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雪天地混沌,路上的沟沟壑壑都被大雪填埋,需要有士兵在前面探路,一路标记记号,大军只在标记的范围内行走,是以行军非常缓慢。
饶是萧甫山心急如焚,大军一日也只能行不足百里。
西路四万大军在风雪呼啸中艰难行军八百余里,一路攻下三座城池,于十一月上旬抵达廊庭。
吐蕃军已是精锐尽失,廊庭只剩下十二三万残军,其中又以步兵居多。赛德深知自己凭这些残军想翻盘是不能的,便派亲信持兵符和他的亲笔书信调兵。最近的大军营地距廊庭一千二百里,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们应已在来的路上。
赛德脸色沉郁,双目紧闭,萧甫山到底死了没有?
即便他败了也无妨,他死了也无妨,可萧甫山必须得死!
“报!”
营房外传来急报声。
一士兵进门高声道,“大王子,大燕军约八万大军进入廊庭草原,距离城门不足三十里!”
赛德缓缓睁开眼,平静说道,“城外还有护城河,城墙又修建的高大,他们的炸药派不上用场,攻不进来的。强弓箭弩射杀便是。”
士兵愣了愣,只觉大王子变得消沉,没了以往的锐气。
他拱手道,“是!”
“报!”
又有士兵进来,“大王子,甘泉三城已经被西北军占领了,现在大军离廊庭还有不足五十里了!”
赛德霍然起身,“西边哪里来的西北军?”
士兵道,“卑职不知,只看到他们的战旗是西北军的……他们一路疾驰来势汹汹,我们报信的一队人马只卑职一人避开他们回来了。”
赛德眸光凌厉起来,萧甫山还活着!
玉水关!廊庭与清泉相距不过二百里,他居然舍近求远,绕道两千里从玉水关突破!
西北军居然可以冬日远行军!
廊庭只在东边设有屏障,西边却是毫无阻挡!
他吼道,“升帐!”
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一场内外夹击的大战在廊庭展开,赛德亲自领兵迎战萧甫山,短兵相接。
从天而降的西北军让屡战屡败的吐蕃军心生怯意,毫无斗志可言。
吐蕃仅有三万骑兵,其他九万皆为步兵,步兵与骑兵对战本就不占优势。西北军四万全为骑兵精锐,其中又有战力凶悍的萧家私军。
吐蕃军被惨烈剿杀。
赛德看着战马上犹如神邸的萧甫山,问道,“乌兰关你是不是已经占领了?”
萧甫山淡淡说道,“是,所以你的援军不会来了。”
赛德顿知自己大势已去,此处说不定就是他的葬身之处。
萧甫山审视地看着他,“赛德,本公记得你不会说大燕话。”
赛德冷笑,“你忘了,四年前本王子拜你所赐,卧床养病三年,学会大燕官话又有何难?”
“说的倒是地道,看来一场大病你倒是能沉下心性来了。”
赛德举起刀来,“你敢不敢单独与我较量一场,生死在此一战。”
萧甫山看了眼周围团团围着的萧家私军,背对背围成一圈,内外警戒防护。十几年前老荣国公被冷箭射杀的悲剧,不能再发生。
萧甫山说道,“本公与赛德一对一打一场,你们不要插手。”
“遵命!”整齐划一的应诺声,中气十足。
长剑出鞘,剑身寒光幽森,在萧甫山举起的一刹那,剑气陡然凌厉起来,直直向赛德刺去。
赛德迅速出剑格挡,全身充满杀气,步步紧逼,出招狠辣,丝毫不作防守。
剑气所指,雪花飞舞,凌厉之势犹如片片飞刀,让周围的士兵退避十余米。
战鼓雷鸣,四周大军的酷烈搏杀在继续。
随着吐蕃大军被剿杀过半,赛德也被一把长剑架在脖子上,此时他已是遍体鳞伤,浑身染血。
他眸子腥红,闭眼高声嘶吼,“不能杀了你,可惜,可恨!”
“你动手吧!”
萧甫山收了剑,深深看着他,“本公还有疑惑未解,不着急杀你。”
赛德睁开眼,一言不发,墨蓝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和绝望。
萧甫山没有立刻问他,示意士兵将他捆了起来。
吐蕃将士在看到大王子被抓的那一刻,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缝份缴械投降。
与此同时,城墙上守城的吐蕃士兵,也纷纷被拿下,城门打开,城外的西北军进城,彻底占领了廊庭。
萧甫山反客为主,坐在赛德的营房内的主帅座椅上。
赛德则被松绑,坐到了下首。
萧甫山问他,“你曾多次去临安打探何府,是何缘故?”
赛德已经平静了下来,“打探你夫人的底细,寻找你的弱点,有什么好奇怪的。”
萧甫山冷笑,“你去年派探子去临安时,本公可还没成亲。”
“我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再将实情说与你听?我死了,让你也活的不安宁,这样也不错。”
赛德端起茶杯喝起了茶,即便是浑身污血,仍有保持着尊贵,丝毫不狼狈。
萧甫山能感受他浓浓的恨意,这种恨不似是国恨,倒像是私仇。
他问道,“你为何这么恨本公?战场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因为当年的一剑之仇,牵强了些。”
赛德不再回答他,稳稳坐在那里喝茶,此时的他,是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萧甫山上下打量着赛德,他印象中的赛德,鲁莽勇猛,直来直去,何时这般沉稳了?
萧甫山问道,“你是不是认识内子?”
赛德眉眼依然低垂,“荣国公开玩笑了,本王子从未踏入大燕半步,怎会认得令正?”
萧甫山踱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若肯坦然相告,本公会饶你一命,放你回吐蕃,继续做你的大王子。听说老赞普身体不佳,已久不理朝政,这赞普之位过不了多久便是你的。”
赛德神色不动,冷笑道,“败军之将,又有何颜面回去继承王位。”
萧甫山有种直觉,赛德宁肯死都不肯说出来的秘密,与幼菫有关。到底是什么秘密,他宁愿丢掉性命,也要守护。
萧甫山逼视着他,“外面还有被俘的几万吐蕃军,他们的性命你也不顾了吗?”
赛德放下茶盏,“荣国公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了?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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