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日萧遇和孟寒卿前来相府,谈起定远侯如今的境遇,萧遇有些为难,定远侯府是当年先帝册封下来的,而老定远侯是跟着先帝打天下战功赫赫的老大臣,虽说如今戚承德教子无方,但总不至于到剥夺爵位贬为庶人的地步。
若他当真如此,那以后哪还敢有臣子愿意为了自己拼命。
以至于萧遇如今对于定远侯府拿不定主意。
以他的想法来看,戚新邝已经入了牢,所行的惩罚主要在于戚新邝,贬去戚新邝的世子之位,发配到边疆服役,对于戚新邝这个娇生惯养自幼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来说,这个处罚已经极其狠辣了。
而对于戚承德,教子无方的罪名罚他几年俸禄,暂时收去他手里掌管的职位,让他顶着定远侯的称谓,做个闲散侯爷便罢。
而戚新邝被废去了世子之位,如今戚羽已经崭露锋芒,萧遇对于人才还是极其珍视的,便打算让戚羽继承世子之位。
他把想法说给容隽,问道:“丞相大人觉得本王这个想法可不可行?”
容隽点头,“可行,如今殿下即将继承大统,很多事情还是要殿下自己拿主意,微臣们的建议殿下斟酌着来便好。”
他很清楚,有时候权力这回事,你掺杂的多了,难免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特别是对于刚掌握大权的萧遇来说,难免他不会生出反逆之心,觉得自己身为皇上,却要被处处管制着,选个合格的君主不容易,不想要如今这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朝代再次瓦解,所以容隽对于这种权力之间的距离把握的还算可以。
萧遇点头,想到另一件事,面露苦色,“本王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请教丞相大人。”
容隽颔首,“殿下请讲。”
“长姐出嫁那天,二皇兄请求了本王一件事情,他想要把宁贵妃的陵墓移出皇陵,当年宁贵妃为人温柔,算是母妃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母妃经常和本王絮叨,这深宫之中,也就宁贵妃为人单纯,无害人之心。”
但单纯的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如何能够活得下去,萧遇叹了口气,“本王倒是想要随了二皇兄的意,只是担心会不会影响不好?”
“人活在世上,哪里能够阻挡得了悠悠众口,宁贵妃本就不够资格入皇陵,若是殿下真的想要随了二皇子的心意,倒也可以此为由。”
自古以来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入皇陵和皇上安葬在一起,而当年宁贵妃去世以后,皇上不顾诸位大臣阻拦,执意要把宁贵妃葬入皇陵。
如今萧遇要把宁贵妃移出皇陵,实际上是一件对他有利的事情。
那些迂腐的老大臣们多年的心事总算是可以了结了。
一连多日的忙碌,转眼间到了萧遇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上萧遇宣布了几件事情。
一,废除定远侯世子戚新邝的世子之位,发配边疆服劳役,定远侯戚承德教子无方,罚三年俸禄,并撤去其督察院左督御史的职位,另外,封定远侯庶子戚羽世袭世子之位。
二,兹闻孟府孟时远嫡女孟沁茹娴熟大方,温良敦厚,慧智兰心,品貌出众,特册封为皇后,另选吉日行封后大典。
三,太上皇妃子宁贵妃葬在皇陵,此为对于皇权和皇威的大不敬,特下令将宁贵妃的陵墓移出皇陵,另行安葬。
四,封二皇子萧景为凌亲王,赐府邸一座。
登基大典结束以后,听闻宫里那位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太上皇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宁贵妃被移除皇陵的消息,生生气的昏了过去。
萧遇得知消息后去了太上皇的房里,他到的时候太上皇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口歪眼斜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满脸沧桑嘴角口水横流的老人,萧遇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走上前,对上他憎恨的眼神,笑着坐到床边,“父皇似乎很生气?”
太上皇说不出话来,嘴里呜呜啦啦的叫唤着,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滑。
萧遇淡然的替他用帕子擦去嘴角的口水,浅笑道:“父皇气什么?气儿臣把宁贵妃移出了皇陵,害的父皇将来去世以后不能与她同墓了?”
“可儿臣也没办法啊,二皇兄特地来请求儿臣,让儿臣把宁贵妃移出皇陵。”
太上皇眼睛瞪得溜圆,使劲的把手往萧遇身上挥,但他没有力气,根本挥不起来。
萧遇替他把手放进被子里,“看来父皇还不肯相信,你一心疼爱的好儿子怎么会舍得不让你跟他母妃葬在一起,父皇觉得儿臣在说谎对不对?”
太上皇已经没了瞪萧遇的力气,他并没有相信萧景让他把宁贵妃移出皇陵的鬼话。
那是他从小当成眼珠子一般的儿子,怎么舍得这样对他。
“不信很正常,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暗度陈仓生的,对父皇?”
瞳孔蓦然瞪大,太上皇突然暴怒,颤巍巍的身子抖得如同筛糠,手臂从被子里抬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朝萧遇挥过去,嘴里咕咕噜噜的喊着,“孽畜!……孽畜!”
都是快死的人了,打起人来能有多疼,萧遇连躲都没躲,眼里满是嘲讽,“父皇当年放任皇后害死了宁贵妃,怎么不想想会有这一天呢?你以为萧景为何对你如此冷淡,他早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你的孩子,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母亲皆是死在你手上。”
“你最疼爱的孩子,恨你入了骨。”
太上皇的眼睛一瞬间失了光泽,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眼里的光一点点泯灭,他到死都没能相信,萧景不是自己的孩子。
临死的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当初不应该纵容皇后毒害宁贵妃,而是早知道那个贱人早就背叛了自己,并且还生下了孽种,他就应该连这个孽种一起毒死。
萧遇看着床上自己唤了多年父皇的人眼神一点点涣散,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