好。”
陈思目送他离开，渐渐捏紧了拳头。
宁兮瑶是她见过最好的姑娘，宁家又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甚至还舍命救过她，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人找出来。
哪怕把秦淮河水抽干，山崖削平，都得找到宁兮瑶。
她正要起身，却见两个侍婢走到了对面的蜜饯摊子上，二人正在闲话。
“哎，最近来的姑娘怎么都如此平庸？这样还怎么接桃娘的班？”
陈思听了一耳朵，桃娘，听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
“就是，妈妈也愁呢，白白花了银子，却挑不到半个可心的，依我看，还不如你呢。”
一人嗔道：“胡说什么？那日不是来了个姑娘？我瞧着生得不差。”
“哎！”另一人拍了她一把，“别胡说，妈妈交代了，这个姑娘咱们权当没看见，她也不是来做倌人的，难道你没看见？她身边跟着许多人，便是官家小姐也没有这个派头。”
“啧，谁家正经的小姐住在妓馆？我看不见得是什么要紧的人，说不定是那位公子哥养的外室，过阵子腻了，也就抛开了。”
陈思一顿，迅速抓住了几个关键点，妓馆，神秘的姑娘，仆婢成群，还有个郎君跟着。
她迅速起身，上前扣住一人的手臂，侍婢吓得手一抖，篮子便掉了下来，陈思一把接住，而后笑容可掬地递给她，“姑娘拿好。”
出门在外，陈思为求方便，便做男子装扮，侍婢脸一红，“多谢公子。”
陈思笑了笑，“敢问二位在何处做事？”
于妓馆来说，招揽生意是头等大事，是以侍婢极为熟稔地道：“我二人是梦魂乡的侍婢，公子何不赏脸走一遭？”
梦魂乡。
陈思心头一紧。
“好。”她爽朗道：“久闻秦淮美人盛名，今日正好去瞧瞧。”
侍婢二人欣喜不已，眼睁睁瞧着这位公子哥抬手，打了个响指，而后从巷子里乌压压冒出了一群男子，人高马大，陈思解释道：“这都是我的友人，想一道去，姑娘觉得方便吗？”
方便吗？
怕是妈妈都要乐疯了！
“方便方便，公子请。”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梦魂乡，老鸨起初吓得差点以为他们是来拆楼的，侍婢解释过后，老鸨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公子们，快请。”
陈思四下打量，此处共四层，格局与别处没有不同，她接过妓子们递过来的酒杯，状似无意地走动。
楼里尽是莺声燕语，还有白花花的手臂胸脯，看得她一个女人都眼晕。
转了一圈，到底也没什么发现，一个侍婢端了蜜饯过来，可巧是今日碰见的那一个，她便问道：“敢问，姑娘今日所说的那个绝色女子，如今何在？”
侍婢眨眨眼，笑了，“公子请随奴婢来。”
陈思毫不犹豫地跟着，来到一处雅致且寂静的屋子，侍婢笑道：“公子请。”
屋内一股甜香，叫人骨头都酥了，陈思一阵恶寒，快步踏入其间，却听见一道女子的声音，“公子来了？”
陈思一听，一腔热血顿时凉了半截，这不是宁兮瑶，她从来不会把嗓音捏得如此尖细。
突然，一截白花花的腿先伸了出来，陈思瞪大了眼珠子，只见一个穿着十分清凉的姑娘走了出来，肌肤莹润，美眸勾魂，却是有了些年纪，看着不如底下那帮姑娘们年轻。
陈思试探着道：“你是桃娘？”
“正是。”女子扭着水蛇腰，款款坐在她对面，“想不到，郎君也听过贱妾的名字。”
陈思眼睛一转，对着这个我心荡漾的女人，突然想出了个一个主意，“自然，桃娘是梦魂乡的招牌，艳名远播，在下听过，也不足为奇。”
桃娘掩唇一笑，对她的恭维十分受用，“公子说笑了，桃娘已近双十年华，往后还能红火几年？”
本以为陈思会宽慰两句，谁知陈思却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今日听说，楼里来了个绝色的女子，看来就是为了接替你的。”
桃娘的笑僵在了脸上。
这怎么可能？新来的那几个小蹄子她都见过，一个不如一个，哪里配做她的接班人？
见她不信，陈思索性再添一把火，“听说是个翠袖惊风的美人儿，在下也甚是神往啊……”
“啪—”
桃娘一把拍在桌上，柳眉倒竖，“公子是来喝酒的，还是来打贱妾脸的？”
陈思做出一副惊慌的模样，给她赔罪，“对不住，在下只是听说了那位姑娘的美名，又因为她避不见人，所以好奇，不是故意惹桃娘你生气的。”
桃娘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索性直接将她撵了出去，陈思看着眼前禁闭的门，渐渐露出了一个笑。
屋中，桃娘砸了许多物件，还是不解气，“天杀的，为了打点那些人牙子，本姑娘搭了多少银子？本以为买些丑货回来，就能保住我的名头，没想到妈妈竟然还留了一手！”
“姑娘。”
侍婢劝道：“妈妈说了，那位姑娘是不做生意的。”
“呸！”
桃娘圆鼓鼓的胸脯一起一伏，“妈妈最会使这些手段了，什么不做生意？这分明就是待价而沽！今夜，老娘非要会会这个小狐狸精！”
侍婢惊惶道：“可是姑娘，妈妈交代过了，不准任何人去见她！”
“哼！”桃娘冷哼一声，“我偏不。”
入了夜，灯影摇曳，歌舞升平。
南方的冬季与北方不同，虽然是冷，却也透着一股子潮湿的寒凉。
宁兮瑶裹着锦被，地下放了个炭盆，烧得暖烘烘的。
苏策在桌旁涂药，白日里被她咬出来的伤痕已经肿了起来，瞧着有些狰狞。
血迹都已经干涸了，看着都疼。
苏策一点一点地擦着，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对她道：“这痕迹是你留下的，我觉得很好。”
宁兮瑶索性闭上了眼睛，谁要跟变态说话？
苏策看了她一回，突然凑近了些，伏在她耳边，幽幽道：“不如，我也帮你留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