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书房前,江其姝突然开口,“你要去赈灾吗?”
容隽放下卷宗站起身,面色平静,“或许。”
很多官员宁愿治理水患和干旱都不愿意去救蝗灾。
见过蝗灾的人都知道,蝗虫过境,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消灭。
他这句或许,估计就是八成的意思了,等上奏了圣上,他就该出发了。
江其姝沐浴完躺在床上,思索着滇阳的情况。
容隽这一去,没有几个月根本回不来。
难民要安置,蝗虫要消除,后续一系列事情都要处理。
她有些惆怅,感情的小火苗还没培养出来,就要分别这么长时间。
唉,难搞。
翌日,朝堂之上。
众大臣纷纷缄口不言,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会往上凑,而且就算带着粮食去了,恐怕粮食还没运到,那些难民就该已经饿的造反了,去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上了年纪的孟太傅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皇上,老臣愿意自请前往滇阳赈灾,即日出发。”
底下有年轻的官员脸色有些红,让一个年余五旬的老太傅前去赈灾,他们这些官员的脸往哪搁。
徐敞是武将,赈灾这种事情一般轮不到他,闻言虎目一瞪,“老太傅这把年纪了怎能如此奔波,难不成底下的官员都是死的吗!”
他的视线冷冷扫过梁明政,“本将军看梁大人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听说梁大人的妾室是滇阳人,梁大人应该对滇阳有所了解,他去最为合适。”
被徐敞针对,梁明政丝毫不慌,上前,“回禀皇上,为皇上解忧是臣之本分,可臣自去年遇袭之后伤了腿脚,便是快走都多有不便,更何况滇阳这事耽误不得,需得如年轻力壮的官员连夜奔赴。”
他摇头苦笑,”臣恐怕到时候反而是个拖累。”
徐敞心里不屑,就这老贼还腿脚不便,罢了,反正他也快活不了多久了。
皇上绷着脸面对着一群互相推脱的官员,“如此说来众位爱卿竟无一位愿意主动前往的?”
大殿里安静无比。
萧谨唇角带笑,不言不语,更不会去出这个风头,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参与的,便是他愿意领命前去赈灾,恐怕皇上也不见得会让他去。
太子这几日又病了,在东宫养病,他可是皇上的命根子,皇上特许他不用前来上朝。
四皇子还未放出来,大殿上只有萧谨和萧遇两位皇子。
皇上脸色阴沉,容隽看着前方的七皇子萧遇。
萧遇眼神幽深,面色沉静,似在思索。
又等了一会,萧遇依旧没有动作,容隽上前,“启禀皇上,臣愿意前去滇阳,帮助黎民百姓,为皇上分忧。”
皇上面色稍缓,“容爱卿有这份心朕甚是欣慰,只是这滇阳事大,你一人前去恐怕有所不妥。”
他又扫了一眼大殿之下,“众位爱卿可有人愿意陪丞相大人一同前往?”
有了出头鸟,底下倒是不再鸦雀无声,众位大臣纷纷小声嘀咕。
有了容隽打头阵,就算出了事也有他在前面顶着。
但这丞相大人喜怒无常,性情让人难以捉摸,以至于众位官员嘀嘀咕咕半天依旧没人上前。
萧遇上前,“父皇,儿臣愿意与丞相大人一同前往滇阳赈灾。”
看着自己这个平时不动声色的小儿子,皇上一时有些惊讶,随即道:“好,既然遇儿主动请命,那遇儿便和容爱卿一同出发,辅助容爱卿赈灾,朕把调粮令交给容爱卿,粮仓里的粮食已经备好,你们二人尽快出发。”
等退了朝,皇上有些疲惫的坐在大殿上,太监李文海替他揉着额头,开解他,“皇上放心,有丞相大人在,蝗灾定然会顺利解决。”
皇上双眼没有目标的看着前方,吐出一口浊气,“拟旨把四殿下放出来,若是朕的景儿身子康健一点,朕也不会如此烦心了。”
李文海想起什么,开口道:“老奴听闻不久前丞相府的老夫人犯病,是一个云游四海的闲散郎中路过帮老夫人看得病。”
“听齐太医说那闲散大夫医术精湛,行针手法他闻所未闻,只可惜替老夫人看完病闲散郎中就离开了,至今不知道在哪里。”
李文海感概,“太子殿下病弱,若能得那闲散郎中前来瞧一瞧,或许能有些起色也说不定呢。”
皇上眼睛也亮了亮,随机又暗下来,“说的轻巧,那郎中云游四海,如今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老奴倒有个办法,只是怕有不妥。”
皇上想到太子那整日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你说便是。”
“既然那郎中替丞相府的老夫人看过病,那么丞相大人定然见过那郎中的模样,不如皇上把寻找郎中的任务交给丞相大人,以丞相大人的本领,想来找到郎中不是难事。”
皇上略一思索,有些心动,“你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如今蝗灾迫在眉睫,这等事情还是等容爱卿从滇阳回来再说。”
……
从朝上下来,七皇子拦住容隽,“丞相大人。”
皇上如今还剩下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皇后诞下的大皇子在四岁那年夭折了。
太子萧景生来体弱,弱不禁风的走一步就要喘三下。
三皇子萧谨散漫惯了,无夺嫡之心。
四皇子心性狠辣,为人残暴,不适合继承大统。
五皇子六皇子皆已殒命,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如今剩下的皇子当中最适合继承大统的,唯有眼前的七皇子了,只可惜七皇子性子有些过于温和了,但相较于其他殿下,还算可以。
容隽和徐敞不一样,徐敞所忠于的,是那天子血脉。
而他所忠于的,是一个能够治理天下的明君。
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谁对于他来说丝毫不重要。
容隽收回思绪,拱了拱手,“湛王殿下。”
萧遇摆手,“丞相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不知滇阳一行丞相打算何时出发,又有什么计划?”
容隽淡然,“没什么计划,一个时辰后出发,臣在城门前等着殿下,若是殿下来迟,臣一刻钟后先行出发,殿下随后即可。”
如此急慌萧遇料到了,只是他依旧有些担忧,“丞相大人,依你之见,滇阳城前围的难民还能撑多久?”
容隽抬眼,“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