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出事了。
路上，苏策便料到了几分，可直到进了庭院，他才知道这阵仗有多大。
齐玥穿着一件单衣，赤脚站在高处，脸上的铅粉已经被哭花了，夜风吹动她的衣袍，让她像一只受了惊的鸟儿。
侍婢们站在下头，有的手里提着鞋，有的拿着衣裳，面色焦急地劝着。
“公主，您下来吧！”
“公主，有话好说，您千万别想不开！”
“求您了，夜风这样凉，小心得了风寒……”
可无论她们怎么唤，齐玥也不往下瞧，只呆愣愣地盯着天上一轮残月出神。
很快，有人发现了苏策，“苏郎君来了，快让开！”
苏策走上前，向一旁的侍婢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侍婢抹泪道：“今日王上召了公主过去，说是要为公主选婿，公主当场便恼了，大闹一通，被王上着人送了回来，眼下就成了这副模样，苏郎君，您快劝劝公主吧！”
选婿？
此刻澧王要替齐玥选婿，怕是想巩固实力，以图大业。
苏策眯起了眸子，这怎么行？
于是他只身一人上了露台，对着齐玥的背影道：“公主。”
齐玥终于动了动，僵硬地转过身来，“你来了？你还有脸来？”
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苏策索性没有开口，任由她发泄。
齐玥颤颤巍巍地道：“你答应过本公主什么？你说你和王兄不是一伙的，你说你会替本公主达成心愿，结果呢？王兄已经开始在各国替本公主挑选夫婿了，这就是你的承诺？骗子！”
说完还朝他走了过来，看架势是要动手，苏策的侍从一看就急了，上前挡住了人道：“公主，这事又不是我们郎君决定的，您别迁怒于人！”
可惜齐玥已经上头了，根本听不进去，侍从急得一头大汗，却听苏策道：“你先下去。”
侍从：“？？？”
他家郎君怎么回事？
现在让开，这个疯批公主不带着他投湖都算好的！
“你下去。”
苏策的语气不容置疑，侍从无法，只得依言退到了一旁。
没人拦着，齐玥抬手就是一巴掌，却没料到苏策不闪不避，生生受了。
面上被指甲刮出了红痕，苏策被打得头一偏，缓缓转向齐玥，目光深沉，“公主可解气了？”
人对危险都是有预知的，齐玥一愣，嘴硬道：“今日就算杀了你，也没法解本公主的心头之恨，你一届布衣，竟敢欺瞒本公主……”
“在下不曾欺瞒公主。”苏策回道：“从一开始，在下便说过，劝服王上十分困难，王上多半还是会替公主选婿。”
齐玥简直要被选婿两个字折磨死了，一听就开始发疯，“那你还敢大言不惭，说能够替本公主实现心愿？”
苏策突然上前一步，齐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玄色的衣裳更衬出了他的肤色，在月光之下简直白得惊人，看起来像是一块冷玉，没有半分温度。
齐玥有些心慌，却听他道：“成就这件事，不需要通过王上。”
她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苏策冷冷开口，“公主当这些日子你学的是什么？在下教的又是什么？为何要让公主素面朝天？为何要让公主装出病弱的模样？”
齐玥下意识回答，“是为了让本公主更加接近他死去的贵妃，这事本公主自然清楚。”
“然后呢？”苏策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凭着这些，就能让大燕皇帝向王上求娶您？公主要成就心愿，不可能是明媒正娶，您明白吗？”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苏策是在教她，不知会她王兄，偷偷跟着皇帝回大燕。
饶是齐玥娇纵多年，也没想到这一招，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怎么？公主不愿意？”
苏策抚了抚衣袖，面容冷淡，“公主当初不是说愿意付出一切吗？这就怕了？也罢，那就按照王上的意思，从他国挑选一位青年才俊，将公主嫁过去，如此也能和美一生。”
嫁给别人。
齐玥心中一痛，她早就认定了自己会嫁给楚云漾，怎么能嫁给别人？
于是，经过了漫长的沉默，她终于开口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本公主受教了。”
苏策拢了拢衣襟，笑道：“公主痴心一片，在下敬佩，这些日子公主只管做出不情不愿的模样，不可闹得太过分，过两日，在下自会替您安排。”
今日的苏策似乎撕去了温润的外表，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会吸人精魄的妖怪，语气间带着蛊惑的意味，让人心甘情愿跟随他。
齐玥打了个激灵，许因为夜风太冷，又许因为面前之人，苏策笑了笑，召来了侍婢。
侍婢替她裹上了外衣，齐玥迷迷糊糊间，听见苏策说道：“公主好生休息，在下告退了。”
人走了。
那细长的影子仿佛鬼魅一般，潜伏在暗夜，齐玥楞楞地盯着，或许，这个人要比她想的更深不可测……
三更天。
宁兮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眼睛却睁不开，想到这是系统干的好事，于是在心里将它骂了个狗血淋头。
床边似乎坐了个人，通过气味，她迅速分辨出了这是楚云漾。
随后，她感觉到一双手搁在了她颈间，随后慢慢向下挪动……
而后，她的中衣带子就被解开了。
宁兮瑶：“？？？”
她人都半死不活了这人要干嘛？
大半夜搞黄色？
肌肤漏了出来，渐渐起了一层疙瘩，随后，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肩头。
宁兮瑶慌张不已，这这这这就要开始了？
谁知，衣裳被彻底褪去以后，楚云漾又替她穿上了一层，又一层，最后似乎还有件披风。
妈的，换衣服为什么不早说？害她差点真的昏过去。
门似乎开了，有几个人进了门。
楚云漾将她抱到了椅子上，随后有双柔软的手开始替她梳头，这触感太熟悉了，应该是杨氏。
没猜错的话，杨氏还哭了。
因为眼泪掉在了她脸上，温热的。
红福似乎也在哭。
宁兮瑶睡饱了的大脑开始异想天开，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等会儿，这种状况的话……
不会是觉得她死了吧？楚云漾刚才给她穿的不会是丧服吧？
难道要把她活埋了？
她拒绝这种死法！
宁兮瑶慌得不行，可身子半分都动不得，终于，杨氏开了口，哽咽不已，“皇上，娘娘若是过去了，往后还会回来吗？”
这话说的，傻孩子，人死了只能飘回来。
都这个时候了，宁兮瑶也没忘了给人科普，科普完了还是很慌，她是真没想到，最终的最终，她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